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湖麵,淩波飄渺,似霧似紗。湖水清澈見底,湖底的海藻如發絲般相互纏繞,糾糾纏纏。從天空望去,這碧綠的湖水,猶如一顆翡翠,透著晶瑩。


    一艘精致華貴的畫舫在湖中蕩漾,肆意飄著,若不是船尾有些漣漪,恐怕不會讓人覺得它在運動中。


    船上,全身裹在黑甲裏的飛雲騎隻透出一雙冷厲的眼睛,戒備四周,把守著各個環節。


    船頭,兩個少女,一個紅裙,一個黃衫,相依著,愜意的欣賞四周的美景。不時遙指遠處的景色,招呼身邊的人一起看。


    楚清懶洋洋的依靠在船艙中的睡榻上,望著外麵的景色,任由輕紗拂過絕色的容貌。嘴角噙著的笑容,還有微彎的雙眼,都顯示出此刻她的心情很不錯。


    與睡榻相對的另一邊,壘砌一個高台,台麵與艙麵大約不到一尺,方方正正。上麵鋪上了上等的繡品,點燃了熏香,香爐上青煙嫋嫋,將這清雅的香氣彌漫整個艙室。


    水千流不羈的躺在上麵,一手撐在繡品上,一手端著一個金杯,把玩。金杯裏的瓊漿玉液在輕微的搖晃中散發出淡淡酒香,摻雜在焚香之中。


    楚清賞著景,他卻賞著楚清。兩眼微醺,嘴角含笑,這本是一副醉態,可是,今日,他卻還滴酒未沾。


    “文青竹找你作甚?”似隨意的問出,但他眼底隱藏的認真,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思。


    楚清並未回頭,隻是懶洋洋的答道:“唔,文大人想要與楚清再續前緣。”她並未稱呼我,而是楚清,潛意識的,她在文青竹的問題上,把自己和前楚清分得很清楚。


    就算這個身體的主人曾經真的和文青竹有什麽,又愛得多麽的深入骨髓,那也都是前楚清的事,和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水千流雙眼一眯,一道冷芒從縫隙中劃過:“你不會答應了吧?”他可還記得,曾經眼前的女子還未那人投湖自盡過。


    楚清眸光移動,白了他一眼,嗤笑:“你這是看不起我。”


    笑意從嘴角拉大,露出整齊而潔白的牙:“非也,我隻是擔心你年紀輕輕,經驗不夠,被人用花言巧語騙了去。”


    楚清凝望著他挑唇,戲謔的道:“說得好像閣下經驗十分豐富一般,若真如此,那楚清真是要好好討教了。”


    水千流嘴角一抽,有些心虛的將杯中被他把玩了半天的酒一飲而入。


    “清兒,你可別誤會我。你知道,很多傳言並不可信。”水千流嚐試解釋。


    “誤會你什麽?”楚清眨了眨眼,懵懂無辜的看著水千流:“是誤會逍遙王的好色無度,閨閣女子人人自危呢?還是誤會天下第一公子的風流無雙,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嗬嗬……”水千流訕訕而笑,其實兩人心中都清楚,這些傳聞中,小部分是他自己放出去的,極大部分是以訛傳訛。可是,現在被楚清挑明,他倒是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楚清眼底浮現輕笑,轉回頭,繼續望著窗外如夢似仙的景色。


    望著她身姿的輪廓,還有美到令人窒息的側顏,水千流脫口而出:“清兒若是要嫁人,不如嫁我?”


    楚清背上一僵,清幽的眸底泛出複雜情緒,卻又在一息後平靜下來。她並未回頭,隻是無聲而笑:“王爺說笑了。”


    “句句肺腑之言。”水千流認真的道,身子也坐直,凝視著她的背影。有些話,說出來後,反而讓他心中更加下定決心。


    楚清的笑容緩緩收斂,扭頭看向他,眸光平靜的道:“為何?”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堅定不移的話語,從眼前如謫仙般的男子口中而出。世間女子恐怕都無法抗拒,從此兩心相依,隻羨鴛鴦不羨仙。


    可是,楚清卻早已經覺得忘情絕愛。清幽的眼眸垂下,長長的睫毛微微煽動,她歎了口氣,幽幽的道:“你我相交,如知己良朋不好麽?為何偏偏要扯到男女情愛之上,圖添煩惱。”


    委婉的拒絕,讓水千流第一次感受到打擊的滋味。


    他原本以為自己在她心中,總是有些與眾不同的,卻不想,他並非特殊的那一個。


    “清兒不喜歡我?”水千流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似詢問,又似解釋。


    楚清緩緩搖頭,移開視線,她不想去看他失落的模樣,讓她十分不舒服。“與你無關,是我的問題。”


    水千流抬眸,看向她,眼中突然浮現痛苦之色:“清兒已有心上人?”不自覺的,宇文桑那張充滿陽光,帶著異域風情的臉進入了水千流的腦海中。


    楚清悵然一笑,清幽的眸與他相對,紅唇輕啟,緩緩吐出四個字:“我無心的。”


    水千流皺眉,似不懂這幾個字中的含義。


    楚清眸光移動到瑤池的湖麵上:“早在我從湖底醒來之時,心便被我棄之。”她回過頭看向水千流,抬手附在自己的心口處:“這裏麵是空的。”


    水千流眉頭皺得更深,有些不信。


    楚清淡然一笑,靠在榻上,語氣輕緩的道:“若心還在,即便如冰窟,終歸還有捂熱的一天。心沒了,做什麽也都無用了。”


    話音剛落,白影一閃,水千流突然出現在她神情,雙手撐在榻的雙沿,俯身凝視,眸光閃動:“我不信。”


    楚清沒有半點緊張,聳肩笑道:“你信與不信並不重要。”


    兩人四目相對,水千流好似想要抓住楚清的謊言,而後者卻坦然待之。片刻,水千流突然一笑,站起來,如天神一般俯視著楚清,狂肆而霸氣的道:“好,既然你說你沒有心,本王就讓你生出一顆心來,而且這個心隻能屬於我。”


    楚清眯眼,她還是第一次從這個飄渺入仙的男子身上,感受到這種王者霸氣。


    垂下眸光,楚清歎息:“何必如此?”


    “本王樂意。”水千流挑唇,邪肆的笑容讓他整個人多了些捉摸不清的邪氣。


    楚清嘴角一抽,移開眸光,淡淡的說了兩個字:“無聊。”


    可是被說是無聊之人,卻仰頭長笑,那笑聲衝破雲霄,引得畫舫甲板上的其他人紛紛側目,心中都想著,這位爺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從文青竹的畫舫轉到水千流的畫舫上,又在瑤池上飄飄蕩蕩了一個下午,水千流才讓畫舫靠岸,重回青簷小車,楚清拒絕了水千流的相送,帶著自己的兩個丫鬟,向城中而去。


    她此刻還不知道,等她回到家中,等待她的是什麽。


    ……


    青簷小車,穿過城中主街道,兜轉一番,終於到達楚家的大門外。


    楚清剛從車上下來,見到家中大門緊閉,左右鄰舍都對著她指指點點,見到她眸光掃過,又閉嘴,垂眸,不敢與她對視。


    心中有些不安的感覺悄然而生,楚清拾階而上,酒酒快一步敲響大門。


    很快,大門就被打開一條縫隙。探出頭來的門房一見門外站著的三人,先是一愣,之後便激動的一邊大喊,一邊向屋中跑去:“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酒酒疑惑的扭頭看向楚清,後者輕輕蹙眉,抬腳進入家中,兩人緊緊跟上,順便把大門關閉。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小姐回來就好。”


    一路上,不少聞風的下人都跑了出來,看到楚清,眼底都浮現出一絲歡喜。


    如此的反常,讓楚清心中的不安越深。


    她加快腳步,進入前庭正屋,卻沒想到看到的是一向都深居內院的酈氏,而自己的父親卻不見蹤影。


    “母親!”楚清喚了一聲。


    酈氏抬起絲帕,輕拭掉眼角的淚痕,站起來,向楚清迎來:“阿離回來了?”


    酈氏握住楚清的雙手,從指間上,楚清就感覺到了她手指的冰涼:“母親,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這不問還好,這一問,酈氏還未出聲,她身後站著的丫鬟、嬤嬤都嚶嚶的哭了起來。


    楚清眉頭一皺,眸光環視,突然冷聲道:“哭什麽?楚家還在呢。”


    眾人噤聲,抬起紅紅的眼眶,都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那一聲冷絕的清喝。這還是他們家那個柔弱似花,嘴角永遠掛著笑容的小姐麽?


    就連酈氏都有些不適應的看著她,眼神複雜,喃喃的道:“阿離。”


    如此反常,楚清心中已經肯定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她正色的道:“母親,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父親呢?”


    能讓家中女眷哭泣,男丁又六神無主的情況,就隻有一個,那就是這個家中的主心骨出了事。楚家的主心骨是誰?自然是楚正陽。


    從她來到楚家後,一直都是在楚正陽的掩護下,出謀劃策。此刻她這般鎮定的詢問,都大大出乎了家中仆人的意料,而酈氏則是恍然的看著她道:“你父親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如何帶走的?”楚清皺眉問道。


    “腳鏈鎖拷。”酈氏咬牙,眼中又再泛紅。怕是又想起丈夫被帶走時的情景。


    “是何罪名?”腳鏈鎖拷,是針對犯人的。楚清忙問道。


    酈氏渾身一顫,分不清是怒氣還是害怕所致。她看著女兒,眸中滿是氣憤:“通敵叛國,煽動民暴。”


    楚清雙眼一眯,一道冷芒從眸底而過。她心中冷笑,文青竹啊文青竹,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她並不傻,如此栽贓陷害的罪名,可不是誰都敢用的。


    她剛剛讓文青竹吃癟,後者還放話要他好看。這才前後腳功夫,自己的父親就被陷害入獄,就是唱戲也沒有那麽巧的事。


    “母親莫慌,父親不會有事。”心中猜出原委之後,楚清對母親安慰道。


    酈氏垂眸,掩住心中思緒,強顏歡笑道:“阿離不怕,你爹爹沒做過的事,誰也不能冤枉了他去。你今日出去一日,許也累了,先回院裏休息。”


    “好。母親也休息一會,說不定你一覺醒來,爹爹就回來了。”楚清有些心疼的看著酈氏憔悴的神色。


    將母親勸回房中休息,楚清又對家中奴仆吩咐一番。在沒有了男主人的情況下,她這個嫡親大小姐的話,讓這些人心中有了一分著落,不再似之前那樣惶惶不安。


    回到梨園後,楚清立即吩咐酒酒:“去給劉大人送一份拜帖,就說爹爹倉促入獄,我要給他送些衣物和吃食,還請他行個方便。”


    “是,奴婢這就去。”酒酒應聲後,立即轉身離去。


    “斷刀和扶蘇等人何在?”楚清又問道。


    名柳向前一步回答:“他們奉小姐令,在尋找合適的孤寡之人。”


    “傳信讓他們立即回來。”楚清抿了抿唇,接著又吩咐:“把徐衝也叫來見我。”


    “是。”名柳領命而去。


    房中隻剩下楚清時,她臉色一下變得陰鬱下來,眸中冷光連連,狠戾開口:“文青竹,你要跟我玩,可就別後悔。”


    斷刀和扶蘇很快便回到了楚宅,就連徐衝也隱秘的潛入梨園之中,三人跪拜楚清之後,楚清立即吩咐:“斷刀,我要你密切監視欽差文青竹的一舉一動,隨時來報。扶蘇你將收錄的人轉移到山寨之中,另外加快和扈家的交易。”


    “是。”


    斷刀和扶蘇領命。


    楚清又看向徐衝,眸光陰狠:“我要你在一夜之內,將文青竹向安寧富戶索要金銀,被拒後,構陷莫須有罪名陷害百姓,以權謀私的事情傳揚出去,要整個受災之地人人皆知。”


    “屬下定不辱命!”徐衝抱拳道。


    楚清拂袖,三人立即退去,按照各自的任務分頭行事。


    三人前腳剛走,酒酒就回到了梨園之中,遞給楚清一塊腰牌,將劉賀之言轉告:“小姐,劉賀說抓了老爺之事,他事先並不知情,而是由欽差直接下達的命令。他心中也相信老爺是無辜的,卻又不能過於忤逆欽差,所以隻能給你這塊腰牌,夜裏喬裝進大牢探望老爺。”


    楚清冷笑,接過腰牌:“這個老狐狸,倒是精明得很。高坐在旁,誰也不幫。就一塊腰牌,還想讓我記他的情不曾?”


    “那小姐,我們……”酒酒遲疑的看向楚清。


    楚清將腰牌收下,冷冷吩咐:“準備一下,晚上我們去探監。”


    ……


    子時一過,從楚宅的偏門出來兩道黑影,全身都用漆黑的鬥篷裹著,看不清楚模樣。正是要前去大牢裏探望楚正陽的楚清和酒酒。


    為楚正陽帶的東西,被酒酒分別放在一個三層的漆盒中,兩人相視一眼,悄然離去。


    這一次,她們並未坐車,而是徒步而行。


    自然,已經對沾衣幻影有所小成的楚清,不會跟不上自幼習武的酒酒。


    一炷香後,兩人已經來到了大牢的附近。


    寬大的帽簷,遮擋了楚清和酒酒的全部容貌,隻能從身形依稀判斷她們是女子。


    “何人靠近?”剛出現在光影中,牢門裏就傳來嗬斥。


    楚清並不言語,隻是將劉賀給她的令牌遞了出去。獄卒見過,心中頓時明白來者何人。態度立即大變,躬身輕言的道:“您來了?快請。楚員外並未受委屈。”


    說著,便拉下鎖鏈,打開牢門讓二人進入。


    “有勞了。”楚清輕言。


    酒酒順勢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小錦囊,遞給獄卒。


    “不敢不敢!”獄卒忙受寵若驚的連連擺手。


    酒酒將錦囊塞進他懷中,笑道:“我們小姐給你,就拿著吧。咱們家老爺還得勞煩大哥多照顧一二。”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那就多謝小姐和這位姑娘了。”獄卒堆著笑容,將錦囊收入自己懷中,拿起燈籠為楚清二人領路:“小姐,姑娘,這邊請。這個時辰不會有人來查房,你們有話可以慢慢說,小人為你們看著。”


    安寧城的大牢,楚清還是第一次來。前世,她受過競爭對手的惡意陷害,而進入過m國的監獄,但不到一天便被放了出來。這一世,倒是讓她看清楚了這古代的監獄模樣。


    牢房裏,道路崎嶇不平,凹陷處還有汙水沉積,發出一陣陣的惡臭,光線昏暗,若沒有獄卒手中的燈籠,恐怕難尋下腳的地方。兩邊的牢房中,不少犯人已經睡下,隻是他們身上的味道,並未因為他們的睡著而停歇。


    酒酒有些難受的輕捂口鼻,抬眸看向楚清,卻見她神色淡然,絲毫沒有露出不悅和難忍的情緒,當下,心中一怔,忙放下手,逼著自己適應。


    獄卒停步,對楚清道:“楚員外就在前方左邊的牢室裏。”


    左邊有一個轉彎,讓人看不見光景,但右邊的牢房卻在獄卒的燈籠照耀下,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何人,所犯何事?”楚清看向那右邊牢房中背對著牢門,盤膝而坐,一身幹淨整潔的白衣男子,出聲問道。


    能在這樣的環境中,如此這般,必不會是一般人物。


    獄卒望去,愣了一下便道:“哦,那是我們劉大人之前的幕僚,慕白先生。可惜前些日子在言語上惹怒了大人,被罰在此。”說完,又好似調侃的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劉大人忘記了還關著這位爺,總之就是無人問津了。”


    楚清微笑頜首,對酒酒吩咐:“將盒中的吃食分一些出來,給慕白先生送去。”


    酒酒自不會違抗楚清的命令,當下就動了起來。


    獄卒收了楚清的銀子,又有劉賀的事先吩咐,自不會阻止兩人的行動。隻是將燈籠的把手插進牆壁上的深孔中,又走過去,將楚正陽牢門外的鎖鏈打開,便退了出去。


    “阿離,你來了。”楚正陽坐在牢房中的板床邊上,見到楚清並不意外,反而有一絲欣慰。


    楚清推開木製的牢門,酒酒跟著進來。


    “爹爹看上去精神不錯。”楚清笑道。


    楚正陽倒顯得沒有半點擔憂,笑道:“既來之且安之。”


    楚清莞爾,和酒酒一起將漆盒中的食物拿出來,又從底層拿出一件錦緞披風,還有一個防蚊蟲的香囊。


    酒酒端著分好的食物走出牢房,將碟子從木欄杆之間的空隙遞進去,嘴裏道:“慕白先生,這是我家小姐讓我送來的,請慢用。”


    “替我多謝你家小姐。”慕白也不客氣,轉身起來,走過去端起碟子,將頭發理到身後,埋頭大吃起來。


    這不拘小節的氣魄,讓酒酒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兩眼後,才回到楚正陽這邊。


    這兩個牢室之間不過隔著一個狹窄的走道,慕白的話不需要酒酒傳達,楚清就能聽見。這時楚正陽道:“慕白先生是因為在民暴時,勸誡劉大人站出來平亂而被關進來的。”


    楚清眉梢一挑,轉眸望去。慕白好似有所感應一般,也抬起頭,嘴裏鼓鼓的咀嚼不斷,向她微微頜首。


    收回眸光,楚清對父親笑道:“你這一來,可怕家裏嚇壞了,特別是母親。”


    楚正陽放下手中筷子,擔憂的道:“你母親沒事吧。”


    “爹爹放心,女兒不會讓母親有事。楚家和你也會平安。”楚清向楚正陽保證。


    對此,楚正陽倒是不擔心。他歎了一聲,皺眉深思:“到現在我都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我就成了這煽動民暴的幕後黑手。”


    “因為民暴時,楚家毫發無損。因為這一次混亂中,楚家受益最多。有人看得眼紅,自然就會無中生有了。”慕白放下吃得幹幹淨淨的盤子,好似報這一飯之恩一般,說了一句,便倒頭睡去。


    慕白的話說不含糊,卻沒有點明,說一語道破,又帶著些迷霧。


    但,無論是楚清還是楚正陽都聽懂了其中的意思,更何況,在來之前,楚清就心中有數了。


    低聲簡單的將今日與文青竹見麵後的情況說了出來,楚正陽臉色變得鐵青,恨聲道:“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如今居然還有臉這般。”


    楚清道:“原本,我以為父親被冤這件事,隻是那人的報複所為。今夜得到慕白先生的提醒,我想事情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楚正陽眸光一沉:“你懷疑其中也有扈家作祟?”在安寧,楚扈兩家的恩怨已經從暗到明,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若是真有人見不到楚家得好,那最大的嫌疑就是扈家。


    楚清不置可否,隻是道:“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


    對於楚清,楚正陽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


    “隻是在這段時間裏,隻能委屈爹爹了。”楚清有些歉意的看向楚正陽。


    楚正陽滿不在乎的大手一揮:“阿離不用管我,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便是。爹爹留在這,不會有事。”


    楚清盈盈一笑,向楚正陽保證:“爹爹放心,最多不過三日,女兒定將讓他們恭恭敬敬的將你迎出去。”


    “哈哈哈哈……阿離也不必太過勞累,爹爹多待幾日也不著急的。”楚正陽笑道。


    父親的話,讓楚清嘴角上的笑容擴大。接下來又商議了幾句,楚清便告辭離去。楚清走後,背著身子,側臥在木板床上的慕白睜開假寐的眼睛,眸底光澤閃動,情緒莫名。


    離開大牢,返回家中的路上,酒酒問道:“小姐,他們給咱們家冠上如此罪名,為何不將所有人一起入獄?反而隻關了老爺。”


    楚清冷笑:“因為某人等著我去求他,這樣在事情沒有擴大化的情況下,便有轉圜的餘地,他亦可以達成目的。”


    酒酒撇嘴不屑的道:“若真是要求人,小姐也可以去找王爺,一樣可以把老爺救出來,又何必去求那等小人。”


    楚清駐足,看向酒酒,警告的道:“這件事,不許任何人去找他。”


    酒酒疑惑,在她看來,小姐和王爺之間相處不是很好的麽?為何在這件事上,小姐不願讓王爺插手進來。


    楚清抿唇,腦海裏浮現出今日水千流對她說的話,淡淡的道:“我不想欠他太多。”他想要的,自己給不起。那又何苦欠他人情?


    “知道了小姐。”盡管心中還是不甚明白,但酒酒聰明的選擇站在了楚清這一邊,按照她的話做。


    回到楚宅,楚清先去母親房前看了一眼,見裏麵一片漆黑,便回了梨園。她知道,母親定然無法入眠,可是如今不把父親救出來,說再多也是無用的。而且,像母親那般奇女子,在最初的傷痛之後,一定會堅強起來。


    梨園中,斷刀已經久等多時。見楚清和酒酒披著黑色的鬥篷而入,便立即將調查的結果說了出來。


    “你是說,扈博易私底下去見過文青竹幾次,還給文青竹送過東西?”楚清解開脖子上鬥篷的係繩,將其脫下來,遞給一旁伺候的酒酒。


    “是。”斷刀肯定的回答。


    楚清無聲冷笑,看來誣蔑楚家一事,扈家確實出力不少。本來,她想著暗中慢慢一點一滴將扈家蠶食,等到最後一擊時,氣死扈博易。看來如今有人等不及想要跳出來一決高下,那麽她也就不再留手了。


    “斷刀,我要知道扈家和文青竹之間的計劃。”楚清下達命令。


    斷刀頜首,並未露出難色。


    情報,在任何時代,還有任何行業都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九溟商號若想要快速發展,情報係統恐怕要盡快搭建。


    可是,這樣的一個隱蔽在後的部門,該由誰來管理?不自覺的,楚清想起了白天令她刮目相看的名柳。


    這個小妮子若是好好培養一番,未必不能成為大器。楚清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另外,還有一個人的資料,我也需要。”楚清又道。


    斷刀看向她,等待她後麵的話。


    楚清意味不明的笑道:“劉賀之前的幕僚,慕白。”


    “慕白?”斷刀詫異的看向楚清。


    這個表情出現在斷木頭的臉上,讓楚清挑了挑眉:“怎麽?你知道他?”


    斷刀垂眸:“這幾日在搜尋小姐所需之人時,有些耳聞。”


    “哦?說說看。”楚清饒有興致的道。


    斷刀沉默了一下,在腦中將那些聽來的碎片言語,重新組織後說出:“據說慕白此人是五年前來到安寧的,他受聘於劉賀,第一件功績,就是將城中的市坊規劃得井井有條。之後,他又將安寧堆積多年的陳年賬目一一整理出來,找出了近萬兩的漏稅,提高了安寧的稅收。而最讓百姓拍手稱讚的便是,他協調了農商之間的物質差價,還有市場的貨物價格,化解了一些民事糾紛。”


    原來是他。楚清想起自己初臨南楚,第一次走在安寧城中,就感受到了其中被人為規劃過的市坊,當初她還好奇安寧城中是否藏著一個深諳此道的人才,沒想到就是慕白。


    “看來,有些事在冥冥之中,真是自有定數。”楚清笑容莫名的喃喃自語。


    斷刀和酒酒對視一眼,眸底都有些不解。似不明白楚清這句話中的含義。


    “想個法子將慕白從牢裏撈出來,別讓他回到劉賀身邊。”楚清眸子微亮,語氣隨意的道。


    楚清用意為何,斷刀和酒酒不明白,但是堅決執行楚清的命令,是他們來到楚清身邊唯一的目的。


    兩人退下後,楚清準備休息,正在寬衣解帶之時,卻感到脖後一陣涼風吹過。心中一凜,腳下沾衣幻影使出,隻見一陣虛影閃過,水千流眼中再出現楚清時,她身上的衣物已經穿戴完畢。


    無奈搖頭淺笑,俊美如謫仙的男子道:“此刻,真有些後悔教你沾衣幻影了。”


    “我倒是覺得不錯的,至少可以防備有人動不動就潛入房中。”楚清神態淡然,似乎對水千流的不請自來已經習慣。


    這般奚落,水千流並不以為恥,反而覺得這是一種福利。他邪肆一笑,向楚清道:“令尊之事我已聽說,我……”


    “這件事,你無需插手。”楚清打斷他的話,看向他,清幽的眸光如水若冰:“我會親自逃回這筆債。”


    水千流一愣,突然笑道:“既然你心中已有了打算,我便在一旁看戲吧。”


    說罷,他有好奇的問道:“你打算如何?”


    楚清露出笑容,那笑容如花兒綻放般誘惑人心,可是,嘴裏吐出來的話語卻冰冷無情。“這一次,扈家必亡。”


    ------題外話------


    繼續感謝大家對商妃,對泱泱的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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