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幾年前,普陀大師圓寂了。


    他的徒弟,也就是那個小和尚,也已變成三十多歲的壯年,名叫苦海,武功頗高。


    苦海和尚遵循普陀大師遺命守護觀音道場普陀山,可他武功再高,也遠不如他的師父,擔心一個人忙不過來,隻好降服了十多個江湖高手,全都做了和尚,與他一起守護普陀。


    後來,那“觀音庵”擴建成了“觀音寺”,規模比以前大得多。


    那苦海和尚陸陸續續收了十幾個徒弟,再加上“觀音寺”的護院武僧,人數早已過百,雖然不是江湖勢力,但個個身負武功,任何海賊與倭寇都不敢跑去島上耀武揚威。


    而今,當年的那十多個江湖高手,差不多死光了,隻剩下三個年紀比苦海和尚小幾歲的老和尚,均是“觀音寺”的長老。


    早在八九十年前,駱家兄弟的師祖,也就是鏡花先生,就與苦海和尚的師父普陀大師有過來往,而且關係還不錯。


    後來鏡花先生與普陀大師都死了,他們的徒弟,也就是苦海和尚與駱家兄弟的師父,交情也還不錯。


    而到了駱家兄弟這一代,因為他們的輩分在苦海和尚之下,性格怪癖,與苦海和尚談不來,就沒怎麽聯係。


    駱家兄弟上次去普陀山,也是唯一一次去普陀山,還是十多年前,因為受到了苦海和尚的邀請,不得不去。


    可是他們兄弟到了普陀山以後,卻覺得普陀山遠沒有他們居住的“太子島”好玩。


    駱笑是個有什麽就說什麽的人,當著苦海和尚的五個徒弟說了幾句,立刻引起那五個僧人的不滿,彼此差點動起手來。


    從此,駱家兄弟也沒再見過苦海和尚。


    倒是那苦海和尚,將他們視為“侄輩”,屢次寫信請他們兄弟去普陀山玩。


    他們兄弟當然不會再去普陀山了,免得與苦海和尚的徒弟們發生矛盾,所以就找借口推辭了。


    最近一次,也就是半年前,苦海和尚又給他們兄弟寫了一封信,請他們過去玩,他們兄弟說是要閉關修煉,謝絕了苦海和尚的好意。


    不過那苦海和尚的十幾個徒弟裏麵,有幾個脾氣很好,不像其他徒弟那麽難相處。


    上次拿信去“太子島”交給他們兄弟的人,就是其中一位。


    駱哭問起苦海和尚近況如何。


    那僧人說師父雖然年近百歲,但身體健朗,跟盛年人差不多,而就算是寺內的三個長老,九十多歲了,也個個神清氣朗,至少還能活二十年。


    駱哭有些驚奇,就問四位大師何以如此長壽。


    那僧人卻說普陀山有一口山泉,叫做“仙人井”,常喝此水,有延年益壽之功。


    駱家兄弟聽了,自是不信,但也沒多說什麽。


    ……


    王默聽完駱哭所說的事以後,沉思一會,問道:“苦海大師的師父普陀大師,會不會就是那釋蘭若大師?”


    駱笑說道:“不可能的。”


    “怎麽不可能?”王默問道。


    “我聽師父說過,釋蘭若大師乃明初十大高僧之一,佛法精深,修為乃‘坐照’高段。他得到‘大羅丸’的時候,還是元末,要不是後來走漏了風聲,恐怕江湖上也沒人知道‘大羅丸’就在他的手中。他當年為勢所迫,跳海自殺,至今也有百年,絕不會是普陀大師。”


    畢勝男聽了,卻不以為然,說道:“二師父,那釋蘭若大師當年確實是跳海自殺了,但以他的武功,除非被妖怪吃了,否則又可能會死在海裏呢?我認為他沒有死”


    “小徒弟。”駱笑說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而我也不相信釋蘭若大師會死在海裏。但我師父說過,釋蘭若大師與普陀大師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師祖他老人家怎麽知道兩個大師不是一個人?難道他老人家見過那釋蘭若大師?”


    “釋蘭若大師跳海的時候,你師祖年紀不大,怎麽可能見過釋蘭若大師?見過釋蘭若大師的是你太師祖鏡花先生。”


    “原來是太師祖他老人家。”


    “對啊。當年釋蘭若大師被許多武林高手圍攻,寡不敵眾,鏡花先生剛巧路過,就想幫他,他卻說這是他的劫,謝絕了鏡花先生的好意。如果那釋蘭若大師就是普陀大師的話,鏡花先生與他們都認識,又豈能分辨不出來?所以幫主的猜測行不通。”


    王默聽後,也就打消了這個疑念,笑道:“鏡花先生既然見過兩位高僧,那我的猜測確實是錯誤的。好在你們兄弟與苦海大師頗有交情,明天我們去普陀山拜訪這位大師,就由你們兄弟為我引薦了。”


    其實,他是見過那苦海和尚的。


    隻是他遇到苦海和尚的事,屬於千古奇聞。


    倘若說了出來,旁人都會說他是瘋子,所以他就隻能當自己沒有見過苦海和尚這回事。


    隻聽駱笑叫道:“幫主,你是不清楚啊。我上次去普陀山的時候,因為嘀咕了幾句,就被苦海大師的二弟子說我不尊重他的師父,要和他的四個師弟圍攻我。如果不是你這次非要去普陀山不可,我才不會去普陀山自討沒趣呢。”


    駱哭罵道:“你還有臉說這種話?當年要不是你沒口遮攔,說什麽普陀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人家苦海大師的徒弟會與你紅臉?你不好好檢討自己的言行,卻怪人家對你不好,也難怪人家說你是個粗鄙之人。”


    “哥哥,你怎麽能這麽說我?”駱笑滿臉不服,說道,“我可是你的親弟弟,不是撿來的。”


    “那又怎樣?”駱哭擺出一副大人教訓小孩的麵孔,“咱們這次去普陀山,你要是敢壞幫主的好事,別怪我對你執行門規。”


    “哥哥,你別啊。”駱笑哭著臉說道,“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壞幫主的好事啊。我答應你,無論那些和尚說我什麽,我都不會回嘴。”


    “你明白就好。”駱哭這才放心。


    王默見他們兄弟對自己這般“敬重”,凡事都聽自己的安排,心底更加納悶。


    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懷疑這兩個老怪物加入竹山幫別有所圖,隻是當時懷疑歸懷疑,但因為形勢所迫,需要這兩個老怪物守護竹山幫,所以就答應了他們兄弟的請求。


    他外出這段時間,按理來說,駱家兄弟真有什麽企圖的話,應該就早動手了。


    可這對兄弟為什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難道他們兄弟所圖的不是竹山幫,而是他這個人?


    但他有什麽好圖的呢?


    他以前又不認識駱家兄弟。


    如果駱家兄弟真的還“記恨”自己得罪過他們的事,以他們兄弟的武功,要殺自己豈不是很容易?


    又何必加入竹山幫呢?


    甚至還自降身份奉他為“主”。


    這兩個老怪物到底想幹什麽?


    若是一般人,可能會忍不住問出來,至少也得旁敲趁機。


    可是,王默忍住了。


    俗話說,小不忍則亂大謀,既然駱家兄弟對他言聽計從,那他就暫時先享受著,沒道理打破這層“主仆”關係。


    “對了。”王默想起一事,隨口問道,“你們最近有沒有見過什麽熟人?”


    “熟人?”


    畢勝男、駱哭、駱笑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王默說的熟人到底是誰。


    王默見了他們的神色,就知道畢定沒有找過他們。


    既然畢定死而複活這件事沒有被他們知道,那他也用不著說出來。


    於是,他搔了搔頭,笑道:“既然沒有見過,那就算了,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過。”


    駱笑張嘴欲言,可一看到駱哭將要瞪眼的神情,便咽了回去,悶在肚裏。


    至於畢勝男,雖覺王默的問話有點奇怪,可她把王默視為“兄長”,自是沒有追問,過了今天就會忘得幹幹淨淨。


    ……


    第二天,王默、畢勝男、駱哭、駱笑四人,加上竹山幫的十三名幫眾,一共十七人,整裝出發。


    他們沒走陸路,而是選擇走水道,乘坐竹山幫的快船,由港灣離開,去勢甚快。


    先是南下穿過橫水洋,然後改變航向,往東而去。


    經過貓頭島附近海域,進入一處名叫“螺頭門”的水道,行不多遠,就是峙頭洋。


    這峙頭洋又叫旗頭洋,東西長五十餘裏,南北寬三十餘裏,海盜與倭寇最猖獗時,曾在這一帶與大明水軍交火,後來打不過官兵,死的死,跑的跑,安寧了幾十年。


    不過快船行到一半時,卻遇到了一艘大明戰艦,乃是巡邏船,船長是一個百戶。


    王默本以為多少會有點麻煩,可那個百戶見了竹山幫的船旗以後,隨便詢問了兩句,畢勝男以竹山幫少幫主身份與他交涉,一點麻煩都沒有,一大一小兩首船就交錯而過了。


    王默見了,不由暗想:“難怪竹山幫這些年能在舟山島屹立不倒,原來與官兵關係這麽好。”


    其實,竹山幫雖然是江湖勢力,可具有“民兵”性質,自成立以來,便時常與官兵合作,各取所需。


    而這也是竹山幫的生存之必要手段。


    不然的話,就算是武林大勢力,若無朝廷允許,也不敢隨便將勢力伸到舟山島上去。


    當天下午,快船來到了沈家門,距離普陀山已然不遠。


    沈家門是一處海域,又叫沈家門漁港或沈家門海港。


    曾幾何時,這裏頗為繁華,漁船成群,百姓在此繁衍生息,過著豐衣足食的日子。


    然而從元末開始,沈家門漁港漸漸荒廢,許多人害怕海盜、倭寇,舉家搬遷。即便有那不怕死的,組織了民兵與海盜、倭寇對抗,可時間一長,有多少人還能留下來?


    所以,隨著明朝的禁海令一下,縱然有部分頗有本事的人不想安土重遷,可為了大局著想,也不得不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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