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香兒聽見楊氏的聲音, 慌忙將床上的錢重新攏進罐子裏,又把罐子推進床底,這才去給楊氏開門。


    楊氏走進來,依舊陪著笑:“三妹子, 我就是來瞧瞧你吃完了沒, 把空碗收去。”


    董香兒說道:“碗待會兒我自己去洗, 不用麻煩嫂子了。”


    楊氏連忙說道:“不就是洗個碗,哪兒就麻煩了。妹子你一天在外做生意,累得很, 這小事就不用你上手了。”說著,又瞧了屋子裏一眼:“前兒我見著老四給你收拾屋頂,你也真是外道, 這事兒咋不跟你哥說呢?老四毛手毛腳的, 怕做不穩當。家裏沒地方,委屈你住這屋子。往後這房子哪兒不好了, 你就來跟哥嫂說, 保管給你收拾妥當。”


    董香兒吃飽了飯,有力氣琢磨了,大概猜到了怎麽回事, 笑了笑, 蓄意說道:“嫂子說的是, 這屋子住著實在不舒服, 黴味兒大得很, 夜裏房梁上還跑老鼠。春嬌妹子和我商議著, 等過段兒,生意做起來,就蓋間房子當鋪子,我就搬過去住,不在家住了。”


    果然,楊氏一聽見鋪子倆字,眼睛都亮了,又聽說她要搬出去,急慌慌的說道:“妹子你這是幹啥,搬出去,你一個獨身女人住在外頭,夜裏不害怕?有個啥事,也沒人照料。你就還住家裏,白天去鋪子,晚上回來,飯也是現成的,水也是現成的。咱們一家子人,還能說說家常話。房子不好,我們給你收拾!”話還沒說盡,便諂笑著問:“你說那鋪子,可是真的?啥時候開,地選好了嗎?光你們兩個,怕是不行,還要人手不?”


    董香兒壓著笑,說道:“我和春嬌妹子商量了,這鋪子是肯定要開的,就是時候還沒準兒。她男人峋子也有事要幹,正忙著,騰不出手來。再有,我們倆也確實忙不過來,所以到時候打算雇個小夥計。”


    楊氏連忙說道:“雇啥夥計,你大哥不就是眼前現成的人。你都能帶著老四幹買賣了,咋不能帶上你哥?手心手背都是肉,三妹子你一碗水可得端平。咱是一家人,不比外頭雇來的人更可靠些?”


    董香兒說道:“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這生意大頭的錢是人家春嬌妹子拿的,我也就是跟著她幹。硬說起來,她才是東家。”


    楊氏嗨了一聲,笑道:“我還不曉得你倆?打小好的睡一個被窩,你說啥她肯定聽。”


    董香兒臉上的神色漸漸凝固了,她不笑了,說道:“嫂子,這就是你的心裏話吧。你幹啥不實打實跟我說,繞這麽大個彎子?我實在不慣你這個樣子。你說咱們是一家人,那是不錯,可你瞧瞧你們待我的樣子,像一家人嗎?”


    楊氏愣住了,手慢慢垂了下去,沒有言語。


    董香兒又說道:“打從我回來,爹娘我就不說了,你和大哥也沒少說酸話給我聽。李家啥樣子的人家,你們心裏都清楚,嫂子你也是當媳婦的人,卻要把我往火坑裏逼。這像個一家人?”


    楊氏咬著嘴不吭聲,許是理虧,又或是別的什麽,眼圈竟然紅了。


    半晌,她抽了一下鼻子,將手一拍,說道:“算了,三妹子,你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說開了。其實啥也不為,我跟你又沒仇,還不都是錢鬧的!你也曉得咱家啥樣子,當初你回來,可把一家子人都嚇壞了。要是李家逼著還彩禮,那點錢早就用掉了,還上哪兒找去?打起官司來,爹娘那把老骨頭是折騰不起的,就是我和你哥,往後也沒臉出門了。後來,我瞧著你是個有本事的,那小生意做的紅火,又帶著老四一起掙錢,所以動了這個心思。你要是記恨我和你哥,那這事兒就算了,反正我也沒行下啥好給你,也不指望了。”


    董香兒沒想到楊氏竟然這般爽快,看她拿了碗就要走,便說道:“嫂子,你等等,那事兒我沒說不行。”


    楊氏狐疑了,停下等她說。


    董香兒笑了笑:“我之前那麽說,就是心裏實在惱,但嫂子你既然說把我當一家子人,那我帶哥一起做生意也沒啥。”


    楊氏疑惑著:“三妹子,你……?”


    董香兒又說道:“但就是一樁,李家太不是東西了,我怕還沒等生意做起來,就被他們給拿回去。”


    楊氏將手在大腿上一拍,大聲說道:“妹子你放心,李家敢來人,我第一個不答應。別說你,你大哥,老四都不會答應!爹娘有話說,等我去跟他們說。咱們董家雖不是什麽大家子,但還總有幾個親戚在!董家的女兒,沒得叫他們欺負!”


    董香兒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當即一笑。姑嫂兩個說了幾句話,楊氏便拿著碗出去了,心裏樂滋滋的。


    董香兒歎了口氣,便在床邊坐了。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在她看來,有錢怕是也能讓磨推鬼。其實能有幾個真正惡到了骨子裏的人,還不都是被窮給逼的!


    隻要能讓娘家站在她這邊,她就不怕李家再來鬧事,又或是將她綁回去。


    至於帶著董老大做生意,秦春嬌是給了她三成分子的,不行就分一成給他。她欠春嬌妹子的太多,實在不能再拖累她了。


    秦春嬌回到家,才進院子就聞到了水餃子的香味兒。


    她將車子停穩,便進了堂屋,劉氏正將餃子盛出鍋,端了出來。


    劉氏笑道:“我估摸著你差不多要回來了,才把餃子下鍋。這時候,趕得正巧。”


    秦春嬌在桌邊坐了,看著盤裏白胖胖像元寶似的餃子,心裏暖暖的。


    她已經幾年沒有嚐過娘的手藝了,回到家裏就有娘給煮好的熱餃子吃,那滋味兒可跟自己下廚不一樣。


    易峋和易嶟去山裏收茶油果了,要到晚上才回來。


    秦春嬌夾了個餃子,咬了一口,是薺菜肉餡兒的,調味正是自己最熟悉的。一個餃子下肚,秦春嬌隻覺得眼眶濕濕的。


    劉氏在對麵坐著,含笑瞧她吃,自己也拿起了筷子,有生之年還能和女兒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是她隻有做夢才能想的事。


    秦春嬌吃了幾個餃子,忽然問道:“娘,還有餃子麽?”


    劉氏怔了怔,當即醒悟過來,說道:“麵和餡兒還有很多,晚上等他們倆回來,再包給他們吃。”


    秦春嬌點了點頭,笑道:“峋哥經常在外頭累了一整天,回來就愛吃我做的飯。哪天我沒能做飯,他就沒精神。”


    劉氏笑瞅了她一眼,說道:“還沒成親,就一點兒都不害臊了。”嘴上笑著,心裏倒是欣慰。女兒找到了好男人,沒有走她的老路,作為一個母親,她心滿意足了。


    等吃過了飯,秦春嬌要收拾廚房,卻沒能搶過劉氏。


    她在屋裏坐了一會兒,換了件衣裳,便出了門。


    一路徑直走到南山腳下一處老房子外,秦春嬌敲了敲門,裏麵果然有了動靜。


    門開了,趙三旺睜著一雙迷糊的眼,問道:“誰啊?”


    秦春嬌皺了皺眉,這大白天正午頭,趙三旺怎麽跟才睡醒似的?


    趙三旺定睛看清了來人,臉色頓時變了,支支吾吾道:“嫂子,你咋來了?”


    秦春嬌淡淡問道:“咋了,你做啥虧心事了,我不能來?”


    趙三旺撓著頭,說道:“沒、沒有。”說著,便開了門,讓她進去。


    秦春嬌走到屋裏,見這屋中雖然沒什麽像樣的家具,卻收拾的幹淨整齊。趙三旺雖是個獨身男子,倒是個愛幹淨的。


    趙三旺倒了碗水給她:“嫂子,我這兒沒待客的茶葉,你將就下吧。”


    秦春嬌沒有喝水,當麵就問道:“跟我說說,林家攤子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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