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在小樓不遠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屋地下,原本是一個隱蔽的庫房,因為離小樓近,地方也大,就被田禾用來藏酒。


    羅平和看門的小廝自然是不認識路的。


    他們也順走了在小樓附近巡邏站崗的一名護衛。


    絡腮胡護衛拉開酒窖的地門,說:“你們下去吧,我在外麵看著。”


    順著地門下的樓梯,小廝端著燭台,在昏暗燭火中,一腳深一腳淺地前行,邊走還邊說:“嘿,真不愧是田大人,聞聞,聞到了沒?這裏的酒香,都是極品啊。”


    羅平默不作聲地跟著,右手扶著刀柄,視線低垂,用以掩飾裏麵的凶光。


    小廝渾然不覺,還在那裏喋喋不休。


    走下樓梯,他把燭台放到牆上的一個凹槽裏,看著幾乎裝滿的酒窖,流露出一絲貪婪:“可真多啊,什麽時候咱們也能有這麽多酒,想怎麽喝就怎麽喝。”


    “哎,趕緊,趕緊的,別讓田大人等急了。”


    羅平跟著,看著小廝彎腰去抱地上的酒壇。


    刀光無聲無息,一閃而逝。


    血液噴濺。


    即便羅平已經很小心了,依然在右手衣袖上沾上了血跡。


    嘖,麻煩。


    他撕下小廝幹淨的衣襟,仔仔細細地擦拭刀口、衣袖上的血跡,還仔仔細細地用手擦拭,確認臉上也沒有血跡殘留。


    收拾妥當,他又反身出了酒窖,對等在外麵的護衛說:“這位大哥,田大人要的酒太多,我們兩個帶不了,還請這位大哥幫個忙。”


    “成,沒問題。”絡腮胡大哥很爽快地答應了。


    他覺得能在田大人跟前露個臉,會對他的未來大有助力。


    卻沒想到這是他人生的結局。


    在護衛看到攤到在地的小廝,驚懼的那一瞬間,羅平也忽而出手。


    護衛畢竟是老江湖,性命關口,還能下意識地抽刀反抗。


    可惜,麵對偷襲,他的反應力還是太弱了。


    斃命的時候,他的刀才抽出一半。


    羅平把兩具屍體藏到陰影角落,一手一個,抱著兩壇酒,走出地窖,關好地窖的門,直接大步邁入夜雨當中。


    在小樓門口,他就碰到了取藥回來的仆人六兒。


    他腳步一頓,點頭行禮之後,就跟著六兒一起進入。


    六兒跪地行禮,說:“大人,藥材取回來了。”


    “嗯。”田禾的臉黑紅黑紅的,眼睛都有些渾濁,明顯是喝高了,他指著喬滿,話都說不利索了,“給,給,給他,嗯,他。”


    “是。”六兒上前。


    喬滿也起身,對田禾說:“多謝田大人。田大人如此慷慨,想必也不會吝嗇借喬某另一樣東西。”


    “嗯?”


    田禾的腦子有些渾濁,無法集中思考。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危險,可無法去想怎麽回事以及怎麽應對。


    夜風夾著冰涼的雨絲吹過,冰涼的感覺讓他找回了一點點的理智。然後,他就看到了豔豔刀光。


    飄忽迅疾,就那麽輕輕滑過。


    永夜降臨。


    喬滿的動作太快了,即便是早就知道的羅平,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刀,又是如何斬殺田禾的。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田禾的腦袋,還在空中墜落。


    他迅速扔下酒壇,拔刀出鞘,一式大力劈斬,幾乎將瞠目結舌的六兒砍成兩半。


    血液四濺,整個小樓都充滿了血腥的味道,若非有雨幕隔離,恐怕光血腥味,就會引來樓外的護衛隊。


    羅平撿起藥包,對喬滿說:“公子,接下來去哪兒?”


    “走這邊。”喬滿大概收拾了一下,領著羅平往小樓後麵走,“我剛打聽過了,田禾的兵器都收在後屋,等下拿了兵器,翻後窗走。”


    “是。”


    ——


    與此同時,香南館前院,由淩高義陪同,來了一位大人物。


    “秦媽媽,這位柯大人,郡守府來的,仔細伺候了。”


    “哎呦,柯大人可是貴客,不知道柯大人喜歡哪種類型的公子,要不幹脆妾身讓他們都出來給柯大人挑選?”


    “唔,都叫出來我瞧瞧。”赫然是元氣滿滿的少女的聲音。


    “遵命~妾身這就叫人出來,柯大人不妨先去房間歇息,喝口暖湯去去寒氣。”


    ——


    另一邊,喬滿還不知道會有人登門,他從田禾那裏取了一柄袖刀,羅平也換了一口寶刀。


    二人翻牆,來到大院後麵的街道上。


    大院後麵的這條街,原本就因為偏僻,很少有有人。如今大雨傾盆,更是沒有人煙,連更夫都不會出現。


    喬滿和羅平快步走過,連傘都顧不上打。雨水打濕了二人的發絲、衣衫,腳步踩過地上水坑,發出輕微的聲響。


    很快來到城牆腳下,因為沒有給羅平裝備輕功技能,喬滿是帶著他,運起輕功,登上城牆。


    “公子小心!”


    剛上城樓,喬滿腳還沒落地,就聽羅平一聲驚呼,眼角掃到一條一道粉色的影子,連忙腳下輕點幾下,強行扭轉方向,幾番借力,拉開了和襲擊者的距離,不太安穩地落地。


    原地咳嗽幾聲,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他這才看向對方。


    性感裸露的玫紅羅裙,玉簪金飾的美人發髻,以及,半人高的巨大粉色舞扇。


    “咳咳,原來是秦媽媽。”


    秦媽媽,秦迎秋,香南館老鴇,曾經的花魁,也是一位僅次於三大一流高手的“女俠”。


    “喬小哥這是要去哪兒啊。”鐵骨舞扇被豎在地上,秦迎秋凹著腰肢,風情萬種地倚著舞扇。


    她並沒有關心喬滿二人的動作,隻是站在那裏,欣賞著自己塗了丹朱的美麗柔荑。


    對她來說,對付重病在身、不通武力的喬滿,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雖然剛才的偷襲失敗了,但一來她並沒有怎麽用力,二來——


    “教喬小哥一件事情,”她拎著巨大的鐵骨舞扇,扭著腰,邊走邊說,“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學來的輕功,可想跑,不是有輕功就可以的。”


    “秦媽媽怎麽知道我要跑?”喬滿不動聲色地問。


    “哼,要不是老娘我今晚查房,還真就讓你小子跑了。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十九號啊,逃跑技術不錯啊,還知道繞遠路走後門。”


    聽了秦迎秋的話,喬滿了然。


    對方明顯不知道田禾的事情,隻是發現自己不在屋裏而追逐而已。


    至於為什麽就這麽寸的被堵上……


    非著非著就習慣了。


    秦迎秋越走越近,她還沒有出手的意思,反而勸說道:“喬小哥,反正也被我捉住了,不妨就跟我回去。看在明天是你的大日子的份上,你這次逃跑,我不會追究。如何?”


    “嗬嗬,不如何。”喬滿冷笑,揮揮手,讓羅平躲後麵一些。


    羅平很聽話地後退幾步:“公子小心。”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秦迎秋手握舞扇,一式天河星落,如同星落棋盤,以鐵骨直擊喬滿幾大藥穴。


    她還是留手了,隻是想要控製住對方,而沒有攻擊死穴。


    喬滿揮刀迎敵,淒豔詭譎的紅袖刀法施展出來,竟然壓製秦迎秋不斷後退自保。


    夜雨淒厲,內勁激蕩之下,連墜落的雨滴都被攪碎。


    秦迎秋勉強襠下一擊橫斬,快速後退幾步拉開距離,恨聲道:“喬滿,我好心留手,你別不知好歹!”


    喬滿追擊不停,說:“你不懂。對我來說——”


    一式如影隨行使出,刀鋒劃破秦迎秋的右臂。


    血色讓刀光更加豔麗,亂紅如花雨。


    “不自由毋寧死!”


    “好,很好。”秦迎秋手上一動,原本平平無奇的扇骨尖端冒出尖刺,扇骨前段也伸出劍刃。


    她手上招式一變,赫然使出了波濤擎天劍法。


    波濤擎天,劍勢如同波濤洶湧連綿不絕,殺機如同擎天一柱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這是秦迎秋壓箱底的絕招,一使出來,就壓製住了喬滿的攻勢。


    喬滿微微皺眉,前幾式紅袖刀法在他手中用出來,可卻沒有印象中蘇夢枕使用的盛景。


    場麵焦灼不下,喬滿的心裏也有些焦急。


    他們的戰鬥聲勢不小,萬一引來了別人……


    到底是為什麽?係統不是說匹配度達到80%就能百分百的發揮嗎?他的匹配度已經八十五了,為什麽還是比不了蘇夢枕。


    血光忽現。


    原來是趁他一時分心,秦迎秋忽然張開扇麵,借著旋轉的餘勢,突破喬滿的防守,在他的脖頸那裏劃過。


    若非他退得快,就不是劃破皮這麽簡單了。


    “如何?喬小哥還不認輸嗎?”感覺已經穩占上風,秦迎秋也有功夫停下來詢問。


    “嗬嗬。”喬滿抹了一把傷口流出來的血,雨水劃過傷口產生的刺痛,舊傷在陰雨天氣裏產生的隱痛,內力穿梭在孱弱經脈造成的陣痛,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他。


    一時的疼痛其實都可以忍受,長期劇烈疼痛也能忍,因為時間長了就麻木了。


    最折磨人的,就是這種如同跗骨之蛆的不大不小的隱痛。


    他沒搭理秦迎秋,而是在心裏詢問係統——


    【係統,如何才能完全發揮人物卡的實力?為什麽100%實力還和原人物不一樣?】


    【100%實力是指宿主擁有人物100%記憶、內力、技法、感悟等,但畢竟人和人是不同的,尤其在對戰中的下意識應對,更是和本人息息相關。因此若需要完全達到蘇夢枕的實力,需要120%發揮。】


    【要實現這一點,宿主可以將匹配度提升到90%以上,請注意,匹配度達到100%將會產生不可預估的後果。或者激活卡片,人物召請功能,獲得100%匹配度狀態,持續時間未知,結束後人物卡破碎消失。】


    目前喬滿的匹配度有八十五,距離九十很近了,但是唯一的問題就是時間來不及,遠處已經人聲鼎沸的要過來了。


    顧不上會消失的卡片,也顧不上100%匹配度的未知後果,喬滿點下了人物卡片上的一個五芒星圖案。


    【嘀,高級人物卡·蘇夢枕,人物召請功能啟動。】


    一抹紅光如同薄紗,在喬滿身上轉了三圈,最後全部注入到了他手上的袖刀上。


    原本平平無奇的袖刀,變了。


    刀鋒透明,刀身緋紅,刀彎處如同絕代佳人的纖纖細腰。


    溫先生原文——


    【像美麗女子的一聲輕吟,動魄動心。】【像透明的玻璃鑲裹著緋紅色的骨脊】


    這是一柄讓人一見鍾情的刀。


    然後,那柄奇異的刀,動了起來。


    她被揮動的時候,帶著如同天籟一般的清音,刀光漾出一片水紅。


    那把美麗的,脆弱如同琉璃的刀,就這樣輕輕揮過,斬斷了精鐵打造的舞扇,斬向秦迎秋的脖頸。


    秦迎秋避無可避,死亡的恐懼讓她臉色煞白,求生欲讓她突破極限地在這最後的時間裏,用出“玉龍倒海”——一種迅疾威猛的輕功腿法,飛速後退。


    同樣的被斬擊脖頸,同樣的後退躲避。


    喬滿隻被劃破了一層皮,而秦迎秋,雖然沒死,可喉管被割破,直接重傷。


    “你,你,”秦迎秋倒在地上,破碎的喉嚨裏隻能勉強擠出來幾個字。


    “哈哈,沒想到還能看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戰場上突然出現了第四個人——香南館館主淩高義。


    他打著傘,步履輕盈,恍若漫步春遊,渾然未覺重傷瀕死的秦迎秋一般,笑吟吟地、帶著孩童般好奇地看著喬滿。


    “你就是那個十九號?”


    蒼白孱弱的少年就那麽站著,雨水血水流淌,看上去有些狼狽不堪,但他的眼睛,亮的發光,亮的驚心動魄。


    隻一雙眼睛,一切狼狽孱弱都不見了,隻留下了疏狂孤傲,是雨雪風霜中不折的寒梅。


    他麵對淩高義,淡然道:“在下蘇夢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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