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林子深處的鄭家村,隻見村子已被層層木柵包圍,村子的大門更是被用石頭壘起的牆堵死,裏麵的百姓根本不可能破門而出。


    此時村子裏一片黑暗,別說點蠟燭油燈的,就連生火照明的都沒有。


    女人帶他們走到自己弄出來的小洞前,先讓孩子爬進去,然後自己也爬了進去,而那頭等他們。


    封欽皺起眉,他怎麽可能爬這個洞?而且官府到底是在做什麽?有疫情不上報朝廷,用這種方式讓百姓等死,隻為了自己的功績,實在是殺一百回都是輕的。


    回到石門那邊,封欽內力一聚,直接將石門拍碎了。


    這麽大的動靜也引起了村裏人的注意,紛紛出來看情況,一個個麵黃肌瘦的,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封欽率人走了進去,那個女人和小孩子也釀蹌著跑了過來。


    “各位是?”一個年邁的老者走出來,拄著拐杖問道。


    女人忙向他們介紹:“這是我們村的裏正。裏正,這是我在林子裏遇見的俠士。”


    裏正眉頭一皺,“你怎麽跑到林子裏去了?”


    女人又哭了起來,“大牛想去外麵看看,我……我就把他弄出去了……”


    裏正眉心未展,“大牛呢?”


    女人哭得更凶了。


    裏正此時也明白了,歎了口氣,“別哭了,你還有小牛要照顧。”


    女人抹了把眼淚,“裏正,這幾位大俠說可能能幫上咱們。”


    裏正看了看幾個人,道:“諸位,莫不要為了我們與官府為敵。而且我們這病情不明,萬一過給幾位,就是罪過了。”


    封業眉頭一皺,“你們就在這兒等死?”


    好歹應該想辦法自救吧?


    裏正無奈地點點頭,“我們也不想禍害他人,何況這出去又能到哪兒呢?”


    “可以到鄰城去告。”封業道。


    大晟有律,若一方官員不作為,可以到鄰近的城裏衙門去伸冤。鄰城的官員必須立刻上報朝廷,由朝廷處置。


    “各位有所不知,如今貪官當道,這邊前後兩個鄰城的知府都被崖邊知府買通了。之前那邊的孫家村有個姑娘被知府小舅子的兒子強搶了,那家人也是倔,本地告不了告到外地去了,鄰城那知府不但沒管,還派人把那一家子父母弟弟的抓了起來押回了崖邊城,崖邊知府把他們關在牢中半來年,出來的時候,那家父親已經神智不清了……也是可憐呐。”


    “豈有此理!”封欽怒了,他從不標榜自己是正義的,但大晟江山怎麽能容許有這種蛀蟲當官?!


    封業比封欽冷靜,又問道:“老人家可知那知府可有什麽靠山?否則鄰城知府也不應該這麽容易被收買吧?”


    “老朽也是聽說,知府跟二皇子似是有些關係。”裏正話語間有也猶豫,但可能是考慮到已經命不久矣了,又繼續道:“知府那小舅子一家都不是省油的燈,聽聞那小舅子喝醉時曾說,知府有一關係特別好的同門,現在在二皇子府上當謀士,很受重視,所以知府才有恃無恐。”


    “原來如此。”封業點頭,隨後又宋頎道:“你先給村裏人看看病吧,看還能不能治,其他的我來安排。”


    “好。”宋頎對封業是完全信任的,便問了村中是否還有人發熱。


    女人忙說了幾家,並主動帶路。


    江翊也跟著宋頎去了,雖不一定能幫得上忙,但去打個下手也是好的。


    封欽將令牌交給佑興,讓他去再帶些人來,再讓江度帶人拿著他的令牌,去把知府給他抓了。


    佑興領命,由兩個侍衛跟著就跑回去辦事了。


    宋頎這邊檢查完之後,問圍在身邊的村民們,“這個病是一個傳一個的接連著病的,還是病人已經過世一段時間或者與病人根本沒有接觸,然後突然病了?”


    村民道:“有的是一個接一個的病,有一陣時村裏突然沒有人病了,裏正原本想上報官府,說我們村沒事了,但不想幾日後又有人開始病了。”


    宋頎想了想,道:“一般疫病的傳染是比較快的,而且看你們村家家挨得都很近,又這麽長時間了,還有這麽多人無恙,那應該不是什麽疫病。你們想想,在第一個人發病前,村裏可發生過什麽事?或者來過什麽人?”


    一時村民們都陷入了思考。


    這時,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女人“啊”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


    大家都看向她。


    那個女人站出來,道:“村裏第一個生病的是我丈夫,他生病的前三天,在後山撿到一個受傷的人。我丈夫看他穿得比較講究,不像是壞人,就給背來家了,還找了個郎中來給他看病。郎中說是外傷,包好了傷口吃幾服藥就沒事了。”


    “那個人喝了藥之後,當晚就醒了,還給我們夫妻道了謝,弄得我們還挺不好意思的。他又在我家養了一天,看起來沒什麽大礙了,就留下一定銀子走了。他走後的第二天,我丈夫就病了,我還是用他留下的那定銀子請了個好大夫,但人還是沒救回來。”女人說著,也紅了眼睛。


    宋頎琢磨了一下,找了把匕首,劃開病人的手指放了幾滴血,然後從隨身的荷包裏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瓶子,倒出一顆極小的藥丸丟進血中,不多會兒,就見那血變成了詭異的墨綠色。


    “這是什麽意思?”江翊指了指杯中的血問。


    “變成墨綠色表示有毒。”宋頎道。


    “有毒?”村民們都驚了。


    “毒源還要查,而且尚不清楚是什麽毒。”宋頎問:“城中的大夫你們都請過了嗎?官府請來的是什麽大夫?”


    女人回道:“官府帶來的是與官府有來往的兩三位大夫,我們請的大夫都不是什麽厲害的,畢竟厲害的都貴,我們請的起的也就是平時給我們看看病的。”


    宋頎點點頭,讓他們少安毋躁,然後拉著江翊一起出去了。


    宋頎把問到的情況跟封欽和封業說了,讓他們派人去城裏找最好的大夫,跟他一起分析是什麽毒,他才能有對應的解法,畢竟這個毒他也沒見過。隨後又安排人去查看村中各處,用藥試毒。


    村裏各家也點上了蠟燭油燈,神情也輕鬆了不少,似乎是看到了生的希望。


    知府被捆著壓到了村裏。


    村裏的人見狀紛紛來看。


    知府見到封業和封欽,抖入篩糠,一下就跪地上了。


    村民也驚了,沒想到居然是襄王和律王駕到了,紛紛跪地叩拜。


    封欽懶得跟知府打官腔,看著就來氣,便拉著江翊去村後看查毒情況了,前麵就留給了封業。


    走到無人之處,封欽有些感慨地道:“我知父皇在軍事征戰上沒有作為,但看上去任用的官員還是說得過去的,沒想到就抓到這麽一個。可見這並不是獨一例的,這鄰城的也好不到哪兒去。待我哥登基了,處理的也是這樣的爛攤子,實在費心費力。”


    江翊笑了笑,“每朝每代都有這樣的害群之馬,遇上了,解百姓於水火也是功德,但更重要的是防範未然。現今朝上不容你與襄王置喙,待他日成事,推行新政,造福百姓便是。”


    “唯今也隻能如此了。”封欽心中尤覺不快,“你覺得我神不之鬼不覺地殺了那知府如何?”


    江翊道:“不可,你沒聽說他可能是二皇子一派嗎?”


    封欽一拍腦袋,“你不說我還真給忘了,看來倒是可以借機清裏一下二皇子身邊的人了。”


    江翊道:“若對方隻是個謀士,趕走便是了。二皇子最多也就思過幾日,不礙的。”


    封欽一笑,“明白了,我會讓人查查看的。”


    “嗯。”


    崖邊城最好的大夫很快被請來了,檢查之後確定是中毒了,但這種毒理他沒見過,隻能確定是熱毒之症。


    這診斷看似沒什麽用,但對宋頎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回了軍營一趟,拿了些藥過來,開始逐一試。


    而對於這些村民來說,他們也是樂於試藥的。這些藥裏可能就有能讓他們活命的東西,自然是要試的。


    封業問完話後,就讓人把知府壓到軍營看守,準備晚些時候修書一封送到京中。


    查毒源的士兵也有了結果,毒是下在了存中的儲水池裏。鄭家村這邊地處偏北,雨水相對少一些,一般這樣的村子都會挖幾個儲水池,村民們平常用水也是在這裏打,無論旱澇。


    宋頎親自查了水後,又隨便挑了兩個村民,依舊取血驗毒。果然如他所料,這些人的血也變成了墨綠色。


    封業不解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宋頎回道:“全村人都中毒了,隻不過這個毒可能發作時間因人而異,所以看起來像疫病。這樣滅掉一個村比一夜之間讓他們全死了要好些,至少不細查不會覺得是有人蓄意謀害。”


    封欽皺起眉,“如果村中沒與他人結愁,那最可疑的還是那個受傷留宿的人。”


    封業點頭:“沒錯,可那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江翊道:“也許是有什麽特殊的身份,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行蹤,包括他在鄭家村借宿之事。”


    “有道理。”宋頎同意江翊的話,“這個人不簡單,一般人想毒一村,多是用□□這種常見的□□。而現在村中人所中之毒十分特別,不是對毒有深入研究的人,是弄不出來的。”


    這時,一個待士匆匆跑過來,“襄王,律王,屬下在柴房裏發現了這個。”


    封欽接過來的看,是一塊繡有火邪教標誌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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