寧邊縣縣城的主幹道上。


    “麻的,困死老子?”城關派出所派的民警林波濤打了個哈氣,不滿的說道:“天天晚上這麽瞎轉悠,白天的活還不少幹,在這樣下去,老子不幹了。”


    “得得得,你少說兩句”坐在副駕駛上的城關派出所的副所長李繼業說道:“哪裏那麽多的牢騷!”


    “的,你領導說話了,我還能說什麽!”林波濤拐了個彎說道。


    後座一個協警從衣服兜裏拿出一包煙給車裏的人一分說道:“最後的糧食了啊。”


    “慢點,”李繼業忽然注意到前方有個男青年,手裏拎著一個行李包,嘴裏叼著一根香煙,黑暗中火星兒一閃一滅,不停來回踱步,顯得焦躁不安。


    盯著那人看了幾眼,李繼業擰過頭示意後座上的青年和車裏其他聯防隊員,說:“強子,你們去查查那小子。這半夜三更的在這瞎晃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


    林波濤一個急刹車,警用麵包車的車門彈開,強子帶著幾名協警,朝那個男青年圍了過去。


    此刻男青年正好吸了最後一口煙,一個彈指,煙屁股劃過一道弧線飛了出去,頭一抬,眼一瞥,看到一眾聯防隊員向自己走來。


    警察!


    男青年的腦子頓時就炸了,像受了驚的兔子,把手裏的行李包用力往路邊的溝裏一丟,撒開腳丫就跑。


    “有情況!”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這一下宛如打了興奮劑一樣,一晚上的怨氣可逮著發泄的了,大家紛紛往男青年逃竄的方向追去。


    不得不說這個男青年很有長跑的天賦,追出幾百米,除了了那個強子之外,其他的人都被甩在後頭。


    我擦,這哥們的犯了多大得罪啊,跑的這麽賣命。


    男青年淨往那黑燈瞎火的地方躥,他的身影在前麵也是忽隱忽現。


    又追出一段,眼看著那青年就要消失在黑暗當中了,冷不丁的前方突然衝出一輛轎車,車燈大亮。


    眼看就要撞到那青年了,這家夥反應也快,身體猛地一個變向,往旁邊一跳。


    接著就傳來一陣急促的刹車聲,還有——“啊”的一聲淒厲的慘叫。


    突如其來的慘叫聲,把後麵追過來的強子嚇了一跳,然而定睛一看,人就樂了。


    原來這家夥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躲閃的時候,竟然一腳踏進了路邊的坑裏麵,不知道是腳扭了還是怎麽樣了,反正是抱著腿在地上打滾,痛苦的哭喊著。


    小樣,你不是挺能跑嗎,你倒是接著跑啊!


    “怎麽樣?沒事吧?”轎車停在一邊,一個女人從車上下來,有點戰戰兢兢的說道。


    強子看了一眼,這個女人,不由的心中一動,趕忙說道:“嫌疑人,多虧了你啊!”


    女人一愣,接著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大隊人馬終於衝了過來,一個個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強子看到了李繼業,一步過去,耳語了幾句,李繼業似乎是吃了一驚,看向了女人。


    女人有點忐忑不安,李繼業走過去看了一眼車牌,眼皮挑了挑,然後笑著伸出手去,說道:“感謝你啊,如果沒有你的阻攔,這家夥就跑了。”


    這個女人正是半夜出門準備去把丁學鋒拿下的閆佳美。此刻的她驚魂稍定,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淡定。


    她和李繼業握了握手,然後就亮名了自己的身份。李繼業自然也不會說什麽,就讓閆佳美離開了。


    閆佳美走了,男青年被拖上麵包車車控製了起來,李繼業的腦子裏麵卻是翻騰開了。


    這家夥難道是殺人犯?要不然不然怎會玩命一樣逃竄?


    李繼業有點暗自心驚。男青年的驚惶的反應讓他有些熱血沸騰,如果真是個殺人犯,逮著了肯定立功。


    不光李繼業這麽想,強子也在琢磨開了,這個家夥肯定是負有大案在身,不然怎麽會跑的這麽玩命,自己這個全集團軍的5公裏冠軍都差點被甩了。絕對有大案呢,自己這一次把人給拿下了,妥妥的大功一件啊。這樣的話,自己分配工作的事情可就有著落了。


    強子叫郭誌強,從部隊退伍回來已經將近一年了,最近正愁著分配工作的事。


    這年頭,子女的工作安排多數得看父母。雖說郭誌強的父親是寧邊縣人大的一個主任科員,表麵上享受正科待遇,但從小在區政府大院裏長大的郭誌強來說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父親的年齡尚沒到五十卻去了人大這種地方,表麵上看著是正科級的幹部,實際上去這種務虛部門已經是靠邊站等退休的範疇。


    最近郭誌強正是急得上火的時候,按照老爹那種不肯求人的強脾氣,一年分配期過後,恐怕民政局安置辦還真會裝瘋賣傻把自己扔到一些要死不活的企業裏去。


    這年頭,不跑不送,絕對被動。


    現在眼前就有個機會,如果這次能逮住一個要犯,破個大案,那麽工作分配的事情豈不是水到渠成?


    這可不是沒有先例的,郭誌強聽說幾個月前,臨縣一個派出所的一個聯防安隊員就在抓捕疑犯的過程中受傷,然後直接原地提拔成了民警。


    因此男青年摔倒在溝裏,郭誌強第一時間脫下這家夥的皮帶將他反綁起來。


    看著閆佳美的車離開,李繼業走到郭誌強的麵前用力拍拍他肩膀,笑著說道:“不錯不錯,果然厲害,不愧是在部隊上幹偵察兵出身的!”


    對郭誌強這個人,他剛來城關派出所的時候,李繼業是很不當一回事的。直到某天晚上,李繼業帶著郭誌強到一處賭博窩點抓賭的時候,事情才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


    那天晚上接到舉報,說是老陳莊的陳大狗聚眾賭博,金額巨大。


    對這個陳大狗,李繼業是比較了解的,手下有幾十個小弟,還有幾條縣城到市裏麵的公交線路。基本上壟斷了寧邊縣的公共交通。


    這家夥自然不是善茬,說實話李繼業真不想出警,當時也就是想做做樣子。至於說抓人,他連想都沒敢想。


    那天是郭誌強上班的第一個禮拜,初來乍到的,初生牛犢不怕虎,或許是無知者無畏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個衝進了陳大狗的賭場裏麵。


    郭誌強一衝進去,裏麵的賭徒還真不少,連賭博的,加上看場子的小弟足足有四十多個人。人多膽就大。而且看著郭誌強又是生麵孔,陳大狗一聲吆喝,叫了幾十口子人抄了家夥就衝了過來。


    沒想氣勢洶洶的賭徒和打手們眼前一花,劈裏啪啦一陣響聲過後,幾十個人有一大半成了滾地葫蘆,抱著褲襠裏的話兒嗷嗷的哭嚎,另外十幾個人捂著胸口倒在地上噝噝吸著涼氣,肺裏刀戳一樣疼,怕是肋骨都要斷了。


    平日裏牛逼哄哄的陳大狗整個人都嚇傻了。


    後麵跟著衝進來的李繼業驚得下巴都要跌到地上去。這是什麽人啊?幾十爛人竟然沒一會而就全趴下了,剩下幾個的退避三舍沒一個敢上前半步,這是從哪招來這麽一個大牛當聯防隊員啊?他娘的應該去邊疆市的特警支隊好了。


    從那以後,劉將勇對郭誌強刮目相看,壓根兒沒當他是聯防隊員看待,上哪都帶著他。


    今晚要不是郭誌強,這個男青年毛恐怕早就跑沒影了。


    李繼業誇完了郭誌強幾句,回過頭訓斥那幫聯防隊員道:“看看你們,看看你們,平時都讓你們少點喝酒少點和轄區裏的打工妹滾床單,就和害你們似得,說啥你們就是不聽,一個個跟抽大煙似的沒精打采,等你們抓賊,屎都都吃不上熱的!”


    郭誌強把男青年摁在地上開始搜身,搜了半天沒一點收獲,頓時大為失望,在他那滿是長發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說道:“說,為啥跑?”


    男青年的眼珠子打了過來的亂轉,開始裝瘋賣傻起來,委屈的叫道:“我在這裏打車,看到你們那麽多人一下子圍過來,這半夜三更的,還以為你們要搶劫呢!我一害怕,當然就沒命地跑了。”


    誰都知道這家夥在裝傻,胡說八道。


    巡邏車都噴有警察標誌,也有警燈,雖然沒亮。而且一群聯防隊員可都穿著製服,這家夥顯然心裏有鬼。


    可是搜遍了周身,什麽違法物品都沒發現,也是一無所獲,不然的話李繼業早就上來給這家夥上銬子直接帶回所裏了,哪容他在這裏辯白。


    一個清清白白的人,見了聯防隊員不要命一樣跑,其中肯定有問題。


    郭誌強抬起頭對李繼業說道:“李所,我看這家夥絕對有問題,看見車都不帶減速的,差點就讓車給撞死了。”


    其他的聯防隊員聽了,趕緊又把這家夥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搜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


    這小子見狀更是得理不饒人,又叫喊起來了:“我沒犯事為什麽抓我呀!救命啊,救命啊,警察打人啦!打死人啦!”


    幸好是深夜,地方又非常偏僻,不然現在警察名聲可不大好,讓這小子這麽一喊,肯定引來不少圍觀的群眾。


    這哪裏出了問題?難道真的冤枉他了?絕對不可能呀,剛才這小子不要命一樣的逃竄,要說沒問題,那還真見鬼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郭誌強開始一遍遍仔細回想著男青年見到他們開始逃竄以來的一舉一動,忽然,一個場景閃電般劃過腦海。


    對了,在他們以為過去的時候,這家夥好像做了一個踢腿的動作。往路邊的溝裏踢進去了什麽東西。


    “跟我來,誰有電棒子?”郭誌強轉頭問道,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家夥絕對是往路邊溝裏踢進去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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