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宛茵突然看著林如海, 林如海不明所以。


    “怎麽啦?還有什麽事嗎?”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


    “今兒衙門那是不是出什麽事?”


    雖然林如海是和兒子一起回來的,但林如海有那麽一點的異常, 薑宛茵還是發現了。


    “就知道瞞不過你。”


    他特地繞去碼頭接了兒子才一起回來了, 以為能瞞得了,沒想到還是沒瞞住。


    “早上你去衙門時我問過你近日忙不忙,你早上還特地說了句說是近日核賬要回來得晚些, 可你下了差卻去接了煜兒一起回來。”


    這顯然不正常不是。


    薑宛茵知道林如海她是怎麽發現的。


    林如海才恍然, 他竟忘了早上自己說過的話。當然到底也是因為對妻子沒有太過的防備之故。


    與薑宛茵成親之後,林如海才知道薑宛茵心思縝密聰慧比賈敏更甚,隻要稍有異樣必會被她覺察出來了。盡管他已經盡力掩飾了,沒想到還是被看來了。


    林如海猶豫了一下, 見薑宛茵還盯著他也就沒再瞞薑宛茵:


    “京城那邊先生傳了新消息來, 聖人似乎有退位之意。”


    說到這事林如海皺起眉頭來。


    “什麽?退位?聖人肯退位?”從古自今還沒哪個皇帝是自願退位的, 大多皇帝都是死在龍椅上。


    等等……是了, 是有這回事,她差點忘了這是紅樓。紅樓中的確有位皇帝退位。


    薑宛茵聞言恍然想起來了, 是差不多這個時候。


    她見林如海皺著眉頭,知道他擔心什麽。


    “若是聖人退位了,那你怎麽辦?你這如何是好?”


    聖人退位於林如海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雖然巡鹽禦史這位置本就艱難,可林如海是聖人的心腹, 隻要聖人在位林如海就得有聖人保護。


    這巡鹽禦史乃是要職重職, 說是管著聖人的半個錢袋子也不為過, 曆來都是聖人心腹擔任。若是老聖人退位,新聖人登基,林如海再在這巡鹽禦史的位置上就尷尬了。那他可就是夾在老聖人和聖人中間,到時隻怕是進退兩難了。


    薑宛茵也想起舊事,那一世林如海死在任上是在新聖人登基之後,老聖人與新聖人的博弈,林如海就成了棋子,最終是被老聖人拋棄,被新聖人掃除。


    這是薑宛茵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這巡鹽史之位曆來都是聖人重臣擔任。如今你在這位置上原本就已經夠危險了,若是聖人退位,你還在這位置上,隻怕會成了新帝的絆腳石,新帝隻怕饒不了你呀。”


    “可若新帝登基之後我想退,老聖人那也饒不了我呀。”


    薑宛茵能想到的林如海自然也能想到。


    “那就趁著聖人還沒退位,你現在就退下來讓賢。”


    薑宛茵著急著說。


    “煜兒明年也要進年參加春闈,不如咱們闔家進京,你看如何?”


    薑宛茵有些期盼地看著林如海。


    “咱們煜兒都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了,也到了給他相看的時候了。雖說這揚州城人傑地靈,可這江南的大半官員都陷在渾水中,哪個清哪個濁著實難分。咱們林家離京也有十餘年了,不如回京城去看看,順便在京城給煜兒相看相看。若是相中了,日子就定在大比之後,咱們林家也來一回雙喜臨門。”


    “你倒底怎麽想的?你倒是說話呀?”


    薑宛茵見林如海不說話,拉他的手放到自己隆起的孕肚上。


    “咱們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再過幾個月就該出生了,你舍得讓他出生後就沒有父親嗎?”


    “如海,咱們說好了的要一起白老到頭,要看著孩子們長大成家。你還說過要親自給玉兒挑夫婿,你可不能對孩子們食言。”


    薑宛茵心裏真是害怕,害怕林如海那根忠君的筋強著。若是林如海成了老聖人和聖人博弈的棋子,一旦林如海出事,那她一個人怕是保不住林家保不住三個孩子。老聖人和即將繼位的新聖人多心狠手辣,她再清楚不過。


    康親王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之人,若是林如海成了他的絆腳石,那林如海和林家必會灰飛煙滅的下。


    “這不是聖人還沒退位嗎?還沒到那地步,你別自己嚇自己。”


    林如海見薑宛茵似乎被嚇著的樣子忙安慰她。不過在薑宛茵聽到那就在敷衍。


    “你既已經得到消息,那這事必定是定了。如今已經快九月了,難保聖人不會在過年的時候退位。這不過就幾個月了,時間不等人,你若不早做打算到時如何退下來了。”


    前幾世這位聖人都是當年封筆之前宜布退位的。薑宛茵心裏著急啊。


    “你若是有個萬一,我和孩子們咱們辦?”


    “這還沒有萬一,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先別著急好吧。”


    林如海想安撫薑宛茵,可根本安撫不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薑宛茵心裏越容易急躁。


    “我怎麽能這不著急?你說你到揚州這些年,咱們也不說之前單是這三、四年你都遭遇了多少刺殺,受了多少回傷。不單你在外麵,就是這府那一茬又一茬的釘子,別忘了咱們還有孩子們呢。”


    這林家主母不好當,這想置他們林家一家人死地的人不知多少,這府裏釘子是一茬又一茬往府裏送,府裏的下人總有被人收買要挾的。光這大半年她都清理了兩回了。


    就這大半年林如海在外,一次差點被失控的馬匹給撞了轎子,一次巡查時差點被鬧死的鹽戶給打了傷了。


    不僅如此,這府裏下人到外頭采買時常采買到不幹淨的東西,就是自家莊子送來的也有摻料的。


    每次處理這些,薑宛茵就忍不住感慨,在她之前林家能在揚州呆了十年林如海還活著可真是不容易。也是嫁到林家之後,薑宛茵才知道林如海對進府的東西核查之嚴,或許正是如此林如海才能保命到現在吧。


    可惜他千防萬防卻漏防了賈敏娘家人,以致他與賈敏成親十多年才懷上孩子才得了個女兒。


    “你這位置受威脅可不隻是你一個人,還有咱們一家人。若隻是你我還罷了,咱們就是一處去了我也不悔,可是咱們還有孩子們。咱們叫得替孩子們想想,因著你這差事,每每煜兒出府我總憂心不已……”


    薑宛茵說著抹起淚來了。自懷上這胎之後,她這淚點是越來越低了。


    以前賈敏在林家當家做主時如何她是不知道,但她這巡鹽禦史夫人是當得整日提心吊膽的,哪怕她再周全也擔心一個不小心自己的孩子被人害了去。


    薑宛茵劈裏啪啦說了一通,其間林如海也不插話,他是有認真在聽的。


    見薑宛茵落淚他才慌了。


    “茵兒,你先別哭好,我又沒說不退,我這不是還在想嗎?”


    林如海趕緊給薑宛茵抹了淚將人擁在懷裏安撫。


    “我這要將這位置讓出去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總得有想個周全的法子,不然想全身而退實在太難;而且聖人那也總得有個萬全的說法不是。”


    他在這位置上呆了太久,得罪了太多人,擋了太多人的路,若沒有個萬全之策不僅退不下來,即使退下來也會粉身碎骨。


    對巡鹽禦史這一官職薑宛茵雖了解不多,但是鹽的重要性薑宛茵是知道的。薑宛茵也從林如海的語氣中聽出他的為難,她雖然恨不得讓林如海立馬就從這巡鹽禦史的官職脫身,可也知道想脫身不易,所以也就沒再逼林如海。


    她如此一番也不過是想讓林如海動這心思罷了。


    “旁人如何我不管,我隻想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薑宛茵靠在林如海的胸口小聲地說。


    “你放心,咱們一家會平平安安的。”


    林如海擁著薑宛茵像是許諾似的說到。


    這話也就說到這了,夫妻倆默契誰也沒再繼續這話題。


    不過薑宛茵心裏卻惦記著這事,暗暗在心裏琢磨著保全林家和林如海的法子。


    當然明麵上這事就算是暫時擱下了,接下來薑宛茵便將心放到辦宴席的事上。


    她兒子考了鄉試頭名成了解元,這是大喜事,自然是熱熱鬧鬧的慶祝一番,當然也絕不止是慶祝。


    辦灑宴的前一天,薑宛茵早早就派人去甄家接甄夫人和甄惜到府上來陪她。早早的薑宛茵就帶著林黛玉在門口等著甄夫人等到來。


    “嫂子。”


    看到甄夫人帶著甄惜進來了,薑宛茵立即就迎上去。


    “你別動別動,你站那別動,我過去就是。”


    甄夫人見薑宛茵挺著肚子要過來趕緊叫她別動。


    甄夫人鬆開甄惜快步上前攙扶著薑宛茵,嗔怪道:“你呀,都是當過娘的人,怎麽還這麽不知道小心。”


    “嫂子,我不過是懷孕罷了,瞧把你們緊張。我又不是沒生過孩子,再說了這都五個月了早坐胎穩了,我自己也小心著呢,不會有事的。”


    “你是生過孩子,可那都是十幾年之前了。這胎可是你和妹夫成親後的第一胎,怎麽也得更加小心才是。”


    “是是是,我聽嫂子的。咱們進屋說話。”


    姑嫂倆相攜著進門,兩人身後林黛玉和甄惜小姐妹倆正小手拉著小手興致勃勃地說說笑笑,感情極好,薑宛茵和甄夫人姑嫂見小姐妹倆感情好也高興。


    “玉兒,帶你惜姐姐去你院中玩吧,娘和你舅母說說話。”


    “那過一會我和惜姐姐再過來。”


    “嗯,去吧,去玩吧。”


    將兩個小姑娘打發出去,姑嫂倆湊到一起聊天說起家裏瑣事兒女趣事。兩人聊著薑宛茵漸漸將話題引到自己要說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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