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妝團隊在會議室等待結果, 一次次上妝卸妝, 反複十次,不僅化妝師們累的夠嗆, 就連演員的臉都幾乎被卸妝水溶掉一層皮,甲方爸爸們還是說“要再考慮考慮, 研究一下。”


    劉頓進來了。心機口快的瑪絲洛娃問:“老板,這一次妝容怎麽樣?”


    劉頓:“他們說, 就用第一個版本。明天你們給演員化第一個妝容, 拍定妝照。”


    所有的化妝師心裏都在罵娘,麵上笑嘻嘻, “能定下就好。”


    團隊推著化妝箱下了寫字樓電梯, 大堂迎麵走來一人, 緊緊抱住了自家老板。


    團隊開始起哄:


    “千裏送擁抱, 禮輕情意重。”


    “這是千裏虐我們單身狗。”


    即將訂婚的老板心中狂喜, 嘴上卻警告員工, ”不準圍觀,不準拍照,不準胡說,否則扣獎金。”


    團隊一哄而散。


    唐伯爵向來是老幹部保守作風, 從不在公共場合秀恩愛,這一次突然失態,劉頓覺得不對勁, 他抱得太緊了, 雙臂幾乎要勒進她的身體裏, 好像落水者抱住身邊經過的桅杆,致死都不肯放手。


    “你怎麽了?明天拍完定妝照,我就回去了。”劉頓輕輕在他耳邊低語,試圖安慰他。


    唐伯爵雙臂的力道不減分毫,“我的世界隻有你了,隻有你。你不要像他們那樣離開我、拋棄我。”


    劉頓感覺到唐伯爵狂亂的心跳,他身體微微顫抖,眼神無助,像一個被冷雨淋了一整晚的小男孩,東奔西跑,找不到遮蔽的地方,最絕望的時候,發現了劉頓這裏有容身之所,迫不及待的跑進去,擠進去,讓自己重新溫暖起來。


    劉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習慣了唐伯爵的成熟淡定,悠然自得,麵對窮凶極惡的盜墓賊,他也從未失去風度。現在的唐伯爵脆弱如雞蛋殼,難道這是所謂的婚前恐懼症?


    聽說恐懼症是想逃婚來著,千裏迢迢來送擁抱是怎麽回事?


    劉頓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下撫摸他的脊梁,“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要結婚了,你在我的人生裏,我也在你的人生裏,餘生我們一起走下去,你曾經說要在餘生為我洗手做羹湯的,不準反悔。”


    “不反悔。”唐伯爵終於鬆手,眼睛裏風起雲湧,像是外頭正在刮的沙塵暴,看不清他想什麽,反正就是很激烈,像是大妖在裏頭做法。


    外麵沙暴太厲害了,唐伯爵拉著劉頓住進這個寫字樓的酒店,沒有回她和團隊下榻的飯店。


    唐伯爵就像被解除了封印的大魔頭,近乎粗暴的推著劉頓一路後退,九公分的細高跟鞋踩在綿軟的地毯上,差點崴了腳,一直推到玻璃幕牆,退無可退,迎麵而來的是一個長且烈的吻,幾乎吻出了她的靈魂。


    仿佛靈魂出竅了,第三雙眼睛看著她和他的糾纏,玻璃幕牆出現一個個濕熱的白色半透明人體印記,被幕牆外寒冷的沙塵天氣消融,而後又重新出現,消融的速度趕不上印上去的速度,宣告失敗。


    靈魂重新附體的時候,劉頓發現已經身處床上,枕頭不知何時都滾到地毯上了,床頭倒有一支紅底高跟鞋。


    她抓起高跟鞋,這東西什麽時候飛過來的?怎麽飛的這麽遠?來不及思考這個嚴肅的拋物線問題,一股力量把她拖走了。


    劉頓感歎,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居然被唐伯爵搶了先,而且比她還瘋,那個按時打卡的唐伯爵呢?那個半夜對穿著睡衣大呼鬧鬼求上門來的漂亮女鄰居橫眉冷對、聲稱破壞他的睡眠的唐伯爵呢?那個把大紅錦旗掛在床頭,還問她掛的正不正的唐伯爵呢?


    以前的唐伯爵有多正經,此刻的唐伯爵就有多不正經,簡直是個假的唐伯爵。


    劉頓翻身而上,將未婚夫從頭到腳的驗明了真身,嗯,如假包換,真的是他。


    每個人都有兩麵性,但唐伯爵的兩麵相差太大了,就像一本書,剛才看的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翻到一半,變成了《五十度的灰》


    帝都的沙塵暴天氣看不出時間的變化,總是灰蒙蒙的一片,一直刮到現在,成了五十度的黑,天黑了。


    枕邊人睡去,劉頓去了洗手間打電話,“梓駿,你一直擔心唐伯爵身體不好,會影響婚後生活,現在可以放心了,他身體確實有些毛病,但腎應該是好的。”


    作為閨蜜和合作夥伴,林梓駿如何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終於驗貨了?我是強烈反對取消婚檢的,我爸媽教育我,美滿婚姻的訣竅在於,要睜著眼結婚,閉著眼過日子。婚前擦亮眼睛,婚後裝糊塗,這樣就幸福了。”


    劉頓聽見房間有動靜,唐伯爵叫她的名字,忙說道:“我還有事,先掛了。”


    劉頓出了洗手間,“我在這呢。”


    看到劉頓,唐伯爵像是噩夢初醒似的大口喘氣,“你還在,沒有離開我,真好。”


    劉頓倒了一杯水,遞給他,雙手捧著他的頭,和他對視,“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來找我,我也不會強迫你說什麽。在日本的時候,莫名其妙出現一個極道家族首領幫忙找我爺爺遺骨,我也從未問你是怎麽認識他的。但是我相信,有一天,如果你準備好了,你會告訴我的。我可以保證,無論你有什麽樣的過去,我都會接受,我不會離開你的。”


    唐伯爵緊緊抱著她,“今天是我最難受的一天,也是最開心的一天。我覺得認識你太美好了,美的像一場夢,夢醒你就消失了。老天或許是公平的,把最苦的東西給了我,也給了最甜的你。”


    在飛機看著曾經山盟海誓的初戀情人在後排和丈夫恩愛,在前排的他隻能裝睡。情人之間的羈絆,早在張木春選擇嫁給胡局時就斬斷了。


    在醫院看著昔日同學都混成社會精英、學科帶頭人、考古屆新星,他隻能喬裝打扮成醫生,默默和曾經把他帶入考古世界的導師告別。在同窗心裏,他就是人人喊打的老鼠,背叛考古事業的賊人。


    他在病房的花籃裏放置了一個隱形攝像頭,在醫院洗手間隔間裏看著導師臨終前和張木春的對話,才知道導師的無奈和堅持。


    但有什麽用呢?導師至死都沒查到真相,他和考古世界最後一根線,也斬斷了。


    所有人都離他而去,他不是一個鐵人,他不可能無動於衷,當他的世界隻有一個劉頓時,他本能的想抓住她,抓緊她,死不放手。


    帝都大酒店,徐繼祖早早帶著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守株待兔了。


    劉頓住的豪華大床房在最頂層,化妝團隊住的標準間在下麵,階級分明。徐繼祖特意要了劉頓旁邊的房間,火紅的玫瑰一筐筐堆在角落裏,像是一團火在燒。


    這是注定送不出去的玫瑰花。


    父親的吩咐是要他等一晚上,做出個樣子來,但又明確的告訴他,劉頓今晚不會回來。


    徐繼祖告訴自己,為了伍拾億投資,他必須照做。但心裏另一個聲音又僥幸的告訴他:如果她回房間,你就試一試,萬一呢。


    外麵刮著沙塵暴,就連霓虹燈都看不清了。


    徐繼祖躺在床上,百無聊賴,打開外賣軟件,下了燒烤的單子,等外賣的時間,他日常“視奸”劉頓的微博,她最後發布的一個狀態是下午兩點:“終於定妝了,好開心,女主妝容美如畫,我都要愛上她了。”


    咚咚咚!


    隔壁門外傳來敲門聲,正是劉頓的房門。


    一個聲音響起:“有人嗎?您的外賣到了!”


    劉頓一直沒回來,怎麽可能定外賣?一定是外賣敲錯門了,是我的外賣。


    可徐繼祖看了外賣軟件地圖上顯示外賣小哥還在一條街外,心想可能是定位不準確,他起來開門,對穿著明黃色衣服的外賣小哥說道:“敲錯門了,是我點的外賣。”


    由於外頭風沙太大了,外賣小哥戴著摩托車頭盔沒取下來,嘴上蒙著口罩。


    外賣小哥一愣,沒有動作。


    徐繼祖以為他不相信,於是亮出手機的訂餐信息,“是我的沒錯,你看看訂單。”


    “哦。”外賣小哥緩緩走過來,看了看手機,搖頭說道:“不是你的,你的是烤串,我送的訂單是壽司。”


    真是人倒黴了,外賣都會弄錯。徐繼祖很遺憾,看著外賣小哥為了生活也挺不容易的,提醒道:“你剛才敲的房間沒人,肯定是別的房間訂餐,填錯房間號碼了,你打電話過去,確認一下。”


    外賣小哥連連點頭,“謝謝啊,我這就打電話。”


    徐繼祖關上門,驀地,想起了什麽,他打開門,見外賣小哥已經走到了電梯口,卻並沒有打電話的意思。


    徐繼祖看著外賣小哥高大健壯的背影,問道:“還沒找到客人房間嗎?”


    外賣小哥說道:“電話打不通。”


    徐繼祖攔在電梯門口,遞過自己的手機,“是不是你的信號不好,用我的手機試一下。”


    外賣小哥忙說道:“不用麻煩大哥,我先送其他客人的餐。”


    徐繼祖堅持要給手機,“不麻煩,打個電話而已,你們這行挺不容易的,送餐超時要自己賠錢。”


    這時丁的一聲,電梯到了,外賣小哥繞過徐繼祖,走進電梯,“沒事,我很快回來。”


    電梯即將關門時,徐繼祖伸出腳格擋,電梯門再次彈開,他走進電梯,站在外賣小哥旁邊,笑道:“我也要下樓,一起吧。”


    徐繼祖麵上平靜,心卻如潮水,這個外賣小哥戴著頭盔和口罩,全副武裝,看不清相貌,但外麵沙塵暴天氣,衣服、頭盔、口罩還有外賣箱子上麵肯定會積滿灰塵,這個外賣小哥太幹淨了,不正常。


    他敲了劉頓的房門,看他的身高體重,很像通緝犯侯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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