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著手機,忽然想到剛才在書房,陸淮罵他蠢的哪一幕。


    他還說,孤獨終老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


    原來他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


    想到那日楊淺亦摔門而去到現在都沒給他打過一通電話,盛子煜就覺得焦躁無比。


    他們倆的事不會就這樣黃了吧。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盛子煜就有些慌,他回想那日,自己好像確實衝動了那麽一點。


    思忖良久,他想著要不給她打個電話道個歉啥的?畢竟那麽冤枉了人家。


    這女人有時候就一根筋,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都過了這麽多天了,應該不生氣了吧?


    正這麽想著,等盛子煜反應過來,手指已經不受控製的把電話撥了過去。


    他有些忐忑。


    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對著電話緊張。


    電話響了很多聲都沒有被接通。


    盛子煜愣了愣,不死心又打了一遍,結果還是一個樣,沒人接。


    這個時候難道睡下了?


    他蹙了蹙眉,這個時候也才九點,那女人可是夜貓子,說睡下應該不大可能。


    一陣猶豫,他從通訊錄裏翻出楊家客廳的座機電話,打了過去。


    這一次隻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


    隻是讓他意外的是,接電話的是個男人。


    “你好。”


    盛子煜一頓,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化成灰,他都認得出——


    另一頭,楊自珩聽見了呼吸聲,還沒等對方開口說話,他便麵無表情的吐出三個字。


    “盛子煜。”


    我勒個去,這都能猜到是他?


    盛子煜驚愕之餘,還故作鎮定的說,“我是盛子煜,楊淺亦呢?”


    楊自珩斂著眸,嗓音漸冷,“盛子煜,你最近是不是閑的沒事做了?”


    “怎麽這麽問?”


    “你是覺得我妹妹特別好欺負是嗎?”


    “……”


    “如果在軍營那段日子還沒給你帶來記性的話,我不介意再帶你體驗一遍。”


    “……”


    盛子煜身體一震,顯然是很不想回憶在軍營的那段時光,他清了清嗓子,“你叫楊淺亦接電話,我有話想跟她說。”


    “你想也別想。”


    盛子煜一噎,爾後很克製的笑了笑,“楊自珩,你別太過分了我告訴你!”


    “現在才知道我過分?”


    那頭楊自珩幽幽的說著,“你大概不知道我還有比這個更過分的吧?盛子煜我警告你,再讓我看見你來找淺亦一次,我就打的你連淺亦都不認識,或者讓你豎著進橫著出也行。”


    他的聲音陰陰涼涼,盛子煜忍不住顫了顫。


    他啊,突然想到被丟到軍營裏鍛煉的日子,每天都得遭受楊自珩那王八蛋的百種折磨。


    簡直喪心病狂到家了。


    盛子煜剛打算打親情牌,醞釀了一下情緒,話還沒出口,那頭便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某人在風中淩亂了許久,也忍了許久,才控製住自己沒把手機給丟出去。


    這個混蛋,他總有一天要完虐他的。


    簡直要氣死他的節奏。


    盛子煜不停的平複著情緒,末了還去踹了下車輪,然後得到的就是“嗷”一聲的慘叫。


    不遠處,陸先生剛好目睹了全過程,他抽了抽嘴角,然後很平靜的挪開視線。


    看了眼站在麵前的宋暖。


    許久未見,她有很多很多話要說,可是到了最後,她也隻說了三個字,“還好嗎?”


    陸淮掀唇,像是跟老朋友見麵一樣,聲音溫和,“挺好的。”


    挺好的。


    夜晚的風有些涼,刮的她心頭也一陣陣的涼。


    宋暖笑了笑,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阿淮,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麽多情緒。”


    今天晚上,她觀察了他整個晚上,他眉眼的笑意,無奈,寵溺,不悅,都表露的那麽明顯,沒有一絲掩藏。


    她回想三年前見到陸淮的時候,他喜怒不形於色,悲歡不現於表,眉目十年如一日的平靜,那個時候她就在想,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能讓他的眉目掀起一絲波瀾的人。


    後來,她無意間打開他的手機相冊,看到了那個女人的照片。


    直到那個時候,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一個能夠輕易牽動男人情緒的人。


    宋暖曾花了三年的時間都沒能讓陸淮的眼皮掀起一絲海浪。


    而那個女人隻是微微一笑,就讓他的眼底傾注了溫柔。


    宋暖扯了扯僵硬的唇,眼底有些晦暗,“阿淮,你難道就沒有一絲怨過她嗎?”


    都是因為她,才把他害成這幅樣子。


    他不可能,對她一點怨恨都沒有吧?


    陸淮一頓,眸子漸漸變得晦澀。


    怨嗎?


    其實在最難熬的那段日子裏,被關在毫無生息的房間,麵對冷冰冰的空氣,他也曾想要是十三年前她沒有路過巷口救了他,可能他就不會那麽痛苦了。


    可是現在,每每看到女人明媚溫暖的笑容,柔情似水的眼神以及小心翼翼的關懷,他就覺得過去所遭遇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他是愛她的啊。


    又怎麽舍得怨她呢?


    男人沉默,宋暖卻已經知道了他的答案。


    心一下子像是被人用細針紮著,不疼,但也不怎麽好受。


    宋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在心頭慢慢暈散的悲傷,終於讓她問出了一直困擾她的問題。


    “阿淮,我一直想不明白,她到底哪裏值得你這樣不顧一切?”


    連命都不要也要去找她。


    她不明白也不懂,是不是她從未經曆過男女情事,也從未體驗過那種刻骨銘心,所以無法理解他為她的瘋狂?


    可是更讓她無法理解的是,他怎麽會愛她愛的那麽深沉?


    跟她一樣,陸淮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變成這樣了,隻是當他察覺到的時候,已經病入膏肓了。


    他能在商界翻雲覆雨,掌控股市。


    卻怎麽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


    至於為什麽值得。


    他不知道。


    這個問題,不止宋暖一個人問過,但他的答案始終如一,“因為她值得。”


    因為她值得。


    沒有過多華麗詞藻的修飾,隻是這五個字。


    宋暖呼吸一滯,心髒一抽一抽的疼。


    她好像明白了,剛才在客廳為什麽梁笙說陸淮像個小孩了。


    因為固執啊。


    他固執於她,總是不善言辭。  所以有很多很多事情,那個女人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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