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麵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 能分的清楚好歹, 誰實在,誰奸詐,尤其是趙桂花和村裏的人嘛, 相處的又好, 大家自然會選擇投趙桂花的票。


    而王再改呢!


    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跟他家男人是一個德行,但凡能偷懶耍滑的,絕對衝在前麵,但凡出力氣吃虧的,絕對是縮在後麵。


    這樣的她,簡直是村民心中的禍害,哪個人提起來, 不是牙氣的彎彎生的,村民們哪裏喜歡的上偷奸耍滑的王再改。


    趙桂花報了仇後, 眼見著王再改是一副吃軟怕硬的慫貨,敢怒不敢言,她心情頓時好了, 揣著豬油和雞蛋, 就往回走。


    她這一來一回可不就耽擱了大半個小時, 等趙桂花到家的時候,老大媳婦又把灶膛裏麵的柴火給添了起來, 用著小火苗, 把趙桂花臨出門前盛起來的白粥又倒到鍋裏麵熱著, 這樣,大家夥一會能吃個熱乎飯,畢竟冬天的飯菜涼的太快了。


    家裏的三個孩子,盡管很想吃,但是想著奶奶沒回來,不停的站在炤台咽著口水,時不時的望著門口,叨叨,“奶奶怎麽還沒回來啊!”


    二壯剛說完,就瞧見院子外麵奶奶的身影,穿著一件藍色舊棉襖,走起路來還帶著小跑,二壯當即跟小炮彈一樣衝了出去,抱著趙桂花的胳膊,撒嬌,“奶,你可算是回來了!”


    趙桂花呦嗬一聲,“二壯喲,你可慢點,奶懷裏麵有雞蛋,別給撞碎了!”


    一聽有雞蛋,二壯眼睛立馬一亮,往旁邊一蹦,離的遠遠的,高興,“奶,有雞蛋吃了啊!”


    趙桂花點了點頭。


    直接去了廚房,這會在生產隊上工的兩個兒子也回來了,除了外嫁的小女兒,家裏難得聚齊了一次。


    吩咐著大兒媳婦把鍋裏麵的熱乎粥盛起來,先端到堂屋的飯桌子上。


    她這邊炒個幹豇豆,在蒸個雞蛋羹很快的。


    幹豇豆被大兒媳婦洗的幹幹淨淨放在鍋台上,趙桂花把懷裏的半碗豬油拿了出來,還特意去立櫃把土紗布拿了一塊,放在豬油碗裏麵沾了沾。


    往就鍋的四周抹去,之所用弄個土紗布來沾油,就是為了省點吃油,要知道,這年頭,油水可是精貴食物,不然這一下子倒進去,得浪費多少啊!


    油往鍋裏一抹,老遠就聞到一股香味,站在旁邊的老大媳婦笑著道,“媽,還是要油香味,本來不餓的,聞著這味道,肚子叫的厲害!”


    趙桂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了抬眼皮子,寬慰,“放心,以後咱家條件好了天天吃油。”,說著,她把土紗布拿了過來,遞給了一旁的大兒媳婦,解釋,“家裏長時間沒見油腥味了,若是一次來的太多,保管會拉肚子。”


    這個理大家都懂,但是趙桂花還是會說出來,她舍不得放油,摳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確實擔心孩子們的身體受不了。


    家裏約摸著有半年沒吃過葷的,天天野菜糙麩皮,嘴巴早都淡出鳥來了。


    大兒媳婦接過油碗,把土紗布一塊放了進去,用了個盤子蓋子碗沿上,就怕家裏有蟲子把這精貴的油給糟蹋了。


    趙桂花長了一輩子的勺,她做起來很利索,大兒媳婦在旁邊打著下手,等炒好後,把勺子給了大兒媳婦,讓她把菜給盛起來。


    其實幹豇豆沒多少,就算是全部洗了切了炒了,也不過就裝了淺淺的一盤子。


    家裏快十口人,這點菜可不夠,但是好在還有一盆子的涼拌野菜苗。


    趁著大兒媳婦盛菜的空檔,趙桂花從立櫃裏麵拿出了一個臉盆子大小的搪瓷缸來。


    取了兩個雞蛋,啪啪打了進去,又從旁邊木水桶裏麵用著葫蘆瓢舀了一大瓢的水兌進去。


    放了點鹽巴,用著土紗布蘸了一些豬油,浸在表麵上。


    放到鍋裏麵蒸著。


    人多,雞蛋少,拿去炒著吃肯定不現實,又浪費油又浪費鹽,一人一筷子沒了。


    所以,走路上,趙桂花就打定主意,用著兩個雞蛋,兌著一瓢的涼水,做個水蒸蛋出來。


    這樣,每人都能勻出一小碗來,尤其是老二兩口子,都要好好補一補。


    趙桂花在廚房蒸著蛋的時候,家裏的幾個孩子,都扒在門口望著。


    連老三都二十一歲的人了,也不例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老娘望著。


    今天這可是好菜了。


    有白米粥,還有油炒的幹豇豆,還有一大搪瓷缸的雞蛋羹,想想就咽口水。


    在家裏大人小孩兒的期待下,趙桂花用著抹布,端著搪瓷缸的邊緣,小跑著去了堂屋。


    喊了聲,“開飯了!”


    家裏的大人孩子,火速上桌子。


    連原本昏迷不醒的老二,也因為一劑藥灌下去,退了燒,人也醒過來了,在老大的攙扶下,下了床,難得也上了桌子。


    桌上趙桂花坐在主位,她左手邊是老大一家子,右手邊則是老二一家子,坐在她對麵的則是自己的小兒子。


    她拿著勺子,先給每人盛了一碗粥,最先遞給的卻是二兒子,濕著眼眶,“老二,你受苦了。”


    老二卻擺了擺手,虛弱,“媽,剛大嫂給我盛了小半碗,我喝過呢!先給娃娃們喝!”,那會趙桂花出去借油去了,老大媳婦見自家婆婆老是不回來,就做主給老二盛了小半碗的米粥,讓弟妹先喂著。


    雖然之前喂了半碗米湯,但是對於大男人來說,那點頂啥用。


    趙桂花不給老二反駁的餘地,直接放到了老二麵前。


    其他人也都分到了,尤其是孩子們,開心的不行。


    拿到手就是一陣呼嚕嚕的,大丫滿足的喝了一大口,仔細的嚼著,“奶,原來白米粥一點都不苦,還很香呢!”


    一旁聽到大丫童言童語的大人,心裏都有些不好受,其中就以老二最為難過,他是孩子的父親,孩子都這麽大了,連頓正經的白米粥都沒喝過。


    是他這個父親太失敗了。


    身為枕邊人,作為媳婦又哪裏不知道自家男人是什麽心情,老二媳婦抬手覆在自家男人粗糙的大手上,麵上帶著柔和,鼓勵,“我們一家子在一起,總會越來越好的!”


    “對!二媳婦說的沒錯,咱們一家子在一起,身體健健康康的,勤快點,總歸會越來越好的!”


    二壯胡亂的咽了一口白粥,抬頭,“奶,我們以後會天天都有白米粥喝嗎?”


    趙桂花想到了自己在那家神奇鋪子看到的場景,她堅定的點了點頭,“頓頓有粥喝,有肉吃!”


    一時之間,大家都有些憧憬。


    但是那憧憬隻是一瞬間的,接下來就是一陣呼嚕嚕的吃飯聲。


    大家都隻顧著喝白粥陪著野菜,誰都沒動筷子,去夾放在桌子中間的那一碟幹豇豆。


    最後,還是趙桂花站起來,索性端起碟子,給每個人碗裏麵都撥了一點。


    鹹鹹的,香香的,有嚼勁的幹豇豆,是幾個孩子吃過最好吃的菜了。


    頓時連扒粥的動作又快了幾分。


    至於大人,也是一樣的,長期吃不飽的情況下,猛的來了下好吃的不說,量還足,老三吃的滿嘴都是,“老娘耶,你做飯也忒好吃了點!”


    趙桂花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自家兒子,“你大嫂二嫂做飯都好吃,難為她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老三訕訕的低著頭,得了!捅到馬蜂窩了,他吃飯還不行。


    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趙桂花又把搪瓷缸的雞蛋羹給分了出去,說好聽的叫雞蛋羹,實際卻是比較稀的,勉強成了了一塊一塊的,沒有散開。


    雞蛋羹一放到桌上,幾個孩子的眼睛就黏了上去。


    不過,趙桂花沒開口,孩子們自然也沒爭嘴。


    這會子,粥都喝的差不多了,她把搪瓷缸裏麵的雞蛋羹,先給老二和老二媳婦,一人分了一小平碗。


    他們兩個,一個人是孕婦,一個是病人。


    都是需要好好補一補的。


    家裏的幾口子,都是通情達理的,兩個兒媳婦也是,自然沒人計較。


    不管是誰,若是生病了,在趙桂花這裏都是有優待的。


    老二兩口子,再次受到優待,兩人頗為不習慣,幾個孩子也才一大口呢!


    他們兩個大人,卻一人一小平碗。


    還是為人父母長輩的,這哪裏喝的下去啊!


    被老母親一眼瞪了過去,老二兩口子瞬間乖了,當著老母親的麵,喝完了一小碗的雞蛋羹。


    那雞蛋羹到嘴巴裏麵,又鮮又嫩又滑,好吃死了。


    幾個孩子眼巴巴的盯著自家奶奶的收手。


    分完了一個病人和孕婦。


    接下來自然是孩子們了。


    三個孩子,每人都裝了一樣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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