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被武器的畫風傳染,琴酒一時手欠二了一把,好在旁觀者不多。


    水槍在指尖帥氣一轉,繼而被他用力扣回木箱蓋上蓋子,提起被裹得嚴嚴實實還有餘力給自己比心的黑光,頭也不回地打了個響指:“我們進屋說話。”


    清脆的彈指聲驚醒風中淩亂的安室透和桃矢,二人一個剛重建完三觀,一個剛從死神鐮刀下撿回小命,都有點雲裏霧裏暈暈乎乎的,下意識就跟隨琴酒腳步進了木之本家家門——萬幸剛剛那一.槍.沒有轟平這裏,否則琴酒就可以考慮如何從97號手裏給桃矢他們敲出一棟新房子來了。


    突逢劇變,這棟不大的房屋內仍是琴酒初見時的舒適溫暖,外界的狂風驟雨並未影響這裏一分一毫。燈一開,暖色的光芒灑在劫後餘生的三人身上,讓他們不約而同生出了幾分放鬆的慵懶,於是各自占據沙發一角坐了下來。


    琴酒喘了口氣——他可算有喘氣的機會了。


    距任務發布至今不過短短兩天,他卻把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經曆得七七八八。從前看來刀口舔血危機四伏的生活,如今再回想,竟是那麽的平靜安寧,處處充滿善意。


    不是他抖.m,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他神經再像鋼筋鐵鑄般的堅韌結實,也扛不住動輒驚天動地萬劫不複的魔法文明衝擊啊。


    還是叼根煙冷靜冷靜吧,剛剛那根在光束“巨龍”出現時掉了。他也不抽,就聞聞煙草味。


    一切暫告結束後,鬆了口氣的不止有琴酒,還有直麵了數次生死的桃矢。鎮定淡然如他,此時也不禁微微發怔,眼神恍惚,久久回不過神來,直到胸口湧上一股熱意,不自覺地咳出幾口瘀血,才讓他從呆愣中驚醒。


    他從手邊的紙筒裏抽出幾張麵巾紙捂住嘴唇,一通劇烈咳嗽後,幾團暗紅在潔白的紙巾上緩緩泅開,幾乎透過紙麵,染上他的指尖。


    見狀,琴酒和安室透一呆,不知為何先是與對方對視了一眼,又匆匆偏開。


    “沒事吧?是不是剛才被那個黑袍人……或者那翻天覆地的一.槍.傷到了?”安室透皺眉坐到桃矢身旁,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擔憂地詢問道。


    “……沒事,應該吧。”桃矢淺笑著搖頭,又輕咳數聲,這次倒是沒有咳血,隻是氣息不穩。


    “找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你還年輕。”琴酒揉了揉太陽穴,方才的事造成的衝擊太大,加上開.槍.時損耗了大部分精神力,以至於他現在頭暈目眩,聲音都是飄的,“另外,我會幫你尋找清除汙染的方法,不過在那之前,你得保證自己好好活著。”


    桃矢臉色蒼白得厲害,聞言,不鹹不淡地微微一笑:“我會盡力的,隻是有些事,越想改變,越事與願違,不如順其自然。”


    低垂的長睫掀起幾許,眸底流光一閃,琴酒淡聲問:“你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我的未來是一片迷霧,至少並非無可救藥,我隻是不希望牽連別人。”疲倦的麵龐褪去最後一絲血色,他輕吐濁氣,仿佛認命般淡然道:“無論如何,請務必幫我隱瞞此事,不管結局如何。”


    “嗬,未至末路便先絕望,那可不是我琴酒的風格。你是我想保護的人,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從我手裏奪走你的性命。”眉梢微揚,琴酒不悅而霸道地說著誓言般的話,完全不在意這會被有心人曲解……或者誤會成什麽樣。


    桃矢是有過戀情,現在仍然有著心上人的人,自然不會誤會他。聽到這話,也僅僅是加深了眼角溢開的笑意,為他的承諾而欣喜溫暖。


    安室透卻不同,他聽見這番話後,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智商超高,情商也超高,但似乎全然沒能點到感情方麵的他,對於琴酒此言的第一反應就是:他不會喜歡上桃矢了吧?


    隨即他便在心裏細數桃矢優點,哪怕自己隻剛見過他一麵。


    長得帥氣,脾氣溫和,也頗有膽識,為人親切善良,在意家人,不喜歡給他們添麻煩……


    礙於了解不足,安室透的優點分析僅能到此為止,卻也已經勾勒出了一個十分討人喜歡的形象。照他的標準而言,桃矢值得喜歡,無論喜歡他的是男是女都是如此,唯獨……琴酒不行。


    潛伏於組織中時,化名“波本”的安室透與他同出同入過一段時間,自認還算了解他,所以非常肯定,琴酒是絕對不可能喜歡上任何人的。


    他對神秘美豔的貝爾摩德不假辭色,對溫婉優雅的宮野明美痛下殺手,對冷豔清傲的雪莉亦從不留手,冷情程度可見一斑。就算說他不愛紅妝愛藍顏,那他認識的還有出色至極的赤井秀一——即使安室透不想承認,有智計驚人的工藤新一,有大智若愚的本堂瑛佑,有自己……


    為什麽偏偏愛上了桃矢?


    琴酒是個多麽可怕的男人,早在潛伏於組織時安室透便清晰感受過了。那樣的他,眼裏心底目空一切的他,怎麽可能愛上別人呢?他可是個……連自己都不怎麽愛的人啊。


    安室透怔怔出神不過十幾秒,腦海中卻轉過了無數念頭,素來平靜的心湖也泛起層層漣漪。那一圈一圈蕩.漾的波紋裏藏著的都是酸澀的小心緒,他自己都不知從何而來,因何而起。


    琴酒他……怎麽就喜歡上桃矢了呢?


    仿佛鑽進了牛角尖,安室透沉默地低了頭,沒了說話的心情。


    他不說話,被誤會了的琴酒卻有一肚子的話想說,當然,不是對他說,而是對自己的“俘虜”,那團莫名諂媚的黑光說。


    隨手把黑光扔到半空,他盯著那一閃一閃的暗色光團,冷然道:“變回你原來的樣子,我有話問你。”


    黑光縮了縮,發出冰冷的機械音:“我現在這樣也可以問,但能說多少……”


    見它還在負隅頑抗,琴酒作勢要開箱,於是它機智地換了話頭:“取決於你問幾個問題,你沒問的,我不會主動講述。”


    還算識相,看來是被剛才那一.槍.嚇到了。


    “你的主人是誰?”移開木箱蓋子上的手,琴酒倚回沙發,倦懶地問道,眉眼懶懶低垂,長睫覆壓著眼簾,看上去隨時會睡著的樣子,“說詳細點,包括他在地球上的身份和……你們真正的身份。”


    聞言,安室透和桃矢知道重頭戲來了,都打起精神看了過去。


    光團頭頂出現了個感歎號,是真的感歎號,它用自身的一部分凝聚而成,用來表達驚訝的。


    它猶豫片刻,也可能是在措詞,直到琴酒不耐煩地敲了敲搭在扶手上的長指,才緩緩道來:“我不知道主人是誰,我並沒有騙你,主人一直是在遠距離指揮我們,從未在我們這些低階魔法生物麵前露過麵,所以我對他一無所知。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來自‘@&#$%’宇宙。”


    說到自己真正的誕生地時,光團加重了聲音,但那個詞語依然顯得模糊遙遠,甚至不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語言。琴酒認真聽了也辨認了,但根本什麽都聽不懂,那怪異的發音也是一說完就在腦子裏消失得幹幹淨淨,一點都沒記下。


    “你所在的宇宙名稱,是不是無法以地球語言說出?”琴酒皺起眉頭,半闔的眼也睜開,有些不悅。


    光團上下沉浮兩下以示點頭:“是的,那個詞語本身便是一個傳說級魔法,必須用我們宇宙的語言念出來,而且必須心存敬畏,否則會被宇宙法則處罰。”


    琴酒暗道失策,本以為這次可以得知那個外來文明的名字,以後尋求支援時還能“順便”讓97號幫忙查查它的來曆,沒想到人家魔法文明就是這麽不一樣,一個名字都能玩出花來。


    他一邊思忖,一邊用手指重重摩挲著唇角,不自覺將其按壓出鮮豔的血色,襯著白皙指尖,頗有幾分殘酷美感。


    “算了,其他問題。”拋開已成定局的事,琴酒恢複成原先懶散的模樣,“為什麽要殺桃矢?清除失敗品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汙染地球的魔力和魔法生物?”


    三個問題連發,光團愣了一下,似乎有點無措。它是低階魔法生物,大腦處理信息的能力並不出色,這次又是措了好久的詞才說:“第一第二個問題可以一起回答:因為木之本桃矢是我們最初的實驗品,但實驗失敗了,並且因為他不受控,所以主人下達了清除命令。第三個問題,我們並沒有汙染地球的魔力和魔法生物,被汙染的魔力是地球上原本就有的,它感染了其他魔法生物,我們隻是將它們改造成@&#$%宇宙適用的產物,並控製了它們而已。”


    “它……們。”出乎意料的答案讓琴酒不由自主地完全閉上眼,隻覺得自己在某個巨大漩渦的邊緣試探。他按著太陽穴,心裏隱隱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能再查下去,不然他的生活將不得安寧。


    事實上,這個等級不高的調查任務在琴酒知道與外來文明有關時就可以截止了,97號發到手機裏的《員工手冊》上明確規定,減刑參與者不需要摻和其他文明的事。但有幾個問題他不弄清楚不甘心,恰好又機緣巧合幾次撞見與那個文明有關的東西,所以便一直跟了下來。


    另外,桃矢被汙染的魔力也需要淨化,這是解救任務的內容,他覺得自己做得沒錯,至少不出格。


    於是他拋開糾結,心安理得地道:“我最後再問你兩個問題。第一,你們拿桃矢做了什麽實驗?第二,地球上的汙染魔力的源頭在哪裏?”


    光團抖了抖,猶猶豫豫地說:“我們在他體內注入了十種珍稀魔法能力,理論上來說,他應該同時擁有這十種能力。但實驗失敗,結果變成了他每徹底失去魔力一次,才能喚醒一種魔法能力,而且之前做實驗時,我們用的‘融合劑’——讓十種能力和平相處的東西——是十種被汙染過的魔力,所以他便成了另一個意義上的汙染源。”


    “本來隻要他最初擁有的那部分魔力不被徹底抽空,是不會激發實驗失敗後潛藏在他體內的其他魔法能力的,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桃矢沉默地垂下眼簾,並不回應琴酒探究的目光。


    “那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呢?”從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約莫是不好對人說起的私事,琴酒於是不再緊逼,繼續問道。


    “第二個問題……”光團頭頂凝聚出一串省略號,“汙染的源頭,被當做‘融合劑’注入木之本桃矢的體內了,幾乎與他融為一體,除非死亡,否則不可能分離。”


    “……”微微一笑,略表禮貌。


    很好,他的解救任務再次走進死胡同,還是連老鼠洞都堵了的那種,看來自己隻能把希望放到那個“魔法澄清”儀式上了。


    見琴酒捂著臉不說話,也沒再問問題,光團抖抖身體,省略號換成小小的問號:“你的話問完了,我能不能說句話?”


    “你說。”琴酒看都懶得看它一眼,隨口應道。


    “我的年紀換算成地球年齡隻有十二歲,還是未成年,應該也享受你們‘未成年保護法’的保護吧?”問號換成感歎號,光團理直氣壯地說:“所以你不能抓我。”


    琴酒嗬嗬一笑,反手就是一水槍呲過去:“未成年保護法不適用外來宇宙生物。”


    先是一個講珍稀生物保護法的血色光團,現在又來一個講未成年保護法的黑色光團,你們這些魔法生物這麽講法,是在嘲諷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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