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進來一看,衙役捕快全跪著,縣太爺也趴在案子上審問,立刻明白王安的身份已經公開了,於是大大方方到王安麵前行了個禮。


    這兩天老在外頭公子公子地叫,也不行禮,她都有些不習慣了,覺得自己冒犯了王安。


    王安衝彩月點點頭,示意她到身邊。


    他此次來到淮陽郡,為的是查貪汙的案子。


    眼前這案件隻不過是臨時碰上,算不得重要,因此他想第一時間知道暗探有沒有查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


    彩月上前,衝王安耳語兩句,交給王安一張疊好的紙。


    王安從上往下,細細閱讀,眉頭越皺越緊,表情越發陰鷙。


    讀到某一行的時候,王安突然抬了抬頭,看了眼杜一爺,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片刻之後,他收起紙條,對趴在案子上的縣老爺說:“今日的案子,是非分明,罪犯杜一爺欺男霸女,還縱容手下殺人,罪惡滔天。著暫時入獄,嚴加看管,究竟如何處罰,日後本宮自有定奪。”


    “你聽好了,他在牢裏要是死了,沒了,本宮要你的腦袋!”


    王安衝縣令冷冷一句,那眼神令縣令似乎置身於數九寒天,他忙不迭地點頭,命令手下捕快和衙役將杜一爺給捉了起來。


    杜一爺被架著往外走,心裏慌張無比大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我姐夫是淮陽郡郡守!求求你看在他的麵子上,饒過我啊,太子殿下!”


    王安連頭都沒回。


    他堂堂大炎太子,淮陽郡郡守算個屁,要太子給麵子?簡直笑話!


    杜一爺見王安沒反應,心中涼了半截。


    這次的事兒,本來根本鬧不到官府的。杜一爺是郡守的小舅子,淮陽郡大大小小二十六個郡縣,誰不知道他杜一爺的大名?


    誰敢跟他對著幹?


    別說一個窮人家的女子,就是十個八個,他也玩了,不光玩,還玩死了不少。


    這麽多年過去了,什麽時候出過事兒?


    偏偏昨日,讓他遇上了王安。


    杜一爺雖然橫行鄉裏,卻是個欺軟怕硬的角色。


    昨天但凡王安仗著鄭淳的武力,強行救下香蓮,他杜一爺就是心裏一百萬個不願意,也隻能吃個啞巴虧,可能會秋後算賬,決計不會鬧到官府。


    偏偏王安要跟他講道理,要論國法。


    偏偏這杜一爺又覺得自己靠山大,覺得這事兒鬧到公堂上他也不會吃虧,反倒能順理成章地把這女子給拿下。


    這樣事情才發展到了這一步。


    杜一爺哪能想到,王安是當今太子呢?


    這要是官府關他,他一點不怕,走個過場,隔天就出來了。


    可這時太子要關他,還言明人丟了死了,就讓縣官掉腦袋。如此他進了牢房,肯定就出不來了。


    而且嚴重了,有可能太子還會置他於死地!


    想到這種後果,杜一爺激動地大喊:“你斷案不公,斷案不公!人不是我殺的,憑什麽關我!”


    對此,自然也是無人理會。


    隻不過百姓也好,縣官也罷都很是奇怪。


    這案子審都審完了,明顯杜一爺說了假話,而且他的手下都認罪了,怎麽太子不當堂判罰呢?非要把他押到牢裏去?


    難不成,這其中還有別的事兒麽?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王安敲打了縣令一番,勒令縣令放了香蓮,並且強令縣官給了香蓮一些銀子。


    香蓮今天和昨天相比,身上有多處傷痕,明顯是被官府帶走之後,受過刑了。


    她本身就是一個受害者,來到“公正嚴明”的公堂,居然又受到了二次傷害。


    若不是王安到此給她主持了公道,可想而知,她日後會如何看待大炎朝廷。


    這種事情發生的多了,誰還相信國家律法?


    到那個時候,大炎可就全完了。


    現在給些銀子,作為錯誤用刑的補償,也算是給她父親的喪葬費。


    這點錢未必就能寬慰了她,但至少能給旁觀者留個好點的印象。


    做完這些。


    王安直接帶著鄭淳和彩月離開了衙門,急匆匆回了客棧。


    彩月帶給王安的紙條上,是暗探寫的一份簡報,簡報的內容,讓王安很是震動。


    淮陽郡的貪腐情況,遠比他來之前想象的嚴重得多。


    蝗災過後,淮陽郡二十六個縣城,總共餓死了三千多人。


    平均算起來,每個縣都有超過百人餓死。


    百姓死亡這麽多,淮陽縣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員,都脫不開幹係。


    要說他們沒有貪墨賑災糧,鬼都不信。


    可偏偏暗探在暗中調查的時候,查了不少地方的糧冊,賬本,上麵的記錄,竟然一點問題都沒有。


    朝廷發了多少糧食到郡裏,郡根據地方的災情分發到縣。


    數量,時間,應有盡有。


    而且現在調查,難以對證。


    因為從時間上來看,賑災糧早就發來了,這些地方官員,完全可以推說粥棚早期耗費糧食太多了,已經用完了,反正王安手裏也拿不到證據。


    這案子,不好辦!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辦,因為暗探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人,一個淮陽縣的巨賈,做糧食買賣的,常年都有大量的糧食經手,若是所料不差,此人應該是淮陽郡的貪官處理糧食用的“白手套”,用來把不正當途徑獲得的資金,找一個正當的方法洗白掉。


    他是突破口。


    官員們貪汙,無非是為了利益。錢這種東西,無論什麽時候都是要算清楚的。


    不管各地官員如何偽造自己的賬冊,但總要有一本賬冊記錄著他們貪汙來的糧食,偷偷拿去賣了多少錢。


    而這賬冊,就在這個巨賈身上。


    而這個巨賈,好巧不巧,就是今天的案子關鍵人物----杜一爺。


    所以王安沒有著急處理他,而是先把他給關了起來。


    杜一爺如果真是這些貪官背後的人,肯定不會問什麽答什麽。


    王安得仔細把簡報再讀一遍,想想辦法。怎麽撬開他的嘴。


    “依奴婢看,可以用刑。此人欺軟怕硬,定是吃不住刑罰的。”鄭淳建議道。


    王安輕輕點頭,雖然沒什麽技術含量,但勝在直接有效,就先給他用刑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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