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丁學鋒鎮定自若的樣子,似乎很有把握,準備發飆的畢誌遠,一時也有些摸不準了,他坐在那裏眼珠子轉來轉去,有些拿不定主意。


    顧中流看明白眼前的形勢,咬牙撂下狠話:“丁大夫是我帶來的人,誰敢威脅他,就是威脅我顧中流,真要鬧翻了臉,別怪我顧中流不給幾位麵子。”這裏也隻有畢誌遠威脅丁學鋒了,顧中流這相當於是叫板了。


    丁學鋒心裏這才舒坦一些,顧中流是有些慫,不過好在有點義氣,不算沒救。他擺了擺手,微笑道:“這麽大火氣幹什麽,大家一起坐下喝杯酒多好!”


    畢誌遠緊緊盯著丁學鋒,想看出什麽破綻,可丁學鋒坐在那裏專心致誌地品著酒,臉上不見一絲慌亂。


    過了良久,畢誌遠終於放棄了,他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險,對方不過就是個小醫生而已,而自己前途光明,衙內的日子還沒過夠呢。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女伴,那女郎立刻心領神會,過去看準位置,伸出手指按在了畢誌遠的穿心疵上。


    “你沒吃飯啊,使點勁!”畢誌遠很不爽,這點力氣,跟癢癢撓似的。


    女郎隻得吸口氣,又加了很大的力氣,用手指關節,頂在了畢誌遠的背心位置。


    畢誌遠定了定神,開始吸氣,結果一口氣剛進胸腔,心髒就像被割了一刀似的,一股鑽心劇痛,疼得畢誌遠的身子猛往前一趴,躲開了女郎的手,然後他臉色煞白,捧著心窩坐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臉上冷汗直流。


    “不錯,撐了三秒。”丁學鋒放下酒杯,笑吟吟地看著畢誌遠,淡然的說道:“還不算病入膏肓,能救!”


    畢誌遠此時哪還有懷疑,事實就在眼前,一個從沒見過自己的人,開口就能道出自己背後長有穿心疵,而且這鑽心的劇痛,自己更是體驗得真真切切,那還有假!


    過了足有三分鍾,畢誌遠才緩過氣來,他拿出紙巾,擦了擦臉上的冷汗,這股劇痛,他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了,這哪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就剛才那一下,自己都感覺靈魂出竅,小命丟了一半。


    “還愣在這裏幹什麽!”畢誌遠豎眉瞪著自己的女伴,“去找胖子,讓他把我存在酒窖的82年拉菲,拿兩瓶出來,我要請丁大夫好好喝幾杯!”


    “不必了,下次吧!”丁學鋒把手中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道:“我在隔壁還約了人,不好讓客人久等的。畢大少的這個病,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這是個隱形病,一時半會發作不了的,等下次有空了,我再給你細細地講一講。”


    說完,抬腿就要走人。


    畢誌遠氣壞了,你小子還趁機擺上譜了,這一時半會發作不了,不是更要命嗎,相當於老子隨身攜帶個炸彈,說不定什麽時候一啟爆,我的小命就稀裏糊塗交代了。


    他是個惜命如金的人,當下趕緊站起來,一把拽住丁學鋒的胳膊,熱情道:“丁大夫,我跟顧少,那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光腚兄弟。你是顧少的朋友,那就是我畢誌遠的朋友,現在看著朋友有病不治,有點不好吧!顧少,你說是不是啊!”


    顧中流心道我說個屁,誰小時候不光腚啊,照你這麽說的話,那老子跟誰都是光腚兄弟了。呸,顧大爺跟你很熟嗎,平時擠兌我的時候,你怎麽不說這話。


    此時顧中流心中一陣舒暢,畢誌遠啊畢誌遠,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呐。


    這小子蔫壞,心裏偷著樂,臉上卻裝出一副為難樣,道:“丁大夫沒有瞎說,這個我可以作證,他還約了春城的秦市長,剛才我們就是一起上來的。秦市長也說自己不舒服,大概也是想請丁大夫給瞧瞧吧!”


    秦元慶是說自己肚子不舒服,到了這裏,就變成了不舒服,肚子直接給省略了,這小子拿眼看著畢誌遠,那意思是說,你的病要看,秦市長的病就不要看了嗎,要論先來後到,人家秦市長可還在你前麵呢,先給誰看,我也很難辦啊!


    畢誌遠一滯,就順勢攀住丁學鋒的肩膀,笑道:“我也很久沒跟秦市長見過麵了,都不是什麽外人,走,一起過去,我正好跟秦市長喝幾杯。”


    說完,他扭頭對自己的女伴道:“一會把酒直接送到秦市長的包間!”


    秦元慶坐在包間,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等著丁學鋒,聽到包間外麵有了動靜,他心說丁學鋒回來了,準備起身迎一下。結果門一開,呼啦啦進來好幾位衙內,秦元慶的頭頓時就大了,自己就是想躲一個清靜,沒想到丁學鋒倒把狼群都給自己招來了。


    畢誌遠開口就道:“秦市長,聽說你不舒服,我們幾個知道後,都有些坐不住,過來看看你!”


    秦元慶不愧是老油條,臉色都沒變一下,就打著哈哈道:“是啊,最近天太熱,肚子不怎麽得勁。你看看,就因為這麽點小事,還把你們給驚動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訴顧少了。”


    “這不是有丁大夫在嗎,請他給你瞧瞧!”畢誌遠說道。


    “我請丁大夫來,就是這個意思嘛!”秦元慶說起話來,滴水不漏,他一抬手,招呼道:“來,大家都坐,一起喝兩杯!”


    畢誌遠是個很小心眼的人,直到此時,他才疑慮盡消,心說你不就一個大夫嗎,真要是敢在老子麵前擺譜,等治好了病,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喝了兩杯,秦元慶借口肚子不舒服,就要走,起身的時候,他給丁學鋒使了個眼色。


    “我去送送秦市長,順便給秦市長瞧瞧病!”丁學鋒正好用這個借口,送秦元慶下樓。


    兩人進了電梯,秦元慶道:“丁老弟,畢誌遠這個人,可不怎麽好打交道啊!”作為市局局長,秦元慶對於畢誌遠的所做所為,全都心知肚明,隻是礙於自己的官帽子沒有畢誌遠的老子大,隻好是看見了當作沒看見,不好管啊。


    丁學鋒點著頭,他並沒有和畢誌遠打交道的打算,聞言感激的說道:“謝謝秦大哥提醒,我心裏有數。”


    秦元慶知道丁學鋒是個聰明人,就道:“畢誌遠開了一家龍騰建設公司,我估計他過幾天會來找你!”


    這點之前顧中流已經介紹過了,丁學鋒當時也沒有多想,現在秦元慶一提醒,他就明白了。


    畢誌遠這種衙內,既然是做建設工程的,那他所攬的工程,肯定大多都是政府的項目,保健基地的方案一旦確定,這小子肯定會進來摻一腳的。


    隻是丁學鋒會讓他如意嗎?


    送走秦元慶之後,丁學鋒也懶得再上去了,他給顧中流打了個電話,說是省裏有位領導突然急病,自己要趕過去處理,讓郭東林代自己向幾位衙內解釋一下,然後就先走了。


    上了車丁學鋒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歐陽先生嗎?我是丁國立。”丁學鋒說道。


    “老板,您有什麽吩咐?”電話裏麵穿了歐陽成功諂媚的聲音。


    “是這樣,你來南疆省一趟……”丁學鋒細細的吩咐道。


    專家組負責的,是省裏重要領導的保健,至少都是副省級這個級別,畢誌遠雖然生氣,但也無可奈何。


    接下來的兩天,丁學鋒每天都去衛生廳上班,因為聶玉嬌催得緊,籌備組的成員幾乎都是坐在一起,商量保健基地的方案。


    郭東林今天提了個方案:“我覺得可以在國家級的風景區內,建立一座花園式的療養院,至於形式,就不要搞什麽病床式、醫院式了,可以搞成酒店式,或者是家庭式,這樣既可以療養,又可以生活,一舉兩得嘛。”


    這個方案,其實跟之前沒有什麽區別,就是相對具體化了一些,這方麵實在也無法搞什麽創新,全國各地的保健基地,也都大同小異。


    “郭局的方案很好,很全麵,既有宏觀方麵的指導意義,又可以在微觀方麵實際操作,我個人非常讚同,同時,我再補充兩點。”


    講話的是保健局的另外一位副局長,叫做王立行,歲數比郭東林大一點,人非常嚴肅,他道:“所選的這個風景區,必須設施齊全,交通便利,另外,群眾基礎一定要好。”


    眾人齊齊頷首,群眾基礎,這一點非常重要啊。這裏的群眾基礎好,可不是指要和當地的人民群眾打成一片、親如一家,而是要嚴防死守,絕不能讓一位人民群眾混進了保健基地,從而影響到了正在裏麵療養的領導。要是三天兩頭有人圍住保健基地,搞上訪,告禦狀,別說領導受不了,誰都受不了的。


    提起這個,在座的成員,都顯得很有精神,紛紛出言獻策,有的說要建一條基地專用公路;有的說把基地搞成開放式,用經營來做掩護;還有的說要讓當地的警方派專人把守。


    丁學鋒聽得有些鬱悶,這些好像是保衛局該管的事吧,跑題了。保健局隻要拿出方案就行了,至於安全保衛方麵的細節,保衛局會參與的。等基地建好,領導入駐,保衛局的人也會及時跟進,安全的問題,似乎不用大家操心吧?


    大家對於這個問題如此上心,除了有巴結領導的意思外,多半也是想著有朝一日自己成為那個領導,應該享受什麽樣的特權福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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