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玉嬌一下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知道,這是蘇慶生傷病發作時才有的症狀,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丁學恒的腦袋一懵,心道完了完了,這回丁學鋒又闖大禍了,他頓覺口幹舌燥,手裏的茶杯差點又掉在地上。


    唐光煌則快速站起身,準備去把止痛藥找來。


    “呼……舒服啊!”


    蘇慶生濁氣呼盡,卻突然道了一聲“舒服”,立時把聶玉嬌和唐光煌都搞懵了。


    “是不是先感覺猛地一痛,然後覺得背上的骨頭都鬆開了,很舒服?”丁學鋒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好像這一切他早就成竹在胸。


    蘇慶生愜意頷首,說道:“正是這個感覺。”


    這種感覺,又何止是舒服啊,因為傷病的原因,蘇慶生平時連彎腰都有些困難,時刻都覺得自己的背上有一塊大石頭壓著,而剛才一呼一吸之間,背上就覺得一輕,整個人都跟著鬆快了不少。


    丁學鋒眉間的凝重之色,此時也淡了幾分,道:“這是個好事情,說明您這處老傷還有痊愈的希望。現在蘇省長再把兩隻手互換一下位置,按照剛才的辦法再來一次。”


    蘇慶生此時已經嚐到了這個法子的妙處,不等丁學鋒再吩咐細節,他就按照剛才的步驟重新做了一遍,片刻之後,又是一聲“舒服”。


    在場的人全都鬆了口氣。丁學恒坐下之後,覺得後背一陣涼嗖嗖,剛才他出了一身冷汗,竟然絲毫未覺。


    “小丁的這個法子不錯,很不錯!”蘇慶生舒服地靠在沙發背上,平時嚴峻的臉上,難得也露出一絲親切。


    “以後如果傷病發作,蘇省長就可以用這個法子來緩解疼痛,非常有效。”丁學鋒說道。


    “哦?”蘇慶生的眉角抬了一下,其實他對於治好這個舊傷,早就不抱什麽希望了,已經三十年了,如果能治好的話,早就好了,但如果能在發作的時候,稍微緩解一下痛苦,他倒是很有興趣的。


    “另外還有一些緩解疼痛、治療傷勢的按摩手法,回頭我會向唐秘書仔細交代一遍,讓他也學一學,唐秘書常在蘇省長的身邊,如果能堅持每天按摩一小會,時間長了,會收到很好的效果。”


    唐光煌瞥了丁學鋒一眼,臉上雖然毫無表情,心裏卻是非常感激,這個老弟,自己算是沒有白交啊,這種好機會還能想著自己。蘇省長位高權重,除了民生大計外,能夠讓他煩心的,也就是這個老傷病了,如果自己能夠親自為老板緩解痛苦,甚至是治好老板的傷病,到時候老板自然心裏有數。


    想到這裏,唐光煌就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準備一會把丁學鋒的字字句句,都詳細記錄下來。


    “光是緩解也不是個好辦法,小丁啊,你有沒有辦法治愈這個老傷。”聶玉嬌和蘇慶生的想法不同,隻要有一線的治愈希望,她都願意去嚐試,蘇慶生現在年富力強,還可以硬挺著,可以後終究是會老的,總是這麽強忍,哪一天是個頭啊。


    “辦法是有,隻是這個傷拖得太久了,恢複起來需要一定的時間。”丁學鋒篤定的說道。


    “需要多久?”聶玉嬌問到。


    丁學鋒想了想,說道:“每周按摩一次,再輔以針灸來治療,半年的時間,應該可以恢複。”


    “那就這樣定了吧,以後每周讓小丁過來按摩一次。”聶玉嬌看著蘇慶生,問道:“老蘇,你的意思呢?”


    蘇慶生喝了口茶,片刻後,微微頷首道:“那就周末吧。”


    有了蘇慶生的點頭,事情就算定了下來,以後每個周末,丁學鋒來省委常委二號樓來為蘇慶生做一次按摩治療。


    現場的氣氛也比剛才活躍了一些,丁學鋒開口問道:“蘇省長,能不能冒昧問一句,您這傷是怎麽來的?”


    蘇慶生放下茶杯,臉色變得有些沉重,良久無語。


    唐光煌立時捏了把汗,在這常委二號樓裏,從來隻有蘇慶生問,別人來回答的情況,絕對不會有人去主動開口發問的。不是大家不想問,而是不敢問,上意難測啊,你知道領導心裏是怎麽一個想法嗎,一句話講錯,就讓你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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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這種涉及領導隱私的事,更是提都不敢提,唐光煌跟了蘇慶生這麽久,也隻知道蘇慶生有這個舊傷,但怎麽來的,他根本不敢去問。


    “這麽多年,你還是第一個敢問這個問題的!”蘇慶生淩厲的眼神,緊緊盯著丁學鋒。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時間與空間,像一把實質般的利劍,直射心底,曾毅丁學鋒頭一次見到如此犀利的目光,這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完全暴露於對方的視線之下,沒有任何的秘密,對方了解一切、掌握所有。


    “那是他們怕問錯了,得罪了你這個省長。他們的眼裏,隻有自己的前途,這哪是治病救人的態度,不問傷怎麽來的,又怎麽能治好傷。”聶玉嬌說起這個,忍不住有些生氣,“老蘇你也是,講講又何妨呢,你不講,我來講!”


    十年動亂期間,蘇慶生一家都被關進“牛棚”接受改造,白天幹活,晚上在煤油燈下寫檢討,時不時,還要被拉去接受批鬥。在一次批鬥大會中,蘇慶生被推下了台子,後背剛好摔在一個尖棱角的石頭上。


    在那種年月,就算受更嚴重的傷,也沒有人願意為一個改造分子去請醫生的,蘇慶生隻能忍著後背的巨痛,繼續堅持幹活,接受改造。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蘇慶生至今難忘,所以他從不提起這段往事。


    聶玉嬌講完這件事,眼角忍不住又泛起淚花,她拿去紙巾,輕輕在眼角拭了拭。


    蘇慶生的雙手,突然放在大腿上摩挲了兩下,神情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動蕩的年月,悵然道:“講一講也好,讓這些年輕人都知道知道,今天的局麵來之不易,有很多人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丁學鋒沉默了良久,然後抬頭注視著蘇慶生,目光中充滿了堅定,“蘇省長,我這裏向您做個保證。我一定要將您這個老傷治好,我不能讓您為革命奉獻一生,最後卻要獨自承受這種痛苦。”


    “好啊!好好好!”聶玉嬌連道了幾聲好,心懷大慰,“學鋒,我就知道你是會這麽做的!”


    蘇慶生一生聽過無數奉承的話,但丁學鋒的這一句,他能切實感覺到,這絕對是真心話,饒是他靜如止水的內心深處,此時也泛起一絲絲漣漪,道:“年輕人,好樣的,好樣的!”


    聶玉嬌接過這句話,道:“像這樣的年輕人,以後就該重重地提拔。”說著,她一指丁學恒,“這是學鋒的哥哥,上次為了治好我的病,冒險把學鋒帶進了病房,還差點被醫院處分,像這樣有擔當、有情義的年輕人,就該提拔!”


    往常要是聶玉嬌這麽講,蘇慶生肯定都會厲聲喝斥,可今天他很反常,竟然沒有生氣,隻是淡淡地道:“像什麽話,南疆省的省委省政*府是你聶玉嬌開的嗎!”


    說完,蘇慶生拿起茶杯,“我去書房,你們繼續。”隻是在要上樓梯的時候,聽見他感慨了一句,“還是年輕人好啊,有活力,是要多加一加擔子!”


    丁學鋒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一旁的丁學恒更是激動了起來,領導說要給你加擔子,那不就是要給你升官嗎,升了官,這肩上的擔子自然不就重了嗎。


    唐光煌這個官場老手,一聽就明白,他朝丁學恒投過一個恭喜的眼神,心說這個丁學恒還真是命好,不跑不動,好運就砸在了頭上,跟著丁學鋒來做一趟複診,結果手都沒動幾下,就撿來一個升官的機會,好命啊,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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