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賀泓勳的日子,地球依然轉著,牧可依舊訓練。不過,在向薇離開基地後生活隻剩下枯燥的齊步正步走,變得很沉悶。牧可覺得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在平靜中瘋掉。


    赫義城自從上次被她氣走後就沒再打電話來,牧可知道他對自己好,決定先服個軟。翻出他的號碼撥過去,手機響了兩聲他就接了,語氣是掩飾不住的得意:“牧老師終於想起我了?”


    就知道他不會真的生氣。牧可說:“關心關心你唄,免得說我沒良心。”


    赫義城笑了:“這還像個樣兒!軍訓快結束了吧?被調教得怎麽樣了?內務達標沒有?”


    提到內務,牧可泄氣地說:“你們的那個標遠遠超出我的身高,我已經不長個兒了,達不到。”


    “怎麽聽著有點哀怨?”赫義城拿著手機站在窗前,笑著說:“賀泓勳不是走了嗎?訓練沒那麽非人化吧?”


    “你怎麽知道他走……”牧可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是你搞的鬼對不對?”這算不算公報私仇?隨即又覺得用詞不當又自我否決了。心想,他們沒有私仇,就算有仇也是對公的。


    赫義城濃眉一皺:“什麽搞鬼!這是策略!他堂堂一個王牌偵察營的營長跑去軍訓那不是大材小用嗎?我不過間接給他安排了個可以充分發揮他優勢的任務。”


    去訓練基地看牧可時知道教官是賀泓勳,赫義城出於心疼家屬的心態,花費三天的時間做出一份縝密的方案,以提高我軍綜合作戰水平為出發點,提出在偵察兵比武大賽之後立即舉行一場規模龐大的軍事演習。


    偵察營是532團的頂梁柱,身為營長的賀泓勳自然而然地被陸團長緊急召回,對即將到來的演習進行備戰,力求在師部再次露臉。所以,回到部隊的賀營長每天除了訓練開會,就是研究軍用地圖。


    牧可本來想問是什麽任務,但想到他們職業的特殊性,她把疑問咽回肚子裏自行消化了。不想過多的聊賀泓勳,她適時轉移了話題,說:“我們明天打靶。”


    赫義城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話題的焦點再次回到某人身上,他說:“大學生軍訓打什麽靶?浪費軍用物資!方案肯定是賀泓勳做的。”


    牧可驚訝:“不會是真彈吧?”


    “你倒是想!就你們那兩把刷子還真彈,都得整毀容了。”


    牧可哈哈笑:“我要是天天像你們那麽訓,沒準是個‘槍神’。”


    “得了吧你,我手底的槍神見著你都得暈倒。”


    牧可切了一聲,很知趣地說:“知道,這就是差距。”


    赫義城“表揚”道:“還行,沒傻到家。”想起周末自己要外出辦事,他問:“周末我去接你,過來我這玩一天吧。”實際上是想送她回家吃飯,牧凱銘給他打了不止一個電話了。


    牧可一口拒絕:“不去!你那有什麽玩的啊,除了男人還是男人。”


    “對你們來說,男人不是最有吸引力嗎?”


    牧可反駁:“再有吸引力成份也不過就是碳水化合物,分子結構有待研究,有什麽不同嗎?”


    赫義城聞言爽朗的笑了,笑夠了,他語氣溫和地說:“可可,你很久沒回家了,周末回去吃個飯,好嗎?”


    牧可的笑容僵住,她默了默,說:“等軍訓結束吧,周末不休息,回來晚了不行的。”對於疼愛她的赫義城,牧可向來不忍心拒絕。


    知道她這麽說已經是很大的讓步,赫義城自然不會再勉強,囑咐道:“明天打靶時注意安全,不想拿槍的話就說不敢,又不考核,沒必要。”


    牧可應下:“知道了,我會小心。”


    掛了電話,牧可躺要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猶豫了很久,終於給賀泓勳發了一條短信,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按了六個字:“我們明天打靶。”


    結果等到她都快睡著了,手機還啞著。


    “當我不存在是不是?”氣鼓鼓地按下幾個字直接發送了出去,然後把手機塞到枕頭下,會周公去了。


    別以為牧可沒脾氣,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她當然知道戀愛的中的人哪個不是如膠似漆的,這位解放軍同誌居然無視她好幾天了,說一點都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


    小女人嘛,任性總是有點的,誰不希望被疼著寵著呢。不過,她生氣的濃度一般比較低,尤其睡過覺之後幾乎會降為零。


    賀泓勳這幾天忙得不行,回到部隊他連自己的辦公室都沒回,直接被叫到了團長辦公室,接著就是開不完的會,訓不完的練。沒辦法,誰讓陸湛明下了死命令:“必須完勝!”


    明擺著是上次對抗惹得禍,贏都不行,必須贏得徹底。盡管隻是演習,也必須要幹得漂亮。


    不甘人後的賀泓勳也很重視這次演習,身為和平年代的軍人,每一次演習,每一次對抗,都如同真正的戰爭,他從來不掉以輕心。無論對手是強,或是弱。


    賀泓勳不是臨陣磨槍的人。他不過是想在強度過大的演習開始之前給戰士們些壓力,如同他回部隊第二天早晨訓話時說的:“不給點壓力,你們就給我輕飄飄!”


    都說榜樣的力量遠大於綱領。在這段高強度訓練期間,身為偵察營老大的賀泓勳同誌除了擔負指揮全局的重責,挺拔的身影始終出現在訓練場上。他與戰士們一起邁壕溝,跳矮板牆,過雲梯,以及對體能消耗特別大的武裝四百米障礙,他都沒有落下。


    “臥倒……低姿匍匐前進……”


    聽到口令的戰士們利落地趴在地上,一爬半天不起來,雙膝雙肘已經磨得出了血,但依然昂著頭。這就是身為軍人的氣勢,即便是倒在地上,也不能對敵人低頭。


    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賀泓勳四肢緊貼在地麵上,動作如同一隻壁虎,當他第一個爬過終點線的時候,他不顧手臂上被碎石劃出的傷口,高聲說:“偵察營的兵當得起戰地之王的名,必須經得住高強度訓練的苦。你們是一名軍人,怎麽像隻烏龜?慢騰騰的等我踢你過終點啊?”


    在營裏,他是戰士們的領導,首長,以一種路標的形式存在,掌握著整個偵察營戰士的命運。自然不會將溫情的一麵輕易展現出來。


    他手底下的兵深知營長不是真的罵他們,而是給他們鼓勁兒。他們咬緊牙關,用盡渾身力氣,快速地爬過終點線。


    說實話,訓練場上的營長並不多見,但賀泓勳絕對是個例外。用易理明的話講:“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找不到賀泓勳同誌,直接到訓練場,一抓一個準。”


    結束一整天的訓練,累得東倒西歪的戰士們都洗洗睡了,賀泓勳卻還在辦公室忙著。眼晴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健盤上快速地敲打著,在布置演習中一項重要項目——7天7夜之內在複雜地域行軍數百公裏的事宜。


    喝水的空檔他想起放在抽屜裏“休假”的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牧可打個電話,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十分了,他蹙了下眉,自語自語了句:“應該睡了。”邊開了機。


    熟睡中被手機鈴聲驚醒,迷迷糊糊的牧可以為又是向薇,摸出手機看也沒看就直接掛掉,然後蒙上被子繼續睡。


    大約過了三十秒,手機再次響起來,吵得她睡不著。牧可不耐煩地接起電話,閉著眼晴說:“你是不是覺得抽著抽著我就習以為常了?向大小姐,求你別騷擾我了,我氣數已盡。”


    那邊沉默了。過了片刻,傳來低沉磁性的男聲:“是我。”


    “啊?”牧可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短路,觸電般睜開眼晴,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像小烏龜鑽進殼裏般鑽到被子裏,壓低聲音說:“半夜三更打電話嚇人啊?”


    聽到她刻意壓低的聲音,賀泓勳控製不住唇邊的笑意,他問:“睡了嗎?”


    牧可沒好氣地甩出三個字:“睡著了!”想到這幾天他關機的“仇”,她低聲抱怨道:“你怎麽總是關機?電話是擺設,找人不用啊?”


    賀泓勳放鬆在靠坐在椅子上,很耐心地解釋:“在部隊,交通靠走,通訊靠吼。你以為像你們學校找個人還操起電話細聲細氣地說‘找某某老師,請問她在嗎?’我找人的時候吼一聲‘人都死哪去了’他們立馬到位。”


    被窩裏的牧可咯咯笑了,怕吵醒蘇甜音,她捂著手機說:“那我發的短信呢?也石沉大海了?”


    “你給我發短信了?”賀泓勳挺驚訝,沒想到小東西居然挺主動,他笑著說:“以後有事直接打電話,我從不看短信。”別說短信了,不外出手機他一般都不習慣戴,有事都是打軍線。


    牧可說:“你是古代人吧?社會進步的產物就這樣被你糟蹋了。”


    絲毫不介意她的批評,賀泓勳問:“這兩天沒闖禍吧?按照計劃明天上午基地的戰士們要給你們進行演示表演,下午是一對一指導式的打靶訓練,你行嗎?”


    牧可聞言委屈抱怨:“說你把我們當特種兵訓你還不承認,居然還要打靶,我會犧牲掉的。”


    “多少學校申請安排打靶訓練都被駁了,你居然不覺得榮幸?小同誌,覺悟有待提高啊。”


    “錘煉你的偵察兵去吧,等我射穿你的靶,讓你美!”


    賀泓勳糾正她:“說話不要有攻擊性。”


    牧可回嘴:“早晚讓你領教我的殺傷力。”


    “我不怕你的殺傷力,我擔心你的臉。”


    “臉怎麽了?”


    他說:“明天打靶時拿個鍋蓋,保護臉蛋。”


    “解放軍同誌,我是打靶,不是靶打我臉!”


    ……


    這通戀人之間的通話依然在唇槍舌戰中結束,牧可枕著那句:“小同誌,我看好你!”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打靶訓練如期而至,牧可站在集合隊伍裏,顯得倍兒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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