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晃晃腦袋,瞧著麵前這小廝打扮的人,有條不紊,用清水將麵龐洗幹淨,露出了原本熟悉的傾城之姿,也顧不上換衣服,隻是伸手解開護腰綢帶,小小的身子在有些寬大的袍袖中晃蕩著,拉著程煜坐在桌邊,伸手抓過茶杯,灌了幾口,看得程煜兩眼都有些發直。


    似乎是感覺到他疑惑的目光,黎開放下茶杯,輕輕用衣袖將唇邊的水漬沾了去,問道:“怎麽?”


    “沒。”程煜意識到自己這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卻是有些冒失,卻不過還想逗她一逗:“一時沒看出是你,還奇怪哪裏跑來這麽個眉清目秀地小夥計,害得我看直了眼,以為自己當真有斷袖之癖呢。”


    其實,程煜哪裏會認不出她來,若說之前是關心則亂,自打黎開進門的那一刻,熟悉的味道和感覺,滿滿占據了他的心,明知道她這次行事危險,但看著那雙靈眸波動的眼睛,怎麽也無法對她生氣得起來。


    黎開這段時間受家事煩擾,整顆心都掛在大理寺牢中的父親身上,憂思則誌弱,無數次午夜夢魘,身體裏都想翻滾著什麽,想要衝破禁錮重獲自由,以致每每輾轉反側,這些程煜都看在眼裏,也盡可能地,耍寶賣貧,逗自己開心。之前如果說是無頭蒼蠅般亂撞,今日朝上一見,到對此事有了些新的理解,心情,也有所改善,倒順著程煜的話頭,調侃了一番。


    “哦?”相處多年,黎開自然知道想要化解自己尷尬,就隻能反過來調戲他:“我還以為男子中,當隻有露離師父的天顏,方能入得七情尊神的法眼呢,卿人如此,才不枉落個斷袖之名啊。”


    “哈?”程煜下巴都要驚掉了:“你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黎開,是,老官兒那模樣兒錯落,身姿本事當算得是天界的杠把子了,那一股子仙風道骨,就算是我也自比不如,可是,即使我們感情深厚,也不能…哎不對,也不是…呃,也不算…”這下子突襲是程煜沒想到,話圈子一兜,就把自己給裝在裏頭了。


    黎開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久未展笑顏,連麵部的肌肉好像都有些不適應了,


    程煜看著黎開眉眼彎彎地看著他的笑話,頓時反應過勁兒來,自己這是反被這丫頭給捉弄了啊,不過心中煞是安慰,自從紫府山她體內元神波動,無法自持而傷人,又承接了高僧修為,無數前塵記憶洶湧掙紮,還碰巧家裏出了這檔子事,這段時間,是如何熬過的,吃了多少的苦頭,恐怕隻有丫頭自己心裏清楚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便宜可不能白白讓她沾了去。


    淺笑過後,緋紅欺身。


    “你倒是知道,如何能讓我啞口無言,嗯?”程煜嘴角一歪,露出整齊的貝齒,一步一步靠近,伸手將黎開環繞在桌旁,把她圈在了自己懷中,不能退後:“以攻為守,你這招調戲與反調戲用得甚是熟練嘛。”


    黎開看著麵前放大的俊臉,心中小鹿直撞,眼波有些遊離,不正麵去麵對他,還在盡力保持冷靜,但話說出口,竟是無比讓人心動:“程,程煜你離得太近,我都沒法思考了。”


    添紅袖似乎能感受宿主的情緒,變得更加鮮豔。


    星目熠熠生輝,對這個回答顯然很是滿意,但依然不肯放過她:“哦,那我到底是不是斷袖,應該沒人比你更了解了吧,解你所中情蠱之時,我可是已經將自己完全展示在你眼前了啊。”


    黎開的臉騰地一下,變的更紅了,像是秋天熟透了的蘋果,像是那微涼的秋風,攜來的一抹紅雲,銜上她的眉,掠過她的的眼,在白玉般的臉頰上印上一絲豔豔的紅。程煜輕輕用手刮了一下,那感覺溫溫熱熱,心情瞬間大好。


    眼前這人兒在別人的眼中,或聰明伶俐,或隱忍要強,或兵行險著,或籌謀深算,但隻有在自己麵前,才會展現出徹底的放鬆,與片刻頗美的嬌羞。


    羽毛似的輕吻,在薄唇落在眉心的那一刻,就被秋風帶走,好像本沒有發生過,程煜不再作弄她,起身繞到了她身後,將那小廝慣會帶著的帽子取下,烏黑如瀑的發絲傾瀉下來,帶著若有似無地桂花香氣,發頂還有一瓣不經意間迷失了歸途的桂花。


    黎開感受著為自己綰發的人動作輕柔,指尖穿梭在自己的發際,程煜將她頭上的那桂花瓣遞到手裏,黎開楞看著,口中念念出聲:“快到十五了,想必這個時令,家中院兒裏的桂花,也該開了。隻是不知,何時才能攜手雙親,共邀圓月賞秋香。”


    不想再讓她觸景傷懷,小心問著:“今日一去,是有了什麽進展嗎?”程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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