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傳話過去,沒一會尤氏帶著秦可卿來了。鳳姐把前因後果說了,隨即又把封好的五十兩銀子交給尤氏。


    尤氏接了錢,心裏卻覺得有幾分難辦,五十兩銀子在小戶人家夠過兩年了,但在國公府裏給當家奶奶過個生日卻是不夠的。西府裏賈母親自理家,要從自己起開始儉省的事情,尤氏也是知道的,但沒想到真到這種地步了。


    這些天尤氏和秦可卿並沒有怎麽樣過來請安也是因這個,雖然說未出五服又同姓賈,但到底是分成兩府的,家務事誰也管不著誰。西邊府裏儉省裁人亂成一團,尤氏才不會那麽沒眼色來添亂。


    再者寧國府裏也不是很平靜,賈珍開始買莊子買祭田了。尤氏因為娘家的關係從來不敢管賈珍,這種時候更不會管。想想這都屬於不動產,躺著都有進帳的,也算是好事吧。


    賈母派的活就是難辦,尤氏也隻得答應下來,陪著說笑一會,婆媳兩個出來,秦可卿看出尤氏為難,便小聲笑著道:“這事去問二嬸子不就好了。”


    尤氏點頭,這事確實隻能去問鳳姐,她向來最能討老太太喜歡,銀子又是鳳姐給她的,她心裏肯定有主意了。


    尤氏帶上秦可卿直接到鳳姐家裏等她,一時鳳姐從賈母那裏回來,尤氏便笑著道:“你倒是給我弄起鬼來了,把這事托我來料理,你到底想如何料理?”


    鳳姐笑著道:“珍大奶奶,小蓉大奶奶,多大點事,還特意跑我這裏質問了。現在家計艱難,你們也是聽說了的,錢多多過,錢少少過,這還不簡單。又不請外客,隻是我們自己女著,外麵傳一班小戲,擺上兩桌酒菜,五十兩足夠了呢。至於席間行事,看看老太太臉色便是了。”


    三人議定,以及九月初二鳳姐生日,賈敏帶著黛玉,薛姨媽帶著寶釵也過來了。雖然鳳姐生日賈敏也是來不著,但現在兩府近了,賈敏也是閑來無事,賈母也是想女兒了,就一並叫來大家好好樂樂。


    生日各種禮儀走起來,最忙的自然是鳳姐。湘雲也就跟著三春,黛玉寶釵去鳳姐家裏給鳳姐拜了壽,然後就是例行的跟著賈母聽戲。


    幾個小姑娘一起走的時候,探春不由的打趣湘雲,道:“你家小姑子在前麵呢,還不去侍侯。”


    湘雲笑著當即去捏探春的臉道:“讓你胡說。”


    寶釵也不由的笑著道:“平常你是嚼舌根,這回也該取笑取笑你。”


    黛玉卻是笑著上前拉住湘雲道:“好嫂子,我們不理會她們。”


    眾人更是大笑,湘雲倒是不知道說什麽好,黛玉如此直接的叫了,這真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黛玉卻是真的拉起了湘雲,兩人快一步先走,把幾個人丟在後麵。三春及寶釵笑歸笑,也不能不感歎湘雲命好,把林星河拋開不說,隻說婆婆以及小姑這一關,湘雲己經是完全拿下沒問題了。


    兩人前頭走著,黛玉卻是笑著對湘雲道:“雖然你跟我哥哥己經訂親了,但又沒成親,我們還跟平常一樣,你叫我林姐姐,我叫你雲妹妹,這樣才好呢。”


    “好。”湘雲笑著答應,她更巴不得,雖然按道理來說,在結婚前她跟賈敏,黛玉不能見麵,但這種場合遇上了,她也不想太拘禮了了。


    及至賈母處,賈母正和賈敏坐在裏間炕上,母女兩個說話,賈母見湘雲和黛玉兩人頭一步說笑著回來,心裏更為高興,雖然說不太合禮教,但年輕姑娘這時候都能相處愉快,以後也就更好了。也不再像平常那樣拘禮了,也向湘雲招招手道:“過來我這裏坐。”


    湘雲連忙過去,黛玉自然在賈敏身邊坐下來,賈母笑著道:“我正你姑媽說起前段時間理家的事情,你們雖然是姑娘家,但這些也該是懂的。”


    賈敏聽賈母說起,心裏卻是正難受著,回想起自己當家在家的時候,家裏何等奢華,本來家裏就不如以前了。現在母親這麽大歲數的人了,日子過的不如以前不說,還得操心家務,各項事務還得自己料理,自己當女兒的如何不心疼。


    賈母看出賈敏心思,卻是笑著拉住賈敏的手,道:“世間的事情從來都是如此,哪裏能有事事如意的,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正說著那邊酒席己經開始了,今天是鳳姐生日,賈母一直想著鳳姐辛苦,自己和賈敏並不席,


    王夫人和邢夫人,連帶著薛姨媽也隻在地下高桌上坐著,外麵兩席一席姑娘們的,一席就是鳳姐及眾媳婦們的。


    賈母笑著吩咐尤氏:“鳳丫頭一年到頭的辛苦,今天定要她高興,讓她首席坐上,你們好生讓她吃酒。”


    外麵鬧騰起來,湘雲卻是跟著賈母,聽她們母女說話。賈母主要是自己感歎,然後連帶著要提醒賈敏。賈敏聽得點頭,又道:“家裏外事一應都是老爺和哥兒在料理,那些男仆們斷不敢如此。”


    賈母點頭,道:“應該如何。”那些個男仆們本來就該爺們去好好管教,讓他們有個怕頭他們自然就不敢了。一個當家奶奶,有事沒事的把外麵的買辦叫到二門裏頭罵幾頓,也有點不成樣子。


    “母親不用為我擔心,林家世代書香門弟,最懂規矩,就是哥兒也是守禮的。”賈敏說著,現在她生活中唯一的問題就是,林星河不是她親生的,他生母還在。但隻要按照禮法來,這也沒什麽。


    賈母聽得放下心來,在裏間聽著外麵熱鬧起來,便笑著對黛玉和湘雲道:“你們也去敬鳳丫頭吧,今天是她的好日子。”


    兩人聽說也連忙去了外間。


    外間席上尤氏正敬著鳳姐,兩妯娌說的有來有去,席間好不熱鬧。湘雲和黛玉也是跟著三春,寶釵敬酒,然後老嬤嬤們也來,隨即又是丫頭,鳳姐喝的是直求饒,眾人哪裏敢依。


    湘雲入席之後也就沒很留心,主要是今天尤氏除了戲之外,還請了女說書來說書。湘雲聽著比戲文好此,也就認真聽了起來。


    正聽得熱鬧,突然就見鳳姐哭著跑了進來,頭發也散了,妝也花了,隻到賈母懷裏,哭著道:“老祖宗救我,璉二爺要殺我呢。”


    眾人聽得都是一愣,湘雲卻是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了,這就不是鳳姐那回生日潑醋那回嗎,這時候就發生了?


    就聽鳳姐哭著道:“我回家去換衣服,隻在窗外聽說屋裏有人說話,我一時間沒敢進去。就在聽到屋裏二爺跟鮑二家的說要治死我,然後把平兒扶正。我聽得惱了就打了平兒兩下,他臊了就要殺我呢。”


    賈母當即道:“拿了璉兒那個下流胚子來……”


    一語未沒,隻見賈璉衣裳不整的,拿了劍趕到過來,後麵許多人勸著跟著。


    邢夫人和王夫人連忙上前勸阻,邢夫人上前過來奪劍,罵著道:“老太太,姑太太,姨太太都在呢。”就算是邢夫人也覺得這人丟大發了,雖然賈敏和薛姨媽是親戚,但那也是客人,還有眾姑娘們都在,這算什麽個體統。


    賈璉仍然不聽,做勢仍然上前,賈母道:“我知道你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去,把他老子叫了過來。”


    賈璉這才不敢,退了下去。


    鳳姐仍然在賈母懷裏哭的淚人一樣,賈母笑著勸鳳姐道:“好了,好了,我當是什麽事,小孩子年輕,饞嘴貓似的,打小都是這麽過來的。今天你的好日子,他衝撞了你,明天我讓他過來給你陪不是。”


    說著眾人也都笑了,賈母隻是拍著鳳姐的背,笑著又勸她道:“別哭了,起來洗把臉,把衣服也換了,今天就在我這裏歇了。”


    說著鴛鴦幾個丫環過來,把鳳姐扶起來去收拾。


    鬧成這樣自然散了席,各人去了,賈敏卻是沒立即走,隻是跟著賈母到了她屋裏。賈敏忍不住道:“璉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大哥該好好管教才是。”


    他跟鳳姐小夫妻吃醋爭吵也就算了,這屬於家務事。但想想席間坐著祖母,母親,嬸子,還有姑姑,姨媽,更有無數個小妹妹,表妹。就那麽衣衫不整,拿著劍闖進來。雖然林星河是獨子,但賈敏敢保證,他敢這麽幹,林如海打不死他,真是反了天了。


    賈母歎氣,她能理家管事,卻不能去管老子如何管兒子。賈璉什麽樣的脾性,她如何不知道,其實丟開賈璉不說,隻說他老子賈赦,雖然襲了爵,正經一品將軍,同樣也是個不靠譜的。隻是她就是知道,又能如何呢,賈赦那般年齡了,她總不能拉他過來罵一頓吧。好不好隻能丟開手不管,不然又能怎麽辦。


    賈敏聽得母親歎氣,想想賈母也確實無能為力,就算是母親,管兒子也得有個分寸,規矩如此。想想道:“母親也不用太操心了,你隻管享你的福就是了。”


    賈母笑笑,道:“是啊,我一個老婆子又能活多久,管那麽多做什麽。”


    一時間鴛鴦和琥珀侍侯著鳳姐收拾妥當了過來,賈母和賈敏兩個隻得好聲勸她。以血緣上說就算是賈璉跟她們更親些,但這回賈璉也確實不給鳳姐臉了。


    家裏這樣那樣整頓改革,鳳姐幾乎忙活了全程。就是賈母說是她親自理家,其實以賈家的年齡真的是理不了家了,辛苦這麽久,賈母說要讓鳳姐好好樂一天過個生日,本來也算是獎賞。結果賈璉就這麽給她沒臉,偷人哪天哪裏偷不得,偏要在她生日那天,把外麵媳婦拉到自己屋裏亂搞。像賈璉這樣的少爺,其實是有書房的,今天這樣的日子鳳姐也許要回家換衣服,但肯定不會到書房裏去查,賈璉真要是想給鳳姐留點臉麵,大可以換個地方搞,他不,他還偏偏在自己屋裏。


    如此撞破了,大家鬧的如此沒臉,真不知道賈璉那腦子裏麵裝的是什麽。其實以賈母對賈璉的了解,那應該是什麽都沒想,性致來了就搞了。


    勸鳳姐的時候,賈母心裏也歎息,但也是沒辦法。賈母肯定不能狠辦賈璉,她把賈璉罰狠了,以後他們兩口子怎麽過啊。這個時代就是男人看女人不順眼可以休妻,女人卻不帶換男人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實在沒有其他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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