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玄下意識的將手上最後一張符紙, 往孕婦身上一貼。


    哪裏知道, 他慌張之下,那符紙的位置原本是要貼在孕婦的後腦勺的,卻不成想, 貼成了孕婦的肚子。


    隻見那孕婦的肚皮上, 隔著厚衣服,都能感受到一個猛的起伏,顯然是傷著了裏麵的胎兒。


    太過真實的觸感,讓陸北玄的手心一跳,猛的把手給縮了回來,他畢竟還小,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傷及無辜了。


    他一楞,求助的看向陸根生。


    此時那團精怪已經被陸根生給收服了。


    一轉眼就瞧見小徒弟, 煞白的小臉。


    知道這不是責怪的時候,他寬慰道, “沒事,熟能生巧,更何況這孩子跟你有緣, 等孩子生下來, 領回去, 做你的小師妹,也算是了了此莊因果。”


    按照, 往日的經驗, 孕婦被精怪附身, 肚子裏麵的孩子十有八九,成了精怪的養分。


    哪成想,小徒弟,將符紙往孕婦肚子一貼,那孩子還踢彈了下,想必是個命大的。


    此時一開始,還囂張狠厲的孕婦,在精怪一脫身時,立馬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冬天本就穿的厚實,她一身黑色棉襖,在胸口處,有著多處的抓痕。


    露出白色棉絮帶著著一絲絲暗紅色。


    孕婦麵上帶著明顯的悔恨和殷切,她艱難的捂著大大的肚子,往陸根生麵前爬著。


    不過一米多的距離,在她這裏,卻走出了萬裏長征一樣的艱辛。


    陸根生歎了口氣,低著頭,瞧著油盡燈枯的孕婦,死命的拽著他的褲腳,哀歎,“早隻如此,何必當初。”


    像這種精怪,想要附在人的身上,必須經過主人的同意。


    也就是說,孕婦是認可了精怪附在她身上,靠著她的血脈來滋養著精怪。


    換個角度,精怪不是好的,這孕婦之前也不是省油的燈。


    拿血脈供奉著精怪,肯定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需要精怪出麵來害人。


    還別說,陸根生猜得不錯。


    這孕婦名叫潘佳穎,祖輩是三窪村的人,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自打唯一的親人離世後,十五歲的潘佳穎就離開了三窪村。


    誰都不知道,她到了哪裏。


    這一去就是十年,等她再次回來時,就是大著肚子的孕婦。


    因為她從來不與人打交道,又是悄悄摸摸的回來的,故而她回來了幾個月,村裏人都沒認出她是當年的小丫頭,畢竟當年她離開時,還是一個又黑又瘦的小姑娘。


    哪成想,回來後的潘佳穎,即使懷著孕,也能依稀見著姣好的容貌。


    實在是和當年的黑瘦小姑娘差別太大了。


    不怪,村名們認不出來。


    要說,潘佳穎這麽多年去了哪裏,自然是去了最為繁華的京城。


    沒文化,沒學曆,一開始,她就走上了捷徑。


    可是,人生哪裏會有捷徑,就算是有,那捷徑到達的終點多半是懸崖邊上。


    要說,她也是個有腦子的,在會所上班幾年後,把自己包裝成了大學生,加上又會打扮,女大十八變,她的樣貌也越來越拔尖,還別說,真吸引了不少人。


    在瞅準了一個目標後,潘佳穎立馬轉行,屈身於富商做了小三。


    這一做就是三年,中間的孩子更是不知道流了多少個。


    就在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懷孕的時候,意外再次來臨,被檢查出有三個月的身孕。


    於是,潘佳穎就決定破釜沉舟,憑著肚子裏麵的孩子,踏入富商家的大門。


    哪成想,這孩子不是她踏入豪門的台階,反而成了催命符。


    被富豪的原配夫人知道了。


    自然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無路可走的潘佳穎,聽從的會所小姐妹的推薦,引來了精怪,主動供奉。


    要說,她們這一行,本就是渠道信息來源廣闊。


    供奉了精怪後,還真如她所希望那樣,原配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了事情。


    但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富商那家裏麵的長輩,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潘佳穎再次被逼上絕路,不僅如此,連精怪都被富商家族所請來的道士逼的就差現身了。


    在最後關頭,富商從外麵後來,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富商對潘佳穎雖然沒感情。


    但是她肚子裏麵的孩子,畢竟是他的親身骨血。


    於是,悄悄的開了門,放走了潘佳穎。


    流落在外的潘佳穎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來京城打拚多年,竟然身無分文。


    靠著典當了身上的首飾,換了千把來塊,潘佳穎趁著天黑,回到了老家三窪村。


    她哪裏知道,自從她願意供奉精怪時,就徹底的成為了精怪的點心。


    越到後期,精怪所要的供奉的血液也越來越多。


    潘佳穎就算是把自己活活的放血死去,也不夠精怪所消耗的。


    精怪也聰明,懂得雞生蛋這個道理。


    就等著潘佳穎肚子裏麵孩子生出來後,吃頓大餐。


    要知道,剛出生的嬰兒,血液才是最為純淨的,最美味的。


    哪成想,它養著的大餐沒能吃成,反而被陸根生師徒倆給大的灰飛煙滅。


    潘佳穎哪裏沒聽明白,陸根生所說的。


    她就算是在後悔,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說的就是潘佳穎這種,她這輩子沒積德,差點害的肚子裏麵的寶寶也跟著她去了。


    一想到到這裏,原本隻剩下一口氣的潘佳穎,強撐著身體,她不住的給陸根生磕著頭,“大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啊!


    陸北玄憐憫的看了這潘佳穎,大肚如球一樣,磕著頭。


    人呐!這一輩子,多要做善事,總是沒錯的。


    “小北玄,你願意救她嘛?”


    陸北玄沒有絲毫猶豫的點了點頭。


    之前那一張符紙貼錯時,那孕婦肚子裏麵的嬰兒猛的一踢他,那種感覺,很奇妙,一個鮮活的生命,他哪裏狠得下心去放棄。


    “罷了,你生前雖然做錯事情,但是罪不及孩子,若是你真想救下孩子,便要付出足夠的代價。”,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會有免費的午餐。


    潘佳穎聽到後,原本死如灰燼的眼中,立馬放出了一抹光亮來。


    不住的點著頭,“大師……我……願意!”


    見潘佳穎是真心想要救下孩子。


    陸根生轉頭,從灰色的麻袋子裏麵,抽出了一個棕色檀木盒子。


    那裏麵的放著的正是寒光亮亮的銀針。


    大的足有十厘米左右。


    小的如同繡花針一般。


    隻見他不停的拿著銀針,往潘佳穎身上的各個穴位紮去,“你的身體本就油盡燈枯,我用著銀針,激發了你身體上最後的生命力,若是不紮這針,你還有一一個星期的壽命,若是紮了的話,不出三天,身體就徹底不行了。”


    即便陸根生把話說到這個份上。


    潘佳穎仍然沒有絲毫猶豫。


    她慘敗著一張臉,咬著牙,有些猙獰,“救……孩子。”


    隨著陸根生手上的針不停的換著位置。


    原本潘佳穎的慘敗的臉色,慢慢的恢複起來。


    待陸根生下完最後一根針,仿佛之前還剩下一口氣的人,不是潘佳穎一樣。


    可以說,用容光煥發四個字,來形容潘佳穎也不為過。


    潘佳穎暫時無事,陸根生就安排她還是住在這裏,等後天的時候,請個產婆過來。


    不是陸根生不送孕婦去醫院。


    而是以潘佳穎目前的情況,是不可能離開這屋子的。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在這裏生產是最好的了。


    因為要帶走孩子,師徒兩人就打算在三窪村多停留幾天。


    臨出門前,陸根生走在前麵,小小的陸北玄卻一步三回頭,盯著孕婦的肚子看,大大的眼睛裏麵,滿是好奇。


    兩人從老屋出來,就被外麵的一群村名給包圍了。


    村民們都是見識過陸根生師徒倆厲害的,當即有些敬畏的看向兩人,還是有人沒忍住,問道,“大師,那妖怪可有除去”


    有人開頭後,其他人也都聚精會神的盯著陸根生。


    就怕他來句,沒除去。


    陸根生淡淡的點了點頭,“除去了,但是這屋子暫時不能進去。”


    聽到妖怪除去後,在場的村民都鬆了一口氣。


    晚上回去,家裏的孩子,總算是止哭了。


    大家都紛紛感謝著。


    至於大師為什麽不讓他們進去屋子,村民們也沒問。


    別說大師囑咐了不讓進,就算讓他們進,他們也不敢進啊。


    這屋子太邪乎了。


    陸根生師徒兩人,去了最有名望的村長家裏。


    他可以瞞著眾人,但是村長卻瞞不下去。


    畢竟,論熟悉,村長才是對這個村子裏麵最熟悉的。


    而今,他需要一位產婆。


    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村長說了後,饒是村長活了幾十年,也被這件事情給嚇著了。


    他臉色有些不好看,“大師,您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嗎?這孩子……”,可是個禍害,怎麽能留下。


    這句話,他卻沒說。


    陸根生卻聽懂了,他不在意的擺擺手,“孩子是無辜的。”


    見陸根生本人都願意了,村長自然不勸解了,他麵色為難,“這若是接生的話,怕是沒有哪個產婆願意進那個屋子。”


    陸根生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才需要您幫忙。”


    思來想去,村長沒辦法,打算讓自家的婆娘去接生,自家婆娘雖然不是做產婆出生的,但是她到底生了六個孩子。


    是個有經驗的。


    等村長跟自家王婆娘一說,王婆娘當即臉色一白,身體不住的打著擺子,驚恐,“我不去……有妖怪!”


    最後,還是陸根生出了一筆錢,王婆娘衝著那豐厚的報酬,一咬牙,去吧!


    去一次,一年的嚼頭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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