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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樣一個時代, 一個女子可以不畏旁人的看法, 堅持自己所堅持的,已不是簡簡單單用“難得”這兩字就可以形容的了。


    沈唯想到這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她往身後的車璧靠去, 眼瞧著那一角車簾之外那人越行越遠的身影, 口中是輕聲說道一句:“原來她就是霍飛光。”


    墨棋耳聽著這話原是想問些什麽, 隻是還不等她開口便見沈唯已合了眼。


    她想了想便也未再說話,隻是伸手落下了手中的車簾。


    …


    等回到沈家的時候已是申時三刻了。


    沈唯剛由墨棋扶著走下馬車便瞧見不遠處有人正拉著一個背著藥箱的大夫疾步往小道上走去,她眼瞧著這幅模樣便皺了皺眉…墨棋看著她麵上的神色忙召過一側的婆子問道:“家中出了什麽事?”


    那婆子待朝沈唯請過禮便恭聲回道:“回夫人話,是三爺暈倒了。”


    沈唯聞言也未曾說話,隻是朝那條小道看去, 這婆子說得三爺說得便是陸步侯, 也是陸步巍的胞弟。


    陸步侯是娘胎裏帶來的病,自打出生後身子就一直不算好, 這些年就算陸家遍訪名醫也未能治好他的病。


    她記得書中對陸步侯的評價還是很高的, 說他精通文墨策論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 倘若出世隻怕那位楊家族學的楊先生也該避他鋒芒。可惜慧極必傷,年紀輕輕便得了這樣的病,到後頭也沒能撐過。


    沈唯想到這便說道:“讓人把從沈家帶來的東西先搬去院子, 你隨我去三房看看。”


    墨棋聞言自是忙應了一聲, 她朝身側的丫鬟吩咐了一句,而後便扶著沈唯往三房走去…因為陸步侯的病要清淨, 三房住得便要稍遠些, 沈唯約莫走了兩刻功夫才到, 她到那處的時候,謝老夫人和王氏也都到了。


    這會一眾人坐在屋子裏誰也不曾說話。


    沈唯待朝謝老夫人打過禮又受了王氏和韋氏的禮才開了口:“三弟怎麽樣了?”


    “大夫還在診治…”


    謝老夫人雖然說得平靜,可撥弄佛珠的手卻有些慌亂。


    沈唯注意到就這一會功夫,謝老夫人便已撥亂了好幾顆佛珠了,她看著這幅光景也未曾說話隻是坐在了一側。


    屋中丫鬟上了茶和糕點,可此時誰也沒有心情用這些,她們坐在椅子上誰也不曾說話,就連素來聒噪的王氏今日也難得默不作聲。約莫是又花了一刻的功夫,那個背著藥箱的大夫才打了簾子走了出來。


    韋氏見他出來便忙迎了過去,口中是問道:“大夫,我夫君怎麽樣?”


    謝老夫人雖然不曾說話卻也一道起了身,走了過去。


    那大夫聞言是先朝眾人打了一道禮,而後才回道:“陸三爺現下已經沒事了,隻是老朽看他近來暈倒的次數是越發多了,這樣下去,隻怕…”他這話雖然未曾說全,可其中意思卻很分明。


    屋中幾人耳聽著這番話都變了臉色,到後頭還是謝老夫人強撐著身子開了口:“以南,你去送一送大夫。”


    以南忙應了一聲“是”。


    等到以南領著大夫往外走去,謝老夫人才與韋氏說道:“桑柔,你也別多想,這麽多年每位大夫都這麽說。當年老三剛出生的時候還有人說他活不過十六歲,可如今三十年過去了,他還好好活著。”


    她這話剛落——


    韋氏便已斂了麵上的情緒柔聲回了話:“母親不必擔心,我省得的。”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朝那錦緞布簾看去,口中是緊跟著一句:“他活著一日,我便高興一日。就算真有那一日…”韋氏說到這卻是稍稍停頓了一瞬,待又過了一會她才繼續說道:“我也不會自尋短見,望兒和仙兒還小,他們還需要我。”


    她這話剛落,裏頭便又有人打了簾子走了出來,卻是說道“三爺醒了”。


    眾人聞言便也未再說什麽,隻是提了步子往裏頭走去,那刻著山水如意的拔步床上有個身穿青衣的男子,他的麵容有些蒼白,可一雙眼睛卻很是清澈,半點也未沾病態。此時他半靠在床頭,眼看著眾人進來便溫溫一笑:“母親,兩位嫂嫂,我現下不便起塌就不與你們客氣了。”


    他這話說得很是肆意,臉上也一直帶著溫潤的笑。


    謝老夫人聞言忙說道:“都是一家人,本就不需講究這些…”她這話說完便又問道:“如今覺得身子如何?可還有哪裏不爽利?”她生有兩子,養育三子,長子自幼身體康健無需她操勞費心,次子也從來無需她費心,唯有這個幼子。


    這個從出生之後就與藥相伴的幼子,卻是她的心頭痛。


    她這一生自問從來沒有對不起誰,可唯獨這個幼子,她卻時常覺得虧欠於她…謝老夫人想到這眼眶也有些微紅,隻是恐人瞧見才強忍著。


    陸步侯自然也瞧見了謝老夫人眼中的悲痛。


    他的麵上仍舊掛著笑,就連聲音也很是溫和:“母親不必擔心,李大夫替我施了針,我已好多了。”等這話一落,陸步侯看了一眼軒窗外頭的天色,口中是又說道一句:“這會天色晚了,再過會入了夜就該涼了,您身子不好且讓兩位嫂嫂陪您先回去吧。”


    “有桑柔在,兒子不會有事的。”


    韋氏聞言便也跟著一道勸說了一句。


    謝老夫人又豈會不知陸步侯是怕她擔心,她也未再說道什麽,隻是又囑托了幾句才由沈唯和王氏扶著往外走去。等到簾子落下的時候,沈唯倒是回身看了一眼屋中,室內早在先前幾人說話的時候就已點了燭火。


    如今在那暖色燭火的映襯下——


    韋氏也卸下了先前在她們麵前的矜持和端莊,紅著眼眶靠在陸步侯的懷裏。


    而陸步侯便半垂著眼看著她,他的手輕柔得覆在韋氏的頭上,口中是溫聲說道:“別怕,我不是沒事嗎?”


    沈唯看著裏頭這幅光景,突然有些明白為何當年韋氏為何會嫁給了陸步侯了。


    原本以韋氏的家世就算擇個大族做個宗婦也是可以的,可她卻偏偏義無反顧選擇嫁給了陸步侯。隻是想到陸步侯在書中的結局,她的心下還是忍不住化開一抹悵然,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真是可惜了。


    …


    等把謝老夫人送到了大乘齋已是酉時了。


    外頭的天色早已黑了,沈唯和王氏等服侍謝老夫人用完飯才提出告辭,前頭丫鬟掌著燈,沈唯和王氏便慢慢走在這條小道上。兩人這一路也未曾說話,等到了那夾道,王氏便止了步子與沈唯打了一禮,口中是一句:“大嫂慢行。”


    這話一落,王氏便由暗香扶著往左側那條小道往前走去。


    沈唯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下卻有幾分奇怪,今日的王氏實在安靜,若是擱在以往,以她的性子隻怕這一路都該說些似是而非的冷嘲熱諷。可今兒個她不僅未曾說道半句,就連神色瞧著也有些不對勁。


    墨棋就在她身側自然也窺見了她的麵色。


    她什麽也未曾說,隻是取過前邊小丫鬟手上的燈籠,而後便讓人先走了…等到小丫鬟退下,墨棋才扶著沈唯一麵朝陶然齋走去,一麵是柔聲與人說著話:“奴早些時候曾聽陸家老仆提起過,咱們那位三爺的病原是因為老夫人懷他的時候被人下了毒。”


    傍晚時分。


    陸步鞅剛剛下朝就被早早侯在外頭的暗香迎到了西院。


    他心中雖然厭煩,可到底也未說什麽隻是提步往王氏所住的寶福齋走去。


    正月裏的夜來得格外早,此時也不過酉時時分,可外頭卻已是黑沉一片,寶福齋裏裏外外也都點起了燭火,此時廊下的大紅燈籠還隨風輕輕晃蕩著,倒是把這光線也打出了幾分晦暗不明的樣子…門前丫鬟見他過來忙恭恭敬敬朝他打了個禮,而後是打了簾子請人進去。


    陸步鞅腳步不停往屋中走去。


    等走到屋中他任由暗香替他解下了披風,而後是把手上的烏紗帽交予她,待又循了一眼屋中才看到坐在椅子上抹淚的王氏。


    陸步鞅看著她這幅模樣便又皺起了眉。


    他什麽也不曾說隻是朝人那處走去,等坐到人身側的時候也不曾安慰人。


    王氏見他不說話哭得聲響卻是比原先又高了幾分,夜色靜謐,屋中除了王氏的啼哭聲便再無旁的聲音,暗香安置好手上的披風和烏紗帽便又替陸步鞅倒了一盞熱茶,而後便默不作聲往外退去。


    等到屋中沒了人——


    陸步鞅手握茶盞將飲下兩口,跟著才朝人淡淡開了口:“出了什麽事?”他的聲音雖然聽起來溫厚,可語調卻很是平淡,就連麵上的神色也未有絲毫起伏。


    王氏原本還以為陸步鞅瞧見她這般自是會好生安慰一番,沒想到等了許久也隻是等來了人這句平平淡淡的話,她心下羞惱,可麵上的神色卻還是一派委屈…待又握著帕子擦拭了一回眼角的淚,她才又擰頭朝陸步鞅看去。


    陸步鞅如今三十有三,下頜方正,目光清明,正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


    因著剛剛下朝的緣故,他還穿著一身官服,三品緋色官服上的孔雀在這燭火的照映下栩栩如生得就像是活物一般…王氏眼瞧著陸步鞅這幅模樣,眼中還是忍不住閃過幾分癡迷,當年她嫁給陸步鞅就是因為這驚鴻一瞥的緣故。


    沒想到歲月過去那麽久,他卻是比當年更加令人心動了。


    陸步鞅察覺到王氏看過來的眼神,一雙劍眉卻是又攏了幾分,他擱下手中的茶盞,口中是又一句:“你若沒什麽事,我就回書房了。”


    王氏聞言倒是也回過神來,她心下著惱,這個男人如今就這般不待見她?平日若非有事就很少跨足她的院子,就算來了也隻是坐個一時半刻,要不是知曉他每日不是上朝就是待在書房處理公務,她還以為陸步鞅也跟那陸步巍一樣在外頭養起了外室。


    可不管心下再怎麽不舒坦,該說的話卻還是要說的。


    王氏想到這便又柔和了聲調與人說道:“今日大嫂罰了起宣和起言,他們才多大,大嫂也真忍心。”


    “起宣也就罷了,起言在祠堂裏可是足足跪了三個時辰,起來的時候就連路都走不了幾步,到後頭還是由人背回屋子的…”她越說越覺得委屈,待又握著帕子抹了一回眼角的淚才又繼續說道:“老爺,您可得為他們做主啊。”


    陸步鞅聞言卻是又皺了回眉:“大嫂進門這麽多年,還從未見她處置過人…”他這話說完眼瞧著王氏眼神微閃,心下便已有了答案,他的麵色變得黑沉,就連聲調也沉了許多:“若非起宣和起言做錯了事,大嫂又豈會無故責罰他們?”


    他這話說完便站起了身,口中是低斥一句:“你不想著好生管教他們,竟還想著到我這處顛倒黑白?”


    王氏耳聽著這番話,原先麵上的淒苦便有些僵硬。


    她手中緊緊攥著帕子,到底是畏懼陸步鞅的氣勢不敢再提此事,隻是話卻未斷仍舊與人說道:“老爺,罰兩個孩子的事的確不算大,可您想想大嫂和母親今日的態度,咱們國公爺的位置還高懸著呢。”


    陸步鞅聞她最後一句,麵上的神色卻是一頓,原先要走得步子也跟著停下。他緊皺著眉低頭看著王氏,卻是過了許久才開了口:“你此話何意?”


    王氏見他止了步子,心下便先鬆了一口氣,口中是繼續說道:“大哥那一支如今就留下這麽個男丁,大嫂又這般偏頗那個庶子。”


    她一麵悄聲說著話,一麵是偷偷覷著陸步鞅的神色,緊跟著是又一句:“您是知曉母親的,她往日就疼愛大哥大嫂,雖說咱們陸家還沒有過庶子掌家,可也難保老太太她不會愛屋及烏向陛下請一道旨意呢?”


    等這話一落——


    王氏雖然未聽陸步鞅開口,可見他重新回了座,便又放下帕子替人續了一盞茶。


    而後她是又柔和了聲調同人說道:“咱們家中正經主子也就這麽幾個,三房那個病…”王氏將將說到這便見陸步鞅黑沉了臉,她心下一凜忙又換了個說法:“三弟雖然是嫡子,可他身體慣來是不好的。”


    “就算這位子不是您坐,那也輪不到東院那個庶子坐,咱們的起宣可是素有好名聲的。”


    這麽多年——


    她費盡心思著人教導起宣,為得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母憑子貴?


    “老爺…”


    王氏看著燭火下沉吟不語的陸步鞅,忙又添了一把火:“以前大哥坐那個位置也就罷了,隻是日後要讓我們仰那個庶子的鼻息,您的臉麵又往何處擱?還有起宣、起言,如今因為這個庶子,咱們家受到的風言風語可不少,就連那些士族大婦朝咋們家遞的帖子也越發少了。”


    陸步鞅耳聽著這番話終於是開了口:“起宣如今才多大?”他這話說完是握過桌上的茶盞也不曾喝,隻是磨著上頭的紋路繼續說道:“何況大哥剛去,母親又豈會有這個心思向陛下請旨?”


    他說到這卻是又停了一瞬,緊跟著是又一句:“日後這樣的話你不必再說,如今大哥剛去,母親正是傷心之時,你平日若有空就好生陪著母親解悶,別整日費這些心思。”陸步鞅這話說完便不再多言,待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便往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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