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郗顏醒來的時候, 溫行遠正以手撐頭,歪著腦袋側躺著看著她。揉揉朦朧的睡眼,她淺淺笑了, 腮邊的小酒窩隱隱可見,心裏被暖暖的幸福充斥。


    原來, 在愛人的臂彎中醒來,是這麽奇異的感覺。與他眸光交凝的瞬間, 郗顏覺得左心房猛地跳了兩下, 有羞澀,有柔軟,而更多的卻是真實的快樂。她是倔強的, 可是此情此景, 她覺得自己性格中少許的剛毅已被他溫柔的目光淡去,不自覺間就多了一絲柔順。或許, 愛情就是有這麽神奇的力量, 或許,隻要找到對的那個人,就會感覺幸福。


    指腹在郗顏的臉上輕輕摩挲,他笑著說:“小豬,真能睡。”


    “能吃能睡才是福, 誰像你,天生勞碌命。”郗顏笑嘻嘻地拍開他的手,抱著被子往他懷裏縮了縮, “我有點緊張,要不…”


    “又想打退堂鼓了?”溫行遠打斷她,語氣不急不緩,還帶著隱隱的笑意,向他求婚時也不見她臉紅,去趟他家就這麽令她恐懼?


    “哪有啊。”郗顏小聲嘀咕,心裏卻緊張地要命。


    “沒有就好。”溫行遠笑,“有也不好使了,今天綁我也得給你綁回去。”


    “土匪啊你…”


    “你才知道啊?”


    ……


    兩個人收拾利索,溫行遠說先去醫院檢查一下,郗顏死活不肯去,說身體好好的,大過年就進醫院不吉利,溫行遠見她臉色紅潤,精神也好,沒太堅持,但心裏還是很不穩實,想了想還是和高閣通了個電話。


    “怎麽,要結婚?婚檢啊?”高閣訝然,聲音中透著笑意。


    溫行遠心情自然是很好的,笑了笑,算是默認,“你給安排一下。”


    “行了,我知道,十五之前有個別醫師在串休,不好做全麵的檢查,等我安排好了,給你電話。”高閣斂起笑意,神色嚴肅了幾分,“恭喜你了,行遠。”


    “謝了,等我從s城回來,一起到‘上遊’聚聚。”溫行遠溫柔地看了眼係安全帶的郗顏,掛了電話。


    大年初四,溫行遠終於領著郗顏出現在s城的溫府。溫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親熱地拉著郗顏的手,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見麵,倒比自家人還親切。


    “阿姨,行遠說您閑時喜歡種種花草,在古鎮的時候我去上過幾堂插花課,這束是我自己插的,希望您喜歡。”郗顏小臉紅紅的,將車裏的花束抱出來。


    年前就在問溫行遠他媽媽喜歡什麽,第一次上門,又是過年,她總不能空著手,可是溫行遠哪有那麽細心,根本不知道自己老媽喜歡什麽,又嘴硬說什麽都不用準備,他媽隻要見著人就大功告成。這怎麽行?郗顏瞪他,掐著他脖子不依不饒地讓他想,好不容易才獲知了這條消息。


    溫老夫人親自將花接了過來,眼晴裏滿是驚喜,像溫家這樣的背景,自是什麽都不缺,盼星星一樣等來的兒媳婦能親手插束鮮花當作禮物,老人家當然是格外喜歡,看著郗顏的目光中憑添了幾分喜愛。


    溫行遠見狀,更是高興得跟什麽似的,雖說早就想到母親大人會喜歡郗顏,但也意外於如此順利,直到在客廳見不到老爸的身影,又聽老媽說等他回來讓郗顏去書房,他才後知後覺地不安起來。


    “爸。”溫行遠敲開書房的門,恭敬地立在門口,身側站著衣著得體的郗顏。


    溫斐文的目光落在郗顏身上,透著幾分探究和審視,微點了下頭。


    看著眼前滿頭白發,但是精神矍爍,目眺炯炯有神,犀利非常的溫家老爺,郗顏不自覺握緊了溫行遠的手。


    “您好,溫叔叔。”心裏多少有些緊張,被溫行遠握在掌心的小手更是沁出絲絲細汗,但怎麽說也是見過世麵的,看向老人家的眼神沉靜堅定,並沒有因為他的注視有絲毫的不妥。


    “過來坐。”溫斐文表情淡淡,用眼神示意郗顏坐到他身邊來。


    郗顏不著痕跡地掙開溫行遠的手,走到溫斐文身側坐下,溫行遠也想跟著坐過去,卻聽溫老爺子沉聲說:“去看看你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和郗顏下盤棋。”


    “爸?”明顯是要支開他,溫行遠怔了下,張嘴欲說什麽,卻又被溫斐文打斷,“還不去?”


    郗顏知道他擔心她應付不來,對他柔柔一笑,算是安慰。


    溫行遠皺眉,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什麽,無可奈何地轉身出了書房。別看他在外麵橫,在老爸麵前還是不敢太造次,畢竟老爺子也已表了態,並不反對他和郗顏的事,他怕強留下反而對她不好。


    “老郗還是喜歡下棋?”溫斐文低頭布棋,並不看她。


    “平時沒事的時候,爸爸喜歡下棋打發時間。”郗顏並不插手,輕聲回道。


    “陪叔叔下一盤?”溫斐文布好棋,抬頭問她,見郗顏點了點頭,先執起一顆棋子走了一步,“行遙長年在美國,行遠也不常回來,家裏也沒誰能陪我下上兩盤。”


    “那溫叔叔可得讓著我點,別讓我輸得太慘,要不行遠又笑我了。”郗顏微笑,執起棋子又落下。


    “好久不下了,以前就總輸給你爸,那時我聽他提過,你的棋下得可是比郗賀好,偶爾還能贏上你爸一盤,可別在溫叔叔麵前有所保留。”說著,竟然第二步就出軍。


    郗顏的眸光閃了下,濃密的睫毛抖了抖,對於溫斐文這種不按套路出招的下法,她還真是頭一回遇上,想了想,她小心地跳了馬,“我那是瞎玩,弄得像爸爸那樣的老手反而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應對,才被我胡攪蠻纏地贏了。”


    溫斐文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嘴角,又將棋子逼近她一邊,“聽說郗賀升局長了?”


    “哥哥和行遠一樣,事業心很重。”提到郗賀,郗顏心裏莫名一緊,長這麽大,兄妹二人也算是第一次鬧別扭,溫行遠沒有正常麵勸她,但一路上也在旁敲側擊,都是在為郗賀說話。


    溫斐文淡笑,這丫頭倒是聰明,既誇了自家哥哥,又順帶誇了他兒子,“老郗有你們這對兒女,福氣遠勝我,那對混小子,一天就會惹我生氣。”


    郗顏沒想到老人家的心情怎麽就突然轉陰為晴,心情也放鬆下來,想到溫行遙,也忍不住笑了,“大哥很親切,比行遠幽默。”


    “他就那副樣子,沒個當哥的穩當勁兒,相比之下,行遠更讓人放心,就是脾氣強,屬驢的。”提到兩個優秀的兒子,溫斐文又是欣慰又是生氣。


    郗顏輕笑出聲,見溫斐文笑而不語,開始專心下棋,也不敢懈怠,半個小時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當郗顏推開書房門出來的時候,溫行遠神色緊張地迎上來,“我爸和你說什麽了?”


    “你以為我要說什麽?”溫斐文麵色沉鬱地站在書房門口,顯然對兒子的擔憂有些不滿,“還怕我吃了你媳婦不成?”


    郗顏輕握了下他的手,眨了眨眼,“我贏了溫叔叔一步棋。”


    溫行遠看了眼老爺子,又見郗顏俏皮的笑臉,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笑著說:“吃飯吧爸,就等您了。”


    “嗯。”溫老爺子看了看如膠似漆的小倆口,眉心漸漸舒展,先行一步下樓。


    吃飯的時候,溫行遠將兩人決定結婚的消息宣布,溫老夫人喜上眉梢,高興得差點掉下眼淚來,溫斐文拍拍她的手,微笑著說:“結婚好,早點結吧,我可等著抱孫子了。”


    聞言,郗顏低著頭,臉紅了。等溫老夫人的情緒平複了,無意間看到郗顏修長的手指空空如也,立馬不樂意了,一點不留情麵的教訓了兒子,那架式好像郗顏才是她女兒,“行遠,虧得小顏答 應 嫁給你,怎麽連個戒指也沒準備?你這個婚是怎麽求的,啊?”


    溫行遠看了眼害羞的郗顏,無奈地笑笑,“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求呢嘛。”


    “沒來得求就敢說結婚?不怕小顏不要你?”溫老太太瞪他,又開始擔心起來,“小顏啊,行遠沒交過女朋友,笨得很,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郗顏求助般看向溫行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卻見他撲哧一聲笑了,“媽,您不誇我反而說我笨,要是小顏反悔我可真急眼啊。”


    “急眼我還怕了你啊,臭小子。”溫老夫人瞪著兒子,“下午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下次別讓我見小顏的手上是空的。”


    話音一落,一家人都笑了。


    下午的時候,溫老爺子與溫行遠在書房說話,郗顏就陪溫老夫人聊天,兩個女人聊起穿衣心得,郗顏本是學設計的,眼光自是獨到一些,與老太太聊得很是投機,更是約好第二天一起上街,幫未來婆婆選衣服。


    溫行遠下樓的時候,就見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燦爛的笑臉,不由抿嘴笑了。心底霎時湧起的感動,柔軟到極致,甚至還透著些許的濕潤。


    坐到她們中間,他攬過母親與郗顏的肩膀,輕輕說了聲“謝謝”


    母親笑了,目光慈祥又溫和,拍著他的手嗔他是傻孩子。郗顏也笑了,微紅的眼晴證明她已了然他的感動,不再害羞,小手自他背後輕環上他腰身。


    人活一世,追求的幸福其實再簡單不過,隻是身邊細微的點滴常常被忽視。好在,他們都是懂得珍惜的人,否則幸福可能真的就在指縫間悄然溜走了。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用過晚飯,看看時間有點晚了,郗顏起身告辭。溫老夫人舍不得她走,一個勁囑咐著明天要早點過來陪她上街,惹得溫家父子直皺眉頭。


    “媽,我明天一大早就把小顏送過來,她白天都歸您還不成嗎?”眸眸柔柔地掠過郗顏,溫行遠挑了挑眉,隨後又俯在老媽耳邊說了什麽,老人家這才眉開眼笑地放人。


    “大哥的婚禮是在美國辦的,爸在商界有很多朋友,他希望我們的婚禮能夠隆重一些。”溫行遠與郗顏回到他在s城的公寓,才與她聊起結婚的事,“我知道你不喜歡鋪張,可是一輩子就這麽一次,我也不想委屈了你。”


    歪靠在沙發上,麵露倦色,好半天郗顏才喃喃說道:“你們拿主意吧,我隻負責出人。”


    “一天不修理你你就難愛,這麽大的事敢不給我上點心,這麽敷衍?”溫行遠惱了,解開袖扣蹲在她身前掐著她的小臉。


    郗顏偏過頭,翻了個身背對他,“別鬧,累死了。”


    溫行遠知道,就算他家人再如何熱情,這一天對郗顏而言,都過得很辛苦,心疼地將她抱進懷裏,他放柔了語氣,“那就早點休息,我今天不鬧你,嗯?”


    郗顏低低應了一聲,把頭往他懷裏一靠,沒多久就睡著了。


    或許是被幸福衝昏了頭,此時的溫行遠,完全沒有注意到郗顏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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