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陸長寧、賀微雨跟著魏嬈練功夫, 陸濯隻在第一日過來看了看,後麵再也沒有露過麵。


    習武非常辛苦, 尤其是最開始打基本功的階段, 體質的增強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看起來沒有那麽明顯,如此就給人一種枯燥感。


    像陸長寧, 她前麵打好了基礎, 直接練習劍法,走起劍招來進步很容易看出來。


    賀微雨就不一樣了, 一邊枯燥地蹲著馬步一邊看魏嬈、陸長寧用劍, 越發顯得她這邊無趣, 再加上她對習武根本沒有興趣, 唯一促使她堅持的動力陸濯又不肯露麵, 才練了三日, 賀微雨就打起了退堂鼓。


    她運氣不錯,因為蹲馬步出汗太多,嬌弱的身子被冷風一吹, 病了。


    賀微雨住在賀氏的春和堂, 賀氏把她當親生女兒疼愛的, 賀微雨一病, 賀氏一邊派人去請郎中, 一邊派小丫鬟來兒媳婦這邊,替侄女告假。


    魏嬈聽了, 準備與陸長寧先去探望賀微雨。


    姑嫂倆來到前院, 就見阿貴守在書房外麵。


    魏嬈招來阿貴, 道:“表姑娘病了,我與大姑娘要去探望, 你去知會世子一聲,問問他是否同行。”


    阿貴小跑著去了書房,一會兒又跑回來,回魏嬈道:“少夫人,世子爺說了,請您代他關懷表姑娘。”


    魏嬈明白了,陸濯是在遵守男女大防,就算是自己的親表妹,他也不想踏進賀微雨的閨房。


    “那咱們走吧。”


    魏嬈朝陸長寧笑了笑。


    到了春和堂,魏嬈見到了臥病在床的賀微雨,十三歲的小姑娘應該是發燒了,臉上布滿了異樣的潮紅,倒是為她增添了一種病態的嫵媚。賀氏就守在床邊,姑侄倆容貌有幾分相似,不知道的真要以為兩人是母女。


    賀氏對賀微雨噓寒問暖,這溫馨的畫麵,讓魏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小時候她生病,母親也會這般守著她,無微不至地照顧,縱容她病中提出的任何要求,隻等她病好了,母親才會變得嚴厲一些。


    後來,母親進宮了,她病得最重的時候,母親人在宮中,是祖母、外祖母守著她。


    魏嬈因為想母親哭過,哭過很多次,哭到什麽都不想管隻想進宮去找母親,可再怎麽求而不得,魏嬈都沒有恨過母親。因為她知道,如果母親可以出宮,她一定會來照顧她,而母親當年選擇離開,是因為沒有了父親,承安伯府四麵的圍牆就成了束縛母親的牢籠,母親過得並不開心。


    “嬈嬈,微雨太嬌弱了,以後還是別讓她練武了吧?”


    郎中走後,賀氏無奈地對魏嬈道:“我勸她她不聽,你幫我勸勸。”


    魏嬈早看出賀微雨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隻是兩個姑娘一起過來學,她不好教一個不理另一個。


    “表妹的體質確實不適合練武,這樣吧,以後你若閑著無趣,繼續與長寧過來找我,長寧練劍,你就坐在一旁看,如果有了興趣,再重新練起來,如何?”魏嬈站在床邊,溫柔地對賀微雨道。


    賀氏覺得這主意挺好,既不用侄女吃苦,姑嫂三個一起玩又有伴。


    賀微雨更是滿意,畢竟隻要能去鬆月堂,就有機會多見見表哥。


    .


    年關將近,魏嬈要見幾個莊頭、掌櫃,事情一多,她讓陸長寧先自己練,過完元宵再來鬆月堂。


    莊頭、掌櫃都是男人,魏嬈隻能去前院的廳堂見客。


    這是魏嬈的私事,陸濯露個麵就去書房待著,對魏嬈有多少嫁妝產業並無興趣。


    賀氏過來看兒子,撞見過一次,是兩個莊頭。莊頭自然不是空手來的,紅薯、大白菜、栗子、野雞野兔、酸菜臘肉,雖說都是農家特產,可一筐一筐地擺在那,看著就特別有種五穀豐登的喜慶。


    “嬈嬈陪嫁了多少地啊?”進了書房,賀氏瞅瞅院子裏的東西,忍不住問兒子。


    陸濯親自給母親奉茶,淡笑道:“兒子不知,也不好打聽她的嫁妝。”


    茶都擺好了,賀氏隻好坐下來,目光明亮地對兒子道:“我聽說,光壽安君就送了嬈嬈不少陪嫁,嬈嬈可還有一位富得流油的姨母呢,之前婚事辦得匆忙,等那邊得到消息,肯定會給嬈嬈補一份吧。”


    對於足不出戶的婦人們而言,聊聊這些瑣事便是樂子。


    陸濯卻不耐煩聽這些,更不想自己的母親惦記魏嬈的嫁妝。


    “補不補都是她的,與兒子無關。”陸濯委婉地提醒母親。


    賀氏喜滋滋地道:“與你無關,可與我未來的孫子孫女有關。”


    誰不喜歡銀子呢,賀氏不惦記兒媳婦的嫁妝,可兒媳婦有錢,就能保證大房的兒孫有錢,兒孫過得富足,賀氏心裏就高興,一高興,話就越來越多了:“老夫人眼光就是好,嬈嬈又漂亮又好相處,還會功夫,將來你在外麵帶兵,嬈嬈都能替你教導孩子們武藝……”


    在賀氏看來,魏嬈這樣的兒媳婦真是沒得挑。


    陸濯瞥眼窗外,好奇地問了一句:“母親不介意她名聲不佳?”


    他以為,婦人們都會在意這個,魏嬈、周氏女名聲不好,還不都是婦人們傳來傳去傳壞的。


    賀氏哼道:“嬈嬈好歹是承安伯府的嫡出姑娘,你娘我小門小戶出身,當年嫁給你爹,多少人眼紅我貶低我?我管那些,隻要嬈嬈是個好姑娘,名聲好壞都是虛的,陪我過日子的是嬈嬈,又不是她的名聲。”


    陸濯沉默。


    賀氏看看兒子,微微眯起眼睛道:“怎麽,你在意那些虛名?”


    陸濯笑起來:“母親多慮了,我看嬈嬈很好。”


    賀氏與親兒子分離多年,並不了解兒子在軍營長成了什麽樣的人,當下就信了,低聲問道:“你的傷怎麽樣了?沒有大礙的話,趕緊跟嬈嬈圓房,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陸濯視線一垂,手抵在唇前咳了咳:“禦醫交代過,年前都不好圓房。”


    賀氏歎了口氣:“是啊,你病得那麽重,還是好好養養吧。”


    兒子好好的,孫子才有指望。


    .


    臘月二十七,魏嬈去找英國公夫人商量,她想去閑莊探望外祖母。


    “外祖母自知流言蜚語纏身,這麽多年隻我出嫁前她才進了一次城,現在我嫁進國公府,外祖母再掛念我,都不會冒然登門,隻能我出去見她了。我去了,外祖母知道我在這邊過得好,便也可以安心過年了。”


    魏嬈坐在英國公夫人身邊,輕聲細語地道。


    清甜軟濡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周全,既解釋了她去閑莊的必要,又表達了她對夫家的滿意。


    英國公夫人隻覺得受之有愧,孫子那麽對待魏嬈,魏嬈哪裏過得好了?


    慚愧,又不可能交待魏嬈對壽安君實話實說,揭自家孫子的短,英國公夫人隻能配合魏嬈,像隱瞞魏老太太那樣隱瞞壽安君。


    “是該去一趟,叫守城陪你一起去。”英國公夫人做主道。


    魏嬈猶豫道:“這樣不好吧?我與外祖母素來交好,出嫁後自己過去仍是我們祖孫倆的私交,若是世子陪我去,便是牽扯到了整個國公府。老夫人,您應該也聽說過,太後她……”


    英國公夫人按住魏嬈的手,笑道:“嬈嬈既嫁了過來,你的親戚便都是我們陸家的親戚,現在是年關,祖母沒空出門,等開春天暖了,祖母去雲霧山賞花,免不了還要去閑莊坐坐,向壽安君討碗茶水喝。”


    笑話,英國公府在京城屹立不倒靠的是陸氏男兒的熱血,會怕一個一把年紀的太後?


    壽安君空有元嘉帝的尊孝,膝下並無兒孫支撐門戶,壽安君一去周家姑娘們便不足為道,這樣的人家英國公府都不敢走動,還談什麽戰場殺敵?


    “嬈嬈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隻要我應允的事,你就不必有任何顧慮。”英國公夫人慈愛地道,眼中卻帶了蒼鬆屹立山巔風雨無懼的凜然正氣。


    魏嬈抬頭,麵對這樣的英國公夫人,她竟然再也說不出那些平時信口拈來的八麵玲瓏的巧言妙語。


    “外人都說我給世子衝喜是占了便宜,我對此嗤之以鼻,可祖母如此待我,哪怕隻能得您庇護五年,嫁進陸家也是我的福氣。”魏嬈跪到英國公夫人麵前,話未出口,先紅了眼圈。


    英國公夫人扶她起來,笑著道:“祖母年紀大了,看人準,守城還年輕,他現在混賬,早晚都會明白你的好,到那時,祖母隻希望嬈嬈看在我的份上,還願意給他機會,給我做一輩子的孫媳婦。”


    魏嬈沒有應,俏皮道:“這話叫世子聽了,該笑您老糊塗了。”


    英國公夫人想到孫子對魏嬈的羞.辱,嘴角一抿,好心情蕩然無存。


    翌日,陸濯奉英國公夫人的命,要陪魏嬈去閑莊走一趟,英國公夫人還特意交代了,出城前陸濯都騎馬,出城二裏地後再坐馬車。


    陸濯已經清醒半個月了,傷口的結痂都掉得差不多,與人比武還不行,騎馬並無影響。


    出發之後,魏嬈坐馬車,陸濯騎馬走在馬車旁邊。


    夫妻倆要出城,走得便是京城最喧鬧的大街,街道上的百姓們一看到陸濯,神仙下凡似的俊美公子,馬上又圍了過來。


    陸濯麵帶微笑,文質彬彬的。


    “世子爺傷勢大好了嗎?”有人高聲關心道。


    陸濯笑道:“承蒙掛念,已然痊愈。”


    “世子爺這是要去哪兒啊?”百姓們見他好說話,又拋了一個問題過來。


    陸濯笑容加深,看眼車廂道:“陪夫人出城探親。”


    圍觀的百姓看到他這溫柔多情的模樣,不約而同地吸了口氣!


    世子爺笑得這麽好看,說明他對衝喜的魏四姑娘非常滿意啊!


    車廂裏麵,魏嬈悄悄觀察百姓們的反應,再看端坐馬背上的陸濯,魏嬈就笑了。


    男人們以擁美為樂,今日她得了一個俊美無雙的新郎,帶出來溜溜,果然也賺足了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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