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布料看起來是像被什麽刮住, 然後撕下來的,這個標誌也不算完整, 但對見過火邪教標誌的他們來說, 已經可以確定了。


    “誰家的柴房?”封欽問。


    那個侍衛也不知道,隻是描述了一下那家的院子。隨後,救過人的那家的女人站了出來, “王爺, 那是我們家的院子。”


    封欽將那塊布料晃了晃,問:“你們還有誰見過這個樣式的圖案?”


    村民們竊竊私語, 最後都搖搖頭。這時,大牛的兒子, 那個叫小牛的孩子跑了出來, “叔叔,我見過!”


    小牛的娘親趕緊走出來,拍了兒子一下,“那是王爺, 跪下說話。”


    封欽擺擺手, “別講那些規矩。”


    不過他對與小孩子對話實在犯愁,他不知道怎麽問, 就看向江翊。


    江翊上一世是個溫柔和氣的,小孩子也喜歡跟他說話。他這一世冷淡更多一點,不知道還好不好跟小孩子溝通。


    江翊走過去, 蹲下來與小牛平視, 笑道問:“你叫小牛對嗎?”


    小牛點點頭。


    “那你跟叔叔說說, 你在哪兒見過這個圖案?”江翊問。


    小牛捏著小手指,說道:“一個叔叔有。”


    “什麽樣的叔叔?是村裏的嗎?”


    “不是村裏的,不認識。”


    “那個叔叔長什麽樣?”江翊耐心地問。


    小牛扯著眼角,“眼睛是這樣的,臉白白的,嘴巴也白白的,下巴上有個黑黑的點。”


    那位救了那人的女人恍然道:“對,就是我家那口子救的那人,下巴上有個痦子。”


    江翊點點頭,繼續問小牛:“你是怎麽看到這個圖案的?”


    小牛道:“我和爹爹去後山撿柴禾,我跑遠啦,那個叔叔從我身邊走過去,他手上拿了個石頭,上麵就是這個樣子的。”


    火邪教的圖案並不複雜,小孩子能記得很正常。


    “好的,小牛真聰明。”江翊笑道。


    小牛有點不好意思,也許因為年紀小的緣故,父親的離世並不能讓他有更深的悲傷,加上這會子村裏忙成一團,讓他把這段傷心暫時擱置了也是正常。


    江翊站起身,問那位年紀稍大的女人,“大姐,你沒在那個人身上發現那個石頭嗎?”


    江翊覺得未必是石頭,石頭隻是小孩子的看法,也可能是某種玉類和寶石。


    那女人想了想,道:“他傷在手臂上,而且是個男人,我不方在場,而我家那個也沒跟我提。那個男人倒是有一個隨身的荷包,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我們也不好亂翻人家東西,實在是沒見著。”


    江翊點點頭,對封欽他們道:“那個人十有八九是火邪教的了。村裏人雖沒見過他那塊石頭,但他可能並不這麽認為。師兄也說火邪教行蹤詭異,他不想暴露身份,出此毒法,也是必然的。至於沒對看到他的小牛做什麽,也許是他確定鄭家村不可能有人存活,所以不必多此一舉惹人懷疑。”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封欽讚同江翊的想法,“唯今之計,就是大力追查火邪教的藏身之處,現在已經不是武林之事了,朝廷也應該出把力。”


    “對。”封欽應道。


    “我去給父皇修書,這邊你看著些。”封業對封欽道。


    “好,哥你去吧。”


    次日一早,一行侍衛就帶著封業親筆信和崖邊知府先一步回京。封欽他們繼續留下來救助村民,並在周圍查探是否有其他關於火邪教的線索。


    七日後,鄭家村所有村民都解了毒,又可以開始正常的生活了。


    裏正率村民向封欽一行磕頭道謝,周圍村子的人也知道了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的,把封欽的名聲一下就帶了起來。加上封欽到五臨城送糧,未來的準律王妃親自到各村各處安撫村民,親自施粥等作法,更是把封欽的好名聲抬上了一個新高度。什麽暴戾、喜怒無常之類的傳言,也都被壓下去不少,一時間,律王甚至成了諸王的表率。


    “我覺得有點諷刺,之前我一沒殘害百姓,二沒貪贓枉法,就是脾氣差了些,就被各種說不是。現在不過送個糧救個人,就成表率了,這一正一反,也未免變得太快太容易了吧?”封欽嘲諷地一笑,他並不看重名聲,隻是覺得這風評變得比天還快,那這人世間的事又有幾分可信呢?


    “名聲、名節這種東西,一直是被放在最高處的。而這些往往是人之間傳的,好也好,壞也好,無論你的本意如何,都是他們嘴皮子一碰評價出來的,自然也是可以左右的。你以前不在意,倒也無所謂。現在你雖依舊不在意,可為了以後的大計著想,還是要堆上一兩句好話的。但也不好太過,皇上之所以現在並沒有說你什麽,是因為你名聲不佳,對於爭皇位,這是個很大的阻礙,而若你名聲太好,那比起襄王來,皇上肯定更忌憚你,畢竟你是有軍功的人。所以這中間的平衡你自己要拿捏好。”江翊現在也願意多跟封欽分析幾句了,畢竟眼下,封欽無礙,他們江家才能平安。


    封欽很高興江翊能跟他說這麽多,微笑道:“好,我知道了。以後我要有什麽做得不妥的地方,你也要指點我一二才好。”


    江翊不置可否地喝了口茶,也沒再說什麽了。


    次日,軍隊拔營上路。在崖邊城已經耽誤了不少時日,如今要加快腳步回去才好,以免讓父皇覺得他們鬆怠了。


    四月底,軍隊抵達京城兵營。聖旨傳來,所有士兵人人有賞,就地解散,休假三日。封欽、封業進宮覲見。


    城門口,江家已經派馬車來接了。


    封欽扶著江翊上了車,囑咐道:“回去好好休息,改日我請你到府上來。”


    江翊點點頭。


    封欽又對江度道:“這一戰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這次賞應該是少不了的,回去準備著吧。”


    “是。”江度向封欽行禮後,就騎上馬,與江家的馬車一起進城了。


    旁邊,襄王府的馬車也到了,封業讓宋頎先回府休息,並安排了貼身太監福安跟著回去。


    福安跟在封業身邊的時間雖然沒有佑興跟著封欽那麽長,但也是個忠心的,應了後,忙跟著馬車回去了。


    自己的人都安排好了,封欽和封業便入宮覲見了。


    皇上除了對他們的戰功表示肯定外,還細問了崖邊城的事。兩個人一一作答,並沒有提什麽意見,隻是說明情況而已。


    對於兩個人不摻合和態度,皇上還是很滿意的,又道:“這次征戰,江度和江翊也很辛苦。朕聽說江翊身體不太好,就免了他的回話了,一會兒招其他運糧的官員問問便是。”


    其實糧草發放和賑濟災民的種種,當地知府已經上書數封,把一切交代的明明白白了。江翊也的確隻做了他該做的,沒做任何多餘的事,他也就什麽可說的了。至於最後跟著封欽去了軍隊一事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封欽又來信說江翊能幫他出主意,加上江翊名聲在外,亦無不可,所以這事也就這樣罷了。


    “父皇思慮周全。這一戰,江翊的確辛苦,他身子本不好,也是兒臣思慮不周。也好在沒什麽大礙,現下也回府休養了。”封欽知道父皇都知道,所以隻說漂亮話就行了。


    皇上點點頭,“這次你們功勞甚大,想要什麽獎賞盡管說。”


    封業道:“皇父,為國效力本是應該的,兒臣不需要賞賜。”


    皇上哈哈一笑,又問封欽,“你呢?別跟你哥似的,想要什麽就說。”


    封欽道:“父皇,兒臣這次回來,親事也要提上日程了,屆時來往恭賀肯定少不了。您知道的,兒臣不喜熱鬧,成親之事已經夠人來往了,若再得了賞,免不得又要被恭賀,實在不勝再擾,所以兒臣什麽都不想要,您要是實在想賞兒臣點什麽,那到時候在聘禮上稍微多加幾樣文房四寶便是了,這些江翊也喜歡,更用得上。”


    皇上這下更開心了,但嘴上還是道:“你們得勝歸來,不賞點什麽總是說不過去的。”


    封業道:“父皇,您與我們是父子,兒子為父親分憂怎麽好計較賞賜呢?”


    皇上點點頭,道:“好啊,你們果然是朕的好兒子。行了,欽兒的婚事在即,業兒沒事的話也幫他張羅一二,別出了差子才好。”


    “是,兒臣自當幫忙。”


    “嗯。好了,你們趕緊去看看你們的母妃吧,她這幾日可是想你們想得緊啊。”


    “是,兒臣告退。”兩個人行了禮,便退出了禦書房。


    在前往鍾熙宮的路上,封業微笑道:“我還以為你能討點什麽賞呢。”


    封欽道:“江翊日日提醒我不能拖哥哥後腿,你不要賞,我自然也不要了。”


    封業深覺封欽身邊能有個江翊,真是太好了。


    “舍棄點小利,為的是以後。”封業道。


    封欽點點頭,“我明白。哥哥放心吧。”


    進了鍾熙宮,貞貴妃早就站在門口等了。


    兩個人給母妃妃行禮請安。貞貴妃忙把兩人扶起來,“快起來,快起來,讓母妃看看。”


    兩個人起身後,貞貴妃這個看看,那個摸摸。這是她的兒子啊,外出征戰,她哪有不擔心的道理?如今他的兩個兒子回來了,而且安然無恙,她這顆心也總算踏實了。


    “母妃……”見貞貴妃紅了眼眶,封業忙安慰道:“我和弟弟不是平安回來了嗎?您別哭。”


    “誒,不哭,母妃是高興。”貞貴妃一手拉了一個,道:“走,進去說,我讓苗玉準備了蓮子湯和火腿餅,快來嚐嚐。”


    “好。”兩個人應著,就跟著貞貴妃一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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