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胡局的安全,盧國光不敢擅動, 關門放火, 一了百了。況且此時關處又杳無音訊, 好像憑空消失了,怎麽辦?


    盧國光發現,事情已經猶如核分子分裂一樣發展迅速,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唯一的方法就是老法子——找保護傘求救。


    保護傘手眼通天,他一定能解決這個難題!


    盧國光深吸一口氣, 撥打保護傘電話,簡單說了事態發展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胡局非要衝進去把太太拉出來, 我們的人不敢進去打草驚蛇, 關處那邊還是沒找到。”


    胡父沉默一會,說道:“我們胡家隻有這麽一個逆子,你不要動他。你都從墓裏鑽出來,洗腳上岸三十多年了, 怎麽還是這種動不動就殺人放火的思維?宴會就讓他們開下去,我來幫你搞定關處……”


    胡父交代了幾句,盧國光眼睛一亮: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訂婚宴的數字遊戲正在火熱進行。


    張木春,曾經以省文科探花的成績考入考古係, 高智商, 反應快, 玩數字遊戲簡直小菜一碟,此時劉頓報出九十六的數字,六十六號牌的她左手拉著七,右手牽著二十三,三人抱團,成為遊戲決勝者。


    劉頓宣布:“恭喜六十六、二十三和七,你們三人將平分9999元大紅包!”


    眾人歡呼,掌聲雷動,胡局正好在此時衝進會場,他的呼喚聲被掌聲淹沒。


    “木春!”胡局隻看見星星點點的圓形號碼牌,想打開手機裏的手電筒找人,卻摸了個空:方才和兩個爪牙的搏鬥中,手機丟在防火樓梯間了。


    整個會場幾乎都是熒光數字,隻有“準新娘”、“準伴郎”、“準新郎”和“準伴娘”四個人是文字。


    胡局衝向最近的“準伴郎”,“打火機有嗎?麻煩點隻蠟燭照明,我找張木春張館長。”


    王朝陽一聽是陌生人,當即抓住的他手,“你是誰?這是私人宴會,外人不便入場。”


    胡局趕緊自報家門,“我是張館長的丈夫,剛才保姆打電話,說孩子突然發燒,我們要回去抱孩子送醫院。”


    原來是胡局,王朝陽說道:“這裏人多,又有氣球地毯等易燃物品,有火災隱患,不能點蠟燭,我把手機借給你。”


    這時主席台上站著的劉頓正在和唐伯爵商量:“數字遊戲已經結束,時間也過了五分鍾,備用電源還沒來,怎麽辦?”


    唐伯爵正在擔心關處是否逃出去了,說道:“我看客人們還沒玩盡興,幹脆玩第二輪,獎品依然是9999大紅包。”


    唐伯爵知道,宴會大廳所有出入口都被盧國光的人控製住了,這裏是三十九層的頂樓,一旦起了火災,連消防車的水龍頭都噴不上來!


    與其讓客人們在黑暗裏惶恐不安等待,不如繼續玩樂。何況,越是看不見,他們就越安全,一旦成為目擊者,就有生命危險。


    劉頓開始宣布第二輪,“……數字遊戲繼續,第一輪獲勝者可以繼續參與,第一個數字,101。”


    會場“螢火蟲”們又飛起來了。


    話音剛落,胡局借用王朝陽的手機打開手電筒,把手電筒的光對準自己的臉——世家子弟,慌亂之下依然能保持風度,用手電筒亂晃找人不禮貌,幹脆對準自己,成為全場的“焦點”。


    “木春,你在哪?”


    焦點胡局是全場唯一露臉的人,西海區博物館的人都認識他,紛紛打趣:


    “館長,你的中國好老公來了。”


    “館長不厚道,撒狗糧都撒到人家地盤了。”


    張木春沒想到丈夫會找到訂婚宴上“捉奸”,趕緊跑去奪過手機關閉手電筒,“這光影響我們玩遊戲——你來做什麽?”


    胡局把手機還給王朝陽,將妻子拉到一邊,“孩子發燒了。”


    張木春信以為真,跟著胡局去了走廊——走廊踢腳線上有熒光“緊急出口”標識,停電也知道出口方向。


    母性使然,張木春邊走邊問:“誰發燒了?毛毛還是豆豆?多少度?”


    胡局隨口胡謅,“豆豆,保姆說最高三十九度。”


    “那要趕緊降溫,先喂她吃十毫升的美林(一種兒童降溫糖漿),別在家裏幹等我們回去。”張木春拿出手機,撥打保姆電話,這才發現手機沒信號——wifi和無線網絡全斷。


    張木春停下腳步,脫離了會場歡樂氣氛,迅速冷靜下來,“手機沒信號,你是怎麽接到保姆電話的?”


    胡局,“我在停車場上接的電話。”


    張木春:“你不是在樓下咖啡館等我嗎?”


    胡局,“咖啡館不停有熟人上來打招呼,太麻煩了,我幹脆去車上等。木春,快走,保姆還在家裏等我們。”


    十年夫妻,張木春覺得丈夫今晚有些不對勁,她拿起手機,照著丈夫的臉,想判斷真的孩子病了,還是借口拉著她回家。


    不照不知道,一照嚇一跳。


    “你的嘴角,還有脖子,上麵怎麽有血?”


    張木春幹脆打開了手機手電筒,看得更清楚,發現丈夫黑色外套扣子掉了兩顆,衣領扯得皺巴巴像一團梅幹菜,白色襯衣上血濺著血點和灰塵。胡局剛才從兩個爪牙那裏掙脫,受了輕傷。


    從未見過丈夫如此狼狽,張木春一怔。


    胡局解釋道:“我坐電梯上來的,突然停電,強行拉開電梯門爬出來,走樓梯的時候太心急,又摔了一跤,一點小傷,我沒事,我們回家吧。”


    丈夫眼神閃爍,張木春一動不動,“你說實話,到底出了什麽事?”


    來不及了,盧國光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胡局拉著張木春往防火門方向走,“別胡思亂想,趕緊回家。”


    穿著高跟鞋的張木春不是胡局的對手,隻得被他拖著走,經過玻璃消防窗時,她死死扣住窗戶把手,蹲在地上不肯放手,“一定有事瞞著我,你要做什麽?”


    胡局攥不動,隻得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孩子病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裏玩。”


    掰開最後一根手指,胡局正要拉走張木春,驀地被人一拳打倒在地!


    是唐伯爵,他對胡局以孩子生病的借口產生懷疑,因而偷偷跟在後麵,恰好看見胡局對張木春“施暴”。


    他將張木春護在身後,“胡局,你不應該這樣對待妻子。”


    手機手電筒燈光晦暗,唐伯爵以為胡局正在毆打張木春。


    胡局是崔城悲劇人生的罪魁禍首,連親媽也間接死於胡局之手,見胡局對張木春施暴,唐伯爵如何不怒?


    十九年的恩怨在這一刻爆發了。


    “就憑你,有什麽資格教我當丈夫?”醋海翻波的胡局撲過去反擊,“你馬上要結婚的人了,為什麽還要纏著我的妻子不放?”


    唐伯爵常年練習搏擊健身,立刻閃身躲避這一拳。他抱著胡局的腰,順勢往牆上猛地一頂。


    哐當!


    胡局的腦袋正好砸在消防窗的玻璃上,嘩啦啦碎了一地,紮破了胡局的後腦勺,頓時鮮血直流!


    胡局軟軟的躺下去,失去意識。


    唐伯爵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隻是腦震蕩暈過去了。”


    張木春問:“外麵到底出了什麽事?”


    唐伯爵:“一言難盡,你先幫忙把胡局抬到旁邊麻將房裏藏起來,有他在,盧國光不敢輕舉妄動。”


    張木春看著滿頭血的丈夫,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從麻將房拿了幾塊餐布,給胡局包紮傷口止血,“盧國光要做什麽?如果隻想幫胡局跟蹤調查你我所謂的婚外情,用得著又是斷電又是切手機信號這種大動作?難道胡家和盧國光猜到你就是崔城,想今晚殺人滅口,把你我一起除掉?”


    唐伯爵用力拖動昏迷的胡局,“我目前還沒有暴露,是219專案組的關處竊聽到了關鍵信息,他們要追殺關處,截留證據。”


    宴會大廳,舞台上的林梓駿宣布第三個數字。舞台下,坐在輪椅上的徐繼祖看見“準新娘”三個字,聽到的卻是林梓駿的聲音,頓時緊張起來,問梓駿:“怎麽是你?劉頓呢?你怎麽變成準新娘了?”


    徐繼祖一直像502膠水似的緊緊跟著劉頓,有時候還揪著她的裙擺。看在救命之恩份上,劉頓忍了,唐伯爵知道有徐繼祖在旁邊,會保證劉頓的安全,所以沒有表示介意,任憑徐繼祖跟著劉頓。


    但舞台有兩個台階,輪椅上不去,隻要劉頓在上麵當主持人做數字遊戲,徐繼祖就隻能在下麵等。


    林梓駿說道:“劉頓去了洗手間,她怕你一直跟到洗手間,就和我交換了名牌。”


    徐繼祖當即轉動輪椅,“我去找她!”


    林梓駿拉住輪椅,“你是不是變態啊,那是女洗手間。”


    徐繼祖:“你放開,我真的著急找她。”


    林梓駿:“我警告你啊,別在宴會上鬧事,否則我能吃了你。”


    話音剛落,劉頓的聲音響起,“我回來了。”


    徐繼祖趕緊扯住劉頓的裙擺,“黑燈瞎火的,不要獨自一個人行動,你們女人上廁所不都喜歡結伴嗎,為什麽不叫梓駿一起去?”


    劉頓:“總要有人接棒主持遊戲的。梓駿,我有些累,接下來第三輪繼續由你主持,一直玩到恢複供電為止。”


    林梓駿:“哎喲,大手筆啊,一輪就是9999,十輪接近十萬塊呢。”


    劉頓:“人生大事,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玩的開心最重要。”


    劉頓的聲音很正常,但是一滴溫熱的水滴在了徐繼祖手背上,他舔了舔,是鹹的。


    徐繼祖顧不得裝傷殘了,他倏地站起來,摸向劉頓的臉,即將觸碰到的時候,燈光驀地亮起來!


    當人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在強烈的光線刺激下,本能的會閉眼捂臉,保護眼睛。


    徐繼祖也不例外,等他揉著眼睛慢慢適應了光線,看到身邊的劉頓笑靨如花,妝容精致,那裏有流淚的痕跡?


    難道剛才溫熱鹹味的水滴是汗水?


    供電恢複,手機信號和wifi依然中斷,不過訂婚宴已近尾聲,客人們陸續告辭,電梯恢複了,客人們乘坐電梯下樓,叫車回家,渾然不知死神和他們擦肩而過,對他們而言,這個世界一切太平。


    劉頓和唐伯爵在門口送客,麵帶笑容,其實心亂如麻:


    唐伯爵心想,現在恢複供電,信號依然中斷,說明盧國光還是沒有找到關處,想等客人們全部走光,然後慢慢搜……那時候關處應該早就通過空中花園從其他大廈逃跑了。


    劉頓腦子裏全是黑暗走廊裏的那一幕:為了擺脫徐繼祖,她和林梓駿調換名牌去洗手間,剛剛走出宴會大廳,就聽見走廊拐角處有玻璃碎裂之聲,此時客人們的注意力都在林梓駿報的數字上,隻有廳外的劉頓聽見了。


    劉頓悄悄走過去,聽見張木春說:“……難道胡家和盧國光猜到你就是崔城,想今晚殺人滅口,把你我一起除掉?”


    劉頓看見唐伯爵拖動著昏迷的胡局,他還說,“我目前還沒有暴露……”


    一瞬間,她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唐伯爵是崔城,而崔城,就是張木春的前男友。


    唐伯爵曾經坦白他換過左手,在帝都的時候,她發現唐伯爵耳軟骨有問題,他做過鼻尖填充術。


    唐伯爵是崔城,他承認了。他何止換過一隻手呢?他整張臉都換過了……


    宴會大廳裏,徐繼祖驚訝的看著裙子上沾滿血跡的張木春緩緩向他走來,她強行扯出一張笑臉:“你的輪椅借我用一下可以嗎?我要送丈夫去醫院,他流了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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