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的到來比她想象的還要稍早一些, 她原以為按照赤司的性格, 大概能沉住氣到中午的時候再來找她。


    真桜在教室內各種或是嘲諷或是看笑話的神色中,坦蕩從容地走到了赤司的麵前。


    “有什麽事嗎?赤司君。”


    凝望著她的目光冷得仿佛含著刺人的冰渣,隻一眼就令真桜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她知道,赤司是在懷疑這一切都是她計劃的。


    “跟我過來一下。”


    他臉色不佳的拉著真桜一路上了天台,途中碰到許多人, 但赤司從始至終目不斜視, 完全沒有將他人異樣的目光放在眼裏。


    這個時間段,天台空無一人。


    “是你做的。”赤司連思考都不需要, 語氣異常篤定。


    真桜眨眨眼:“你猜?”


    少女絲毫沒有被外界對她驟然大變的態度而影響,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影響她的內心。


    她的笑容從容又鎮定, 但是她做出的事情卻如此的瘋狂。


    沒錯, 真桜是在逼迫他做出抉擇。


    她已經自己站在了懸崖邊上,她在等待著赤司最後的選擇。


    是放棄兩人之間的這種微妙平衡,確定情侶關係,將她從懸崖邊上拉回來?


    還是視若無睹地看著她自己一個人落入絕境?


    不想交往後日漸沉淪卻被喜新厭舊的她拋棄, 同時還想她一如既往的深愛著他?


    真桜不喜歡赤司在感情上也如此的冷靜理智。


    愛情原本就是瘋狂的。


    來救她, 沉淪於她。


    還是看她去死。


    真桜將這個難題拋給了赤司。


    而她知道, 赤司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


    “……這一次, 你做的的確有些出乎我意料。”赤司彎起唇角,笑意深邃,“我隻希望你不會為你這個決定後悔。”


    真桜最怕的, 就是赤司這種“雖然你讓我驚訝了一下但最終我還是會勝利”的表情。


    不管他有沒有辦法扳回一城, 光是這種自信, 就足夠令她的得意漸漸變成了捉摸不透的憂慮。


    希望這隻是他的虛張聲勢。


    下午放學之後,學生會正籌備著運動會的事宜,真桜在其中,所以會議室內的氣氛有些詭異。


    各種意味的目光似有若無的流轉在安靜坐著的少女身上,她半垂眼睫,如櫥窗裏精致的玩偶,對外界的一切惡意都無所知覺。


    赤司淡淡掃過她的眉眼。


    “……對了,竹內君去張貼海報的時候,順便幫我把布告欄上的照片取下來吧。”


    會議室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聚在赤司的身上。


    他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些人震驚的視線,隻是那樣冷淡幹脆的命令,然後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講起了其他事情。


    真桜微微勾起唇角。


    一臉懵逼的竹內戰戰兢兢地取回了照片,回來的時候,會議也基本結束,赤司點頭道謝,然後接過照片,本應離開會議室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人群中的藤井詩音輕蔑一笑,擺出了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然而下一秒,赤司麵無表情地撕碎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照片,利落地扔進了垃圾桶。


    他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叫住了仍坐在位置上沒動的少女:


    “真桜,我們該走了。”


    目光又齊齊落在了真桜身上。


    “嗯。”


    她仿佛不知道那些人在驚訝什麽似的,視若無睹的,溫柔地對他們輕聲說“明天見”,然後牽著赤司的手,緩步離開了會議室。


    直到他們兩人攜手離去,散開了人群中才響起悉悉索索的議論聲。


    “……所以說赤司副會長真的跟月島在談戀愛?”


    “……那那個照片?”


    “能當赤司君的女朋友,怎麽會跟那些老男人相親啊,誤會吧……”


    “……應該是,如果是真的的話,赤司君怎麽可能跟她在一起啊……”


    藤井詩音將這些聽在耳中。


    她並不是什麽笨蛋,在看到赤司的反應之後,她已經猜到了這大約是個陷阱了。


    妝容精致的藤井詩音憤而離去。


    *


    “……我隻是在我母親打電話問我跟跡部君為什麽沒成的時候,拿年齡當了借口,然後我的相親對象就變成中年人了……”


    “……藤井學姐那邊,就更好辦了,隻要把我讓人拍的那些照片放在她的鞋櫃裏麵,她一定會用最引人矚目的方式散布出去……不過貼在布告欄還是讓我嚇了一跳。”


    聽完真桜慢條斯理解釋之後,不得不說,赤司還有些意外。


    不隻是在洛山,以前在帝光的時候,有些對她名聲不利的消息就是從藤井詩音那裏傳出來的,赤司原以為她並不知道,但現在看來,她也沒有他想象得那麽傻。


    在逼他不得不打破兩人平衡的同時,又能抓住藤井詩音的把柄。


    很聰明的辦法。


    “要誇誇我嗎?”真桜明亮的眼眸直直地望著他。


    算計了他還讓他誇她。


    實在是不講道理,但也不講道理得可愛。


    他垂著眼,語氣輕柔:“你一直令我驕傲。”


    ——就是這樣時不時認真的溫柔。


    平時冷淡得眼裏幾乎沒有情情愛愛的少年,在某個時刻突然用這樣輕柔的語氣、專注的目光告訴你——


    你一直令他驕傲。


    那一瞬間直擊人心的深情,幾乎沒有人能抵抗。


    於是真桜宛如家養的貓一樣,乖順地鑽入他的懷中,輕嗅著他懷中的氣息,在他低頭撫摸她的長發之時,側頭親吻他的手指。


    她的目光繾綣,又如此清醒。


    還不夠。


    即便是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情侶了,真桜也覺得這完全不夠。


    當初說著“我是不會和現在的你交往的”的赤司,現如今自己對外公布兩人的情侶關係,這是真桜的第一步勝利。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赤司的愛帶著七分理智,兩分克製,和一分深情,這樣的戀愛,對於真桜而言是不完美的。


    不過,她也並不指望跟誰談場愛得死去活來的戀愛。


    她不是這樣的人。


    赤司也不是。


    如果他對戀愛有十二分的熱情,給了她十分,真桜不會動心。


    但如果傾盡全力也隻有七分,而這七分都給了她——


    這才是真桜想要的戀愛。


    不過想讓現在的赤司對她包無保留的付出真心,別說是真桜了,連他自己都不信。


    隔天的校園裏,不利於真桜的流言一掃而空,赤司征十郎和月島真桜的戀情,在藤井詩音嫉妒真桜而張貼令人誤會的照片這個爆炸性消息的掩蓋之下,如他們所希望的那樣低調的翻過了一頁。


    總而言之,現在被人議論紛紛的成了“嫉妒心極強的藤井詩音”,至於有關於真桜的那些照片,不用她親自解釋,自然有人幫她洗白成藤井詩音的陷害之類的。


    而赤司和真桜,作為被人羨慕的登對情侶,一如往常那樣風平浪靜的度過著兩人的校園生活。


    直到——


    赤司在冬季杯的全國大賽上,輸了那場籃球賽。


    如果要讓真桜形容那一天的比賽,她大部分的時間,是沒有在場的其他觀眾那麽激動的,大概是因為看過赤司的太多比賽了,那種沒有懸念的勝利令她有點麻木。


    但是冬季杯的決賽,比分打到106:105的時候,真桜在哨聲吹響的那一瞬間,徹底興奮起來了。


    赤司……輸了?


    那個赤司……居然輸了??


    “抱歉真桜。”


    比賽結束後,真桜在休息室內見到赤司的第一時間,他對她說的是一句道歉。


    真桜笑著笑著,不知為何有眼淚落下:


    “我錯了,阿征你真的是個笨蛋啊……”


    輸掉了最喜歡的、最重視的籃球賽。


    結果見她第一眼說的話卻是——


    抱歉。


    “我終於……”真桜絲毫沒有嫌棄他滿身大汗,仰著臉對他粲然一笑,“終於等到你輸掉的這一天了。”


    赤司無奈地笑著:“有這麽討厭我嗎?”


    真桜搖搖頭。


    她覺得赤司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可是又說不上來,因為雖然現在的他看起來比之前溫柔,但——


    他其實一直都是溫柔的。


    赤司並沒有消沉太久,應該說,他從來都不是沉溺於過去的失敗的人。


    很快的,他便將這次失敗帶給他的負麵影響轉化成了他更上一個台階的基石,真桜能感覺到赤司很明顯的更加忙碌,雖然他的脾氣變得越發溫和,然而連麵都見不到,真桜就是有萬般手段,也被辦法啃下這塊難啃的骨頭。


    直到升上高二的春季,雪代有紀給她打來一個電話。


    “明天下午放學之後我來接你。”


    “有什麽事嗎?母親。”


    “騎馬你應該會吧?明天有個應酬,你跟我一起去。”


    騎馬?


    模模糊糊的記憶漸漸蘇醒,她突然覺得,這個對話非常熟悉。


    “明天四點,我會先接你去美容店,別讓我到時候到處找你。”


    掛掉電話的那一瞬間,真桜終於想起來了。


    這個情景曾出現過。


    在那個時間段的第二天,她就和爆豪勝己被峰田實的葡萄黏起來了。


    順著這個思路,真桜再努力地回憶之後在學校裏發生的那一幕——


    【你在說什麽呢!?你以為碰到赤司社長和他兒子的機會經常有嗎?】


    她突然醒悟。


    原來那個時候,如果她選擇了跟著她母親去的話,她的相親對象就是……赤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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