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威脅下, 哈爾隻得開口了, 他可不想被阿宅盯死, 無趣地結束整場刀王賽。


    迷宮是一個封閉的空間,教員強調除非比賽結束, 否則任何人不能幹涉迷宮,迷宮不會打開。


    教員們的潛台詞是“你們可以在迷宮中做任何事情”。


    這說明亞恒從一開始就料到會出現非正常手段, 更不如說,有故意暗示的嫌疑。


    他們進入場內佩戴的感應器是隨機發放的, 沒有綁定編號或者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如此不嚴謹的做法不像是亞恒所為。


    會讓心懷不軌之人心存僥幸, 有會有真正猜到整場規則的人,率先做出“犯規”的行為。


    結束才是真正的開始。


    直到第一場搶奪發生, 整個刀王賽才真正拉開序幕。


    封閉空間生存戰, 沒有人能幹涉,場內隻能有一人存活。


    亞恒的做法簡直是在對所有參賽者說:“搶奪感應器也是規則之內的, 搶到就是你的本事, 反正最後能存活下來的,隻有一人。”


    從一開始, 每個人擁有的性命條數就不是一,而是一千。


    別人的性命也是自己的性命, 自己的性命也是別人的性命。


    也就是說,場內所有人的性命條數=白色感應器的數量。


    那條感應器不得離開身體五秒的規則也是, 解讀起來反而應該是另一個意思:感應器可以離開身體。


    不是被殺死就結束遊戲, 所有“死人”都可以活動, 一直爭奪到最後一刻。


    “死人”也可以變成“活人”,“活人”也可以變成“死人”。


    是一場大亂鬥,他們就像被關進盒中的蠱蟲,所有人相互撕咬,搶奪性命,敵人不會減少,隻會隨著時間推移更加瘋狂。


    每個人,從一開始的敵人,就是所有人。


    “活著”的人尤其要小心,因為他們會被所有“死人”盯上,死去不再是一種失敗,轉而變成一種優勢。


    得到最後一隻白色感應器的人,成為最後的獲勝者。


    阿宅聽得一臉懵逼,規則怎麽那麽像喪屍片呢,還是喪屍和正常人能互相轉化的那種。


    “死人”想搶奪活人的性命,活人要保護自己不被“喪屍”搶奪,還有一種情況是幹脆“殺死”減少場內白色感應器的數量,最後一刻才去“搶奪性命”。


    從頭到尾堅持“活著”的人,反而選擇了最累的路。


    什麽叫光腳的不穿鞋的,瞧瞧這完全不利於“活人”的規則。


    “剛才搶人是為了驗證規則,”哈爾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幹脆牆邊坐下,“現在好了,沒有人會盯上我這個死人,要是碰到誰,說不定還能聯手把你這個活人咬死。”


    阿宅想了一下道:“但我們不知道迷宮裏還剩多少白色感應器。”


    白色感應器代表“活人”,黑色感應器代表“已死”。


    萬一“死人”去殺活人,結果把倒數第二個活人殺死了,豈不是幫別人贏得了比賽?


    所以最保險的做法,還是保護好自己身上的白色感應器,一直到比賽結束。


    阿宅看向哈爾的眼神忽然變得危險起來。


    哈爾忽然感受到一種小動物被猛獸盯上的毛骨悚然,聲音顫抖道:“你要幹什麽?”


    “其實對付不會死的喪屍最好的辦法,不就是把他們打殘嗎?打到沒辦法行動就可以,這樣可以有效地節製喪屍的數量。”


    阿宅平鋪直敘的聲音在哈爾聽來如同惡魔的低語,他蹭地竄起來就想逃跑。


    阿宅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左手匕從後伸出抵住他的脖子,安慰道:“聯盟現在的醫療技術很好,不會留下後遺症的,說吧,你選左腿還是右腿?”


    ……


    迷宮外教員區。


    哈爾的導師跳起來,一指屏幕裏又試圖搞事的阿宅吼道:“她要幹什麽?!”


    “確實是個好辦法,當年我怎麽沒想到呢。”


    竟然有教員若有所思,認真考慮“打殘僵屍”這種方法的可行性。


    “這該死的迷宮沒辦法打開嗎?”哈爾的導師狂按打開按鈕。


    迷宮毫無反應。


    “別白費力氣了,迷宮一旦閉合,除非最後一個人勝出,否則是不會開啟的。”


    告訴學生所有的規則都是假的,隻有這一句話是真的,迷宮一旦閉合,教員也沒有權限終止比賽。


    哈爾的導師跳腳間,救世主出現了。


    ……


    就在阿宅即將伸出惡爪之際,轉角閃出一人,精準地挑開阿宅的短匕,架起長刀擋在哈爾前麵。


    他的感應器還是白色的,他還“活著。”


    哈爾欣喜若狂,立馬跑到那人身後,找到靠山般挑釁地看著阿宅。


    那人開口了,舉刀指責道:“就算你阿宅一年來小有名聲,也不該幹傷害同學的事。”


    阿宅看著擋在哈爾麵前的人,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她真的隻是想和同學開一個友好的玩笑。


    怎麽就一不小心拿了反派劇本。


    哈爾說的所謂的真正的“規則”,阿宅想不太明白,她還是覺得教員說的規則才是對的。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阿宅隻是記得最簡單的事,保護好自己的感應器,直到場內隻剩最後一人。


    那麽隻要殺死眼前的敵人,就這麽簡單,活一次,殺一次,有一個人挑戰,便擊敗一人,無論麵前的人是誰。


    “不想死的話就逃吧,”哈爾狐假虎威道,“還是說你也打算死一次一身輕鬆?”


    “要打就打吧。”


    阿宅舉起雙刃,不想解釋不想退避,刀王賽,不過是戰一場,贏的人留下,輸的人失格。


    哈爾見阿宅真的要打,驚奇道:“你竟然不認識博比?”


    參加刀王賽的人中竟然還有人不認識博比。


    博比是今年統一考核的第三名,出身刀術世家,綜合實力比不上前二,但論刀法,絕對是今年一級生中的最強者。


    沒人會想和博比硬碰硬,他是大家公認刀王戰中最不願對上的人。


    迷宮構造複雜,如果阿宅選擇退避,博比不一定追得上。


    她竟然不珍惜機會,想要和博比硬碰硬?


    難道是因為知道“互搶感應器”的規則,覺得死了也沒關係?


    哈爾自以為猜到阿宅的心思,不由“切”了一聲,避開幾米往牆上一靠,占據特等觀戰席觀戰。


    沒辦法看到阿宅失格,看到她被虐也不錯?誰讓她一個技術宅,妄想和博比硬碰硬呢。


    博比的想法和哈爾不一樣,他先觀察了阿宅的架勢。


    很專業。


    她絕不是一個臨時抱佛腳的用匕者,架勢看似簡單,實為精簡,可攻可守,是麵對陌生敵人時的最佳選擇。


    當她瞄準你的那一刻,隱約露出平靜外表下的氣勢,如同蓄勢待發的野獸。


    隻有初出茅廬的獵手才會打草驚蛇,經驗豐富的獵人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博比手握長刀,左右走動試探著。


    他的攻擊距離更遠,但迷宮通道隻有四五米寬,長刀不僅不占優勢,反而會成為劣勢。


    如果能把她引到更開闊的地方去就好了。


    博比看了一眼周圍的建築,瞄準一個高台。


    那裏是頗為開闊的頂層平台,和阿宅之前待的那個半遮掩的建築不一樣,是完全的開闊地帶。


    這樣做相當於完全將二人的存在暴露在其他人麵前,但博比又豈是懼怕宵小之人,任何窺視的敵人,幹掉就行了。


    打定主意,博比一刀劈下。


    阿宅迎擊。


    乒乒乒乒。


    短短一秒之內幾個來回。


    阿宅所有的打擊點都是長刀的刀刃,隻輕輕地擦過去,不是攻擊整個刀麵,而是以刀刃的直線為攻擊點,輕輕地拍上去。


    長刀所有攻勢得不到展開,每次氣勢滿滿劈到一半,就被卸力。


    打得很憋屈。


    博比以前見過硬碰硬的,刀刀紮實,很爽;也見過喜歡閃躲的,刀刀揮到底,也爽;第一次碰見蜻蜓點水擋刀的,體感很糟糕。


    她擋得太輕描淡寫了。


    即使開始的幾刀隻是試探。


    偏偏舞出一種奇特的和諧感,劈刀,擋刀,劈刀,擋刀,在旁觀人的眼裏構成一種獨特的節奏感。


    博比卻警惕起來,他知道這種節奏不是隨便形成的。


    節奏、和諧感,恰好說明她每一次擋格,都踩在最對的點上,他發出攻勢演奏一曲,她卻強勢突入引導節奏。


    是博比先攻擊,阿宅卻一下子找到了那種節奏。


    連試探都沒有,細微的調整都不需要。


    無與倫比的直覺,她是為揮舞兵器而生的人。


    很糟糕。


    在刀術比試中,被他人的節奏控製意味著死亡。


    博比意識到事態,放棄攻擊立即退開。


    阿宅第一次碰到使用長刀的敵人,打起來還有點新鮮,正打在興頭上,敵人忽然退開,她沒有緊逼上去,有些失望道:“不打了嗎?”


    ……


    “是博比。”


    教員區吃瓜中,興致勃勃地圍觀勇者鬥惡龍大戲。


    “沒想到這兩人提前碰上了,你們猜誰會贏?”


    “贏不贏無所謂吧,反正還有很多機會,重點在於誰能搶到最後一隻白色感應器。”


    “規則將學生引向大亂鬥,但說到底,還是看各自實力的,強到不會被殺死的人,才能得到最後的勝利。”


    “這是刀王賽,事實上第一次‘死亡’的人,已經代表了失格。”


    “誰是刀王自在人心,不管是開始宣布的規則,還是學生們自以為發現的真正的規則,都是假的,產生動搖的人,沒有資格做刀王。”


    教員們三言兩語看好戲,學生們被耍得團團轉。


    真的規則?假的規則?


    他們早就說過,感應器變黑意味著失格,死去意味著失格。


    死一次就失格的規則是真的。


    能去搶別人感應器的規則也是真的。


    但是,已經“死去”的所有人,都隻是給仍然“活著”的人的試煉而已。


    不可產生動搖,要保護好自己的感應器。


    不可心存僥幸,試圖借用旁門左道。


    不管是實力不足失去自己的感應器的人,還是自作聰明選擇“更明智”的做法的人,都沒有資格成為刀王。


    所有的規則他們從一開始就宣布了不是嗎?


    誰才是真正明白規則的人,誰是從頭到尾看清內心的人。


    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


    此戰依然是一決生死。


    “博比的動作停下來了。”


    阿宅剛才那一手讓不少教員驚歎,看似簡單的事情,卻要求對時機極為精準的判斷力。


    “他還蠻聰明的,麵對阿宅真的要小心。”


    戰鬥係教員暗中為博比加油,不是他們偏心,如果連博比都對付不了阿宅……


    他們戰鬥係的痛苦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這可是沒拿槍的阿宅,機械小怪獸沒辦法發揮她的長處,拿著普通武器戰鬥,相當於拿博比的長處去懟阿宅的短處。


    如果這樣都贏不了,戰鬥係活著還有什麽希望?


    別忘記阿宅是一級生,她還要在亞恒待五年!


    戰鬥係教員眼前一黑。


    ……


    她比想象中還要強,不是後天練成的,仿佛天生具備的強大。


    真正和阿宅過招的人,才能體會她有多難對付。


    找不出破綻。


    不是沒有破綻,而是每發現一處破綻,都像危險的陷阱,她能從容應對,狼狽的是對手。


    危險的感覺始終存在,博比無法欺騙自己的感覺,他也是直覺相當準的人,這份敏銳曾幫他獲得過無數次勝利。


    但如果不試一試,恐怕沒有機會戰勝眼前之人。


    博比雙手握刀,衝上前去,從右側一刀劈下。


    阿宅如往常一樣對準刀刃,試圖卸力。


    刀刃的力道比以往更大,是博比刻意破壞節奏,刀刃橫起,他改劈為劃,目標是阿宅的脖頸。


    電光火石間,阿宅舉起左匕擋在脖前。


    長刀順著匕首一路劃過去,擦出一連串火花。


    阿宅一笑,右匕刺向博比腹部。


    博比感應到危機,立刻放棄攻擊連番後撤。


    試探過後,博比更謹慎了,手心隱隱冒汗,阿宅的難對付程度,還在他預料之上。


    為什麽一個專精機械係的技術宅會有這樣的冷兵器水準?


    博比無法預料這場比試的結果,接下來能做的隻有拚死一搏。


    要把她引到高台上去,那樣的話還有一絲機會。


    但是要怎麽做,總不能直接說“我們去高台上打吧”這種話吧。


    “好啊。”阿宅爽快道。


    “你說啥?”博比一驚,難道他剛才把話說出口了?


    “你從剛才開始好像一直瞄那邊,”阿宅一指被博比覬覦已久的高台,“可以啊,我們去上麵打吧。”


    奮力反抗的獵物才更加鮮美,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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