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白說:“秦薇是npc,她自然不算是個人。”


    陸年年不是這個意思,她知道秦薇是個npc,但剛剛自己見到了詭異的一幕——秦薇的腦袋和身體變成了一張白皮沙發,屬於人類的手手腳腳卻還在。


    在陸年年的眼裏,秦薇就變成了擁有手腳的白皮沙發怪,而公交車上的人似乎都沒有察覺到,包括江慕白。


    陸年年遲疑片刻,接了江慕白的話茬。


    “也是,秦薇是npc,確實算不上人。”


    陸年年其實有個小秘密,她隻告訴過她的哥哥陸柏。


    她打小就能和物品有特殊的感應,她的第六感比尋常人還要強烈,但又沒有強烈到能稱之為特異功能的地步。


    第一次有這樣的感應是在她七八歲時的夏天,陸柏和她去買西瓜,她不知道任何分辨西瓜甜不甜的方法,可是她站在西瓜攤檔前,她就能準確地知道哪一個西瓜是最甜的,仿佛最甜的西瓜會說話一般,無形中有一股力量讓她的目光鎖定最甜的西瓜。又比如,她使用的鋼筆,使用時還好端端的,但是她就知道第二天鋼筆要壞,然後第二天真的就壞了。


    再比如唐霜的那一麵穿衣鏡。


    在唐霜表明了要扔掉它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來自鏡子的難過情緒。


    而現在到了這個世界裏,那種特殊的感應仿佛放大了好幾倍。


    難道秦薇是沙發成精了?


    .


    陸年年想不通,但是在這個世界裏,許多事情是暫時沒法想通的。


    她索性不想,和江慕白一塊進了學一食堂。


    申大統共有三個食堂,其中又屬學一食堂的夥食最好,裏麵六號窗口的糖醋排骨和椒鹽排條手藝是一等一的好,最關鍵的是物美價廉,陸年年幾乎每天的午餐晚餐都在學一食堂解決。


    她對學一食堂的每一寸地方都可以如數家珍,哪天角落裏多了一把掃帚,她也能第一時間發現。


    所以當她進入學一食堂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學一食堂內部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龍卷風,牆壁上坑坑窪窪的,食堂窗口也是破破爛爛的,頭頂的吊扇鮮少有完好無缺的,大多都少了扇葉,還有幾個嚴重損壞,半邊插入了食堂裂開的地縫中。


    陸年年說:“我還想著能在食堂吃飯,果然是想多了。”


    江慕白說:“搜下這裏有什麽吧,你搜這邊,我去另外一邊搜。”


    她痛快地點點頭,從角落裏就開始搜尋起來。學一食堂裏雖然破爛不堪,但還真有不少東西。


    ——一個登山包,一頂草帽,一盒粉餅,一管口紅,還有一把爛掃帚。


    陸年年雖然沒玩過絕地求生這個遊戲,但是看過她家教的學生玩,曉得要搜物資,也曉得物資裏一般會有什麽東西,比如槍械,醫療險,急救包,能量飲料等等。


    但現在……


    陸年年:??????


    登山包她可以理解,草帽也勉強能理解,掃帚可以當武器,也能理解,但粉餅和口紅是幾個意思?是要化妝醜哭敵人嗎?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食堂門口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步子走得極其緩慢,像是拖著鞋子在走似的,而且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在靜謐的食堂裏,顯得分外響亮。


    陸年年握緊了手裏的掃帚。


    腳步聲步步逼近,食堂門口逐漸冒出一個血淋淋的腦袋,壓根兒看不清五官,大半張臉都是稀巴爛,長得跟喪屍一模一樣。它停在門口,腦袋一動不動的,隻有眼白過多的眼珠子在轉,指尖還有血滴滴落。


    忽然,它的目光鎖定了陸年年。


    下一秒,它舉起一把菜刀就衝了過去。


    江慕白聽到聲響出來時,正好就見到了這樣的一幕——長得極其讓人有保護欲的柔弱女孩一躍而起,跳到餐椅上,抄起隻剩半截的掃把瘋狂地暴揍血肉模糊的喪屍。


    喪屍被揍得嗷嗚嗷嗚地叫。


    不過片刻,喪屍化作一道綠光,成為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陸年年轉過頭,碰上江慕白的視線。


    江慕白這才發現女孩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顯然是被嚇得不輕,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但她拍拍胸口,倒是冷靜得很快,微微喘著氣,又說:“這這這是喪屍版的絕地求生嗎?幸好它長得醜,要是來個人我可能就下不了手了。”


    江慕白問:“練過?”


    陸年年蒙圈地問:“練過什麽?”


    江慕白說:“揍人。”


    陸年年說:“沒有,就是出自本能……”


    江慕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裏的情緒有幾分複雜。


    陸年年發誓是真的出自本能,喪屍衝過來的那一瞬間,她手裏的掃帚就讓她有一種想法——使勁全力揍它。但是這個不好解釋,陸年年轉移話題,說:“這盒子裏的東西是歸我了嗎?”


    江慕白“嗯”了聲。


    陸年年開箱子,裏麵隻有一套泛著惡臭味的衣服,和一把沾了血的菜刀。


    她隻要了菜刀,放進登山包裏,又問江慕白:“你找到什麽了嗎?我這裏隻有一些奇怪的物資,比如口紅和粉餅盒,比較有用的可能就隻有登山包和掃把了。”


    江慕白說:“口紅和粉餅盒給我看看。”


    陸年年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他又問:“是最新款的嗎?”


    陸年年說:“嗯,都是今年剛上市不久的,專櫃賣斷貨的那種。”她頓了下,又說:“你要的話,都給你。”


    他抬眼看她一下。


    “你是不是誤會什麽?”


    “沒有沒有,現在男孩子用化妝品也很尋常,我很支持男孩子用化妝品的。”


    他把口紅和粉餅盒塞回陸年年的登山包裏,說:“我從不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拿著,跟我來。”


    江慕白帶陸年年去了廚房。


    陸年年眼睛驟亮。


    廚房裏居然有吃的,鍋裏盆裏有各式各樣的菜,電飯煲裏還有熱騰騰的白米飯,而且烤箱裏還有新鮮出爐的芝士蛋糕。她說:“這是不是相當於絕地求生裏的空投了?都是我平時喜歡吃的菜……”


    她一樣一樣地看過去,說:“還有雞胸沙拉,我幾個室友都喜歡吃這個。我們學表演的,很注重健身和保持身材,不然上鏡不好看。”


    陸年年實在太餓了。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忙著畢業事宜和找新工作,晚飯都沒吃就被拉到這個遊戲空間裏,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管哪些熱量高哪些熱量低了,站在廚房裏放開肚子猛吃了一頓。


    吃完後,見江慕白看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問:“你吃過了嗎?”


    江慕白挪開眼神,說:“吃了。”


    陸年年想得長遠,怕晚上沒飯吃,在烘焙區裏拿了兩包全麥麵包。


    然後兩個人商量接下來的路線。


    根據絕地求生這個遊戲的縮毒規則,到了一定的時間點,毒圈是會慢慢擴大的,越到最後安全區域就越小。陸年年在申大念了四年書,對地形十分了解。


    圖書館外有毒圈,那麽中心點的位置——三教樓是目前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陸年年提議:“先去三教樓蹲著?”


    江慕白問:“你的寢室樓離三教樓遠嗎?”


    陸年年說:“還行,不是很遠。”


    江慕白說:“絕地求生一盤遊戲下來一般是半小時,我們在這裏待了將近一小時,圖書館那邊的毒圈還沒有開始縮,可見時間不是按照絕地求生來的,再去其他地方搜搜有什麽物資。如果我們需要在這裏過夜,得找個安全保暖的地方,先去寢室樓看看有什麽東西。”


    陸年年覺得有道理。


    兩人離開學一食堂,往陸年年的寢室樓走去。


    一路上都十分寂靜,半隻蟬叫的聲音都沒有,也沒有碰上其他五組的隊員。然而沒過多久,小樹林裏忽然有淒慘的尖叫聲傳出,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


    陸年年和江慕白互望一眼。


    此刻,小樹林裏逐漸出現一道紅色人影,是那個怯生生的洋裝少女。


    她滿臉驚慌,一頭就紮在了陸年年的懷裏。


    陸年年問:“怎麽了?”


    肖甜渾身都在顫抖,說不出話來。


    江慕白說:“我們過去看看。”


    幾人一起進了小樹林,肖甜似乎很害怕,緊緊地拽著陸年年的衣角。走近了,陸年年聽到了哢擦哢擦的聲響,站定仔細望去時,前不久還在圖書館嚷著全職婦女不容易的吳姐已經倒在地上,她身邊蹲了一個喪屍,在啃著她的腦袋,流了一地的血肉。


    吳姐氣若遊絲。


    許是聽見腳步聲,它抬起腦袋,露出森白森白的牙齒,竟咧開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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