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婕問的直白,連二太太王氏的臉麵都隱約掃到了地上,當然也不會給周瑞家的一個仆婦留什麽餘地。


    周瑞家的憋得臉色通紅,半晌才活似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回了個“是”字。也不怪周瑞家的沒規沒距,實在是她們主仆算來算去,都沒想到這位瑚大奶奶竟然這樣不顧名聲,公然給長輩身邊的老仆沒臉。


    周婕卻好像沒聽見一般,隻靜靜品著茶,吃了足足半盞又嫌味兒不好,連聲喚大丫頭賦梅給她斟大爺新淘換回來的老君眉來,主仆兩個熱熱鬧鬧一問一答,就那麽把周瑞家的幹晾在了一邊兒。


    真真是被臊的恨不能鑽進地縫裏,周瑞家的一張麵皮緊了又緊,到底學了一回乖,低了低她那當家太太身邊第一人的頭,規規矩矩跟周婕回話:“回瑚大奶奶的話,太太也為難,可公中也就能出這些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要計較要算計,也得先離了這個院子再說話。


    橫豎她不過是個管家媳婦子,跟正經奶奶低頭也不是甚丟人的事兒,等日後滿府裏都傳瑚大奶奶不敬長輩目中無人,壓的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媳婦抬不起頭,才是現世報。


    周瑞家的服了軟,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周婕都懶得再跟個下人置氣,仿佛剛剛回過神一般依舊是笑臉迎人,語氣也和軟的很:“既如此,一事不勞二主,還請周嫂子走這一遭,把東西送到給林家表妹表弟預備的院子裏歸置好。”


    說著,手一抬,就把單子遞給了身邊的丫頭,轉交回周瑞家的手上。


    周瑞家的這回才是真真傻了眼。


    怎地這瑚大奶奶樣樣跟旁人不同?


    老太太把管家的差事給了瑚大奶奶,公中湊不出東西,瑚大奶奶要把事兒辦的漂亮圓滿四角俱全,就該自個兒掏私房填補,大戶人家的當家奶奶不都是這樣行事?


    難不成這瑚大奶奶真就不要臉麵,任由旁人笑話她沒有才德,把個國公府管成了副窮酸樣兒?


    周瑞家的愣在那兒不接話兒,周婕也不催,隻含笑讚賦梅的茶藝愈發好了,又叫人去看留郎醒了沒,悠閑自在的很。


    主子不願自降身份,丫頭們便要扮黑臉兒。培蘭頌竹兩個直接越眾而出,一麵兒嘴裏說著軟和話兒,一麵兒就強行扶了周瑞家的起來,拿上單子抬著箱籠就陪周瑞家的把林家姐弟日後住的院子梳理了一遍,一樣樣核對準了東西,又畫了押。


    請走了周瑞家的,周婕麵上的那份淡定從容就有些支撐不住,雖不至於露出心底的急迫,卻也已經忍不住一會兒瞧一眼堂屋角上立著的自鳴鍾。若非史老太太帶著大太太邢氏入宮朝拜,周婕心思恍惚間再伺候上頭兩重婆婆難免就會出點兒岔子,給二太太王氏可趁之機。


    左等右等,直等到掌燈時分,周婕才終於等到了毫發無傷的賈瑚。


    顧不上埋怨賈瑚叫她苦等,也顧不上丫頭們還沒來得及退出去,周婕連忙上前幾步,握著賈瑚的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起來,唯恐賈瑚這幾日吃了旁人不知道的苦。


    好在賈瑚除了有些難以掩飾的疲憊外並無大礙,眉眼間甚至還帶著一股子強烈的亢奮,漆黑的眼眸中滿是懾人的風采。


    “難為你了,宮裏正忙亂,大殿下那裏離不得人,我肩負此任,自要報答聖人。”


    忠平王爺已經登基為帝,賈瑚便從善如流改了稱呼,稱水清為聖人。大殿下則是指水清獨子,乃皇後陳氏所出。


    回來的路上賈瑚已經從侍墨處知道了家裏的情勢,想起二太太王氏的做派不禁有些心疼妻子,可他身負皇恩,這些日子與大殿下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於情於理都脫不得身。


    周婕在家中牽腸掛肚,盼的無非是賈瑚平安歸來。如今賈瑚安然無恙,周婕歡喜還來不及,又豈會怪他?


    當即喚人取來一直為賈瑚在灶上溫著的燕窩粥,又命人去打了熱水來,周婕自己親手服侍賈瑚梳洗。


    小夫妻倆好不容易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又分別忙了個腳不沾地。


    一個在外隨侍新君左右參讚機要,一個在內掌管內宅打點府中上下應付各種刁難,直忙到端午節後。


    沒過多久,前線就傳來了總兵袁誌明大破蠻部主力的捷報,恰恰在同一日,林家姐弟一行也到了京城之外,上岸登車。


    榮國府在碼頭候著的管事遠遠望見林家的旗幟便著人飛馬回府報信兒,等載著林家姐弟的轎輦駛到寧榮街,榮府內有頭有臉的幾位管事已經候在了側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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