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息越堯, 你該喚我大哥的。”


    男子的聲音輕飄如羽,揚灑著落到平靜湖麵, 就蕩漾起碧波水紋。


    又像是一滴水珠, 咚的一聲落下來,在小姑娘心裏響起回音。


    我叫息越堯。


    息越堯。


    小姑娘黑眸陡然一亮,整張小臉都生輝起來。


    “酥酥知道你!”小姑娘奶音歡快, “你是樂寧小姐姐的神仙大哥哥!”


    息越堯一愣,他忽的一笑:“原來你認識樂寧啊。”


    “是的是的, ”小姑娘再無顧忌,蹦跳著過去, 目光特別落在對方雙腿上,她皺起小眉頭,“樂寧小姐姐說你走不了路呢。”


    小孩兒童言無忌,本沒有特別的心思, 隻是單純的不明白,所以就問了。


    息越堯也不惱,他拍了下自個大腿:“是走不了的。”


    小姑娘湊過去,沒看出名堂,她便嬌嬌的說:“沒關係哦,越堯大哥不要難過,酥酥和樂寧小姐姐還有大黎黎都會給你找大夫的,你隻要乖乖喝了苦苦的藥, 痛痛就都沒啦。”


    息越堯失笑, 他也不解釋, 總是說了小姑娘也不明白。


    他轉動身下的木輪椅,領著小姑娘往院子一角的青草地去:“去吧,你想看的兔子都在那裏。”


    小姑娘歡呼一聲,也不管這平整的院落,忽然冒一大片青草地出來有多突兀,她隻撲的過去,滾進兔子群裏,開心的在地上打滾。


    好在青草地並不髒,且時常有人打理,故而可以讓小姑娘隨心所欲的撲騰打滾。


    息越堯目有笑意,他默默看了會,眼神逐漸悠遠起來,上一回在這青草地上打滾的小孩兒,還跟他抱怨,草地不夠寬廣,都滾不開呢。


    於是,他閑著無事,就親自動手一點一點將草地擴開,不知不覺間,這片青草地竟是占據了半個院落寬廣。


    兔子一如既往的在上頭蹦躂,隻是那個跟他抱怨的小孩兒卻再沒來過。


    他隻偶爾聽聞,那小孩兒長成了翩翩美少年,不過嘴巴毒辣,說話很不討人喜歡,又還跋扈恣意,成了京城誰都不敢惹的紈絝勳貴。


    “大黎黎……”有意思的小名,他從前怎的沒想到呢。


    小姑娘抱著小白白,噠噠跑過來,小臉紅撲撲的說:“越堯大哥,小白白不乖,它拉屎了。”


    說著,她還提著白兔子兩前肢,將兔子舉得高高的,給息越堯看兔子肚皮。


    毛茸茸的軟毛,短短的一截小尾巴下頭,果然掛著一黃豆大小的黑色兔子屎。


    息越堯哭笑不得,他摸出帕子讓小姑娘舉著兔子別動,然後也不嫌髒,用帕子包了那粒兔子屎,末了還從小白白屁股一拂而過。


    “好了,小白白幹淨了。”息越堯摸了摸小姑娘發頂,“繼續去玩吧。”


    小姑娘喜歡極了息越堯,雖然那張臉和大黎黎很像,但是又很不一樣。


    小姑娘說不上來,但是她就是覺得越堯大哥特別特別的好,說話特別特別好聽,還會給小白白擦小屁股呀!


    薑酥酥覺得自己必須要跟息越堯笑一下。


    她放下小白白,咧起小嘴,兩手指頭點在眼角往下拉了拉:“嘿嘿嘿!”


    息越堯愣了下,接著虛掩著唇,低聲笑了起來。


    小姑娘也很開心,她看著男子鳳眸若有星光,粲然絢麗。


    她將自個小腦袋遞了過去,軟軟糯糯的撒嬌道:“越堯大哥再揉揉酥酥呀。”


    息越堯依言揉了兩把,特別避開了她發髻,免得將頭發弄亂了。


    “好了,你去玩,大哥給你編個竹兔子,一會可以帶回去。”息越堯左瞧右看,都覺得這樣乖的小姑娘不像是謝氏能生出來的。


    他遂問:“酥酥也是姓息嗎?”


    小姑娘搖頭:“不是哦,酥酥姓薑,酥酥叫薑阮。”


    薑?薑阮?


    息越堯恍然,那就是隔壁薑家的孩子,不是謝氏生的。


    明了身份,曉得小姑娘和謝氏沒有半點關係,息越堯反而覺得小姑娘更順眼一些。


    薑酥酥已經跑遠了,她趴地上,撅著小屁股,跟一群兔子頭挨頭,甚至親密。


    息越堯漫不經心地轉動木輪椅,從不遠處的石桌上拿來處理好的細竹篾。


    隻見他挑選出長度寬窄顏色合適的,修長十指靈活躍動,幾根竹篾就在他手中交織在一起。


    接著,時不時增減一兩根,或彎曲,或平直,再是上下不一地編起來。


    不過片刻,一隻模樣肖似兔子的竹製品就在男子手裏漸漸成形。


    那東西不大,約莫就和真兔子一般大小,肥肥地肚子裏頭空的,還有長長的耳朵,十分逼真。


    玩耍的間隙,小姑娘不經意抬起頭來,就怔忡了。


    男子鴉發如雲,鬢如刀裁,興許不用出門走動的緣故,那長縷的鬢角鴉發和額前的,隻鬆鬆挽到腦後,用一根普通的玄色布帶纏著。


    其餘的鴉發,皆披散在後背,偶爾有那麽一撮從肩滑落下來,就為男子平添幾分病弱的美感。


    恰此時,息越堯編好竹兔子,他對小姑娘招手:“酥酥來。”


    小姑娘蹦跳跑過去,歪頭看了他一會,忽然說:“越堯大哥,你要吃得多多的,像酥酥一樣,長得胖胖的。”


    蓋因息越堯常年臥床,又不良於行,故而有些瘦,還很白。


    息越堯鳳眸微彎,逗她說:“要是長的太胖了,往後酥酥成不了小美人了怎麽辦?”


    小姑娘苦惱地皺起眉頭,帶嬰兒肥的小臉糾結在一塊:“就是哦,酥酥要做大美人的,不能吃的太多,但是……”


    小姑娘扭著手指頭,竟是不曉得要怎麽辦才好。


    息越堯將編好的竹兔子塞給她:“沒關係,酥酥還要長高的,長高了就不會胖了。”


    “好的吧,”小姑娘勉強將擔心放下,她擺弄著手裏的竹兔子,驚喜的眼睛都睜大了,“小竹竹,好棒噠!酥酥超級喜歡的!”


    她倒半點不客氣,捧著那竹兔子率先就取了名字。


    息越堯接過來,上下看了看:“你幫我去拿個東西,我給小竹竹刷一層清漆,等幹了,小竹竹不紮手,還能放很多年的。”


    他說完這話,想起了息扶黎,又笑眯眯的補充道:“大黎黎也有一隻呢。”


    小姑娘挺起小胸膛:“大黎黎的肯定沒有酥酥的小竹竹好看。”


    小姑娘堅信,自個的東西,肯定是世上最好的!


    息越堯跟小姑娘講明了放清漆的地方,小姑娘便蹦蹦跳跳進了院落裏唯一的一間一進的屋子。


    屋子並不算寬敞,擺放的物什也不見得多貴重,但勝在精心細致,還很有溫馨的感覺。


    “哇,好多好多小竹竹。”小姑娘一進門,盯著屋子裏整麵多寶架上的竹兔子就驚歎的嘴都合不攏了。


    在屋外頭的息越堯聽到這話,他臉上表情意味不明,用一種縹緲不真切的口吻說:“嗯,某個混小子的……”


    小姑娘找到多寶架第三層上的小罐子,她踮起腳尖去夠,結果太矮,根本碰都不碰不著。


    小姑娘氣鼓鼓地噘了噘嘴,搬來杌子踩上去,搖搖晃晃地拖下小罐子,那動作真讓人擔心她會一頭栽下來。


    好在小姑娘跳下杌子,都安安穩穩的。


    她抱著小罐子跑的飛快:“越堯大哥,酥酥拿到了。”


    她將小罐子遞給息越堯,因為跑了後,小臉紅撲撲的,看著健康又活潑。


    那罐子口層層包裹著,密不透風,息越堯解開後,又吩咐小姑娘去找來小刷子。


    小姑娘就瞧著他仔仔細細的將小竹竹全身都刷了一層透明的清漆,那清漆用的好料,並沒有什麽刺激的味道。


    “我用的是晾幹的竹篾,所以可以直接上漆,等一會幹透了,你就能帶回去。”息越堯刷完最後一刷子,將渾身透亮的小竹竹擺到通風陰涼的地方。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著,想去摸一下又不敢,隻得說:“酥酥有了小竹竹,大黎黎就燉不了了。”


    她還記著小小白和那盅兔肉湯的事,小嘴翹起來都能掛油瓶了。


    息越堯想了想,忽然問:“你是不是把小小白抱到床上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大黎黎和酥酥吵架,說不和酥酥一起困覺了,酥酥就找了小白白,酥酥怕做噩夢呢,結果早上起來小小白就不見了,大黎黎還壞的很,非要酥酥喝那盅兔肉湯。”


    說到這,小姑娘沮喪起來:“酥酥也不對,打翻了湯,還說了討厭大黎黎,酥酥不想的……”


    她蹲息越堯木輪椅邊,縮成小小的一團,渾身散發出委屈又可憐的氣息。


    從小姑娘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裏,息越堯總算理出了事情來龍去脈。


    他想笑但又怕傷著小姑娘的自尊心,便隨手扯了片嫩竹葉:“我吹曲子給你聽吧。”


    小姑娘抬起來頭,就見那篇蔥嫩的竹葉被息越堯夾在雙唇間,跟著就是悅耳動聽的聲音從他唇邊流瀉出來。


    息越堯閉目,吹的很是認真,輕風拂起鬢邊鴉發,衣衫飄揚而起,和著啾啾聲音,又兼竹林枝葉沙沙,間或幾聲鳥鳴,堪比天籟之聲。


    小姑娘聽得入迷,她雙手撐在下頜,支起小腦袋,眼底都帶著光亮。


    照料息越堯起居的小廝青岩從外頭采買回來,他人還沒踏進院落,聽著這曲子就愣住了。


    他站在外頭聽了會,驀地表情隱隱激動起來。


    大公子今日吹曲子了,心情這樣不錯,難不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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