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見白錦容色好也很麵善,說話也很有禮,倒是一反昨晚的靦腆,話也多了起來。


    婦人將孩子哄好後,又將他放在炕上,待孩子睡去以後,婦人又囑咐大妞快些吃飯。


    白錦默默看了一眼大妞手中的窩窩頭,想到外間屋桌上的飯菜,便道:“大嫂,讓大妞也去外麵一起吃飯吧?”


    婦人一聽白錦的話,不知為啥,鼻子就有些酸。


    大妞是婦人和男人第一個孩子,可惜大妞自生下來眼睛就有些缺陷,為了給大妞看病,婦人和男人可是花費了不少的心血和錢財,可惜大妞的眼疾乃是天生,是看不好的。


    大妞長這麽大,同村的人不管是看到大妞還是看到他們一家人,都會露出嫌棄之色,說他們一家人惹了神靈,所以打你生下來眼睛才會如此。


    外人的嫌棄和嘲諷,婦人早已習慣,而現在,白錦也並未刻意的同情和可憐,隻溫和的平淡的說話,可婦人聽上去,眼睛就是有些酸澀。


    婦人忙擦了擦眼角,笑著道:“姑娘,不必了,大妞她眼睛不太好,莫要驚擾到你們。”


    白錦聽了婦人的話,倒是沒有在說下去,隻點點頭,離開前,白錦又看了一眼低頭吃窩窩頭的大妞,去了外間。


    剛掀開簾子出來,就見暮雲深已然穿戴好坐在桌邊,等著白錦。


    黝黑深邃的雙眸看過來,白錦想到早晨的事情,忙低下頭也不看暮雲深。


    暮雲深唇角微彎,卻是關心的問道:“錦兒,你咋了?”


    白錦忙含糊著回答了幾句,也不正眼看暮雲深。


    待二人坐下吃飯沒一會兒,婦人的男人也從外趕回來了。  男人身穿灰色打補丁的粗布衣裳,肩頭被一層薄雪給打濕了,隻見他一首提著一個鐵鏟,另外一隻手則提著一隻氣息奄奄的灰毛兔子,方正的臉上很是興奮的道:“他娘,你看我今天打到了啥!這幾日


    咱們有肉吃了!可得給大妞還有你補補!”


    婦人出來忙迎上男人,接過他手中的兔子,眉眼間也充滿了笑意。


    在這大冷天,能吃上一頓肉,那可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白錦坐在一旁,默默看著婦人和男人說笑,看著他們臉上的興奮和喜悅之色,臉上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笑容。


    “別羨慕。”忽然,暮雲深傾身貼近白錦,將嘴唇貼到白錦的耳邊,輕聲道:“等日後我們成親,我每日早晨都給你獵一隻兔子。”


    暮雲深說話時的哈氣噴灑在白錦的耳上,瞬間酥麻感遍布全身,而此時,白錦也想起來,暮雲深是個獵戶。


    這邊,婦人和男人說完話,也很是高興,她想到啥,忙轉過身看著白錦道:“姑娘,你們先吃著,我這就將兔子給剃毛做肉,你們也吃一些。”


    一旁的男人顯然是有些不願意,不過他倒是也沒說啥。


    白錦和暮雲深也吃的差不多,便搖了搖頭道:“大嫂,不用了,我們已經吃好了。”


    白錦和暮雲深昨晚借宿一宿,今早便要離開,婦人聞言倒是還關心了幾句,隻道晨起天冷,路麵上也鋪了一層薄雪,路滑難走,讓他們吃了晌午飯在走。  白錦和暮雲深著急找人,自不能等晌午,不過跟婦人說話白錦倒是想到啥,她忙去裏屋將放起來的畫像,拿出來讓婦人和男人看,邊說了了一下白守義和蕭黎的形容舉止問道:“不知大哥大嫂可曾見過


    他們?”


    白錦想,這個村子既是裏登州城附近的村子,興許這裏的人會見過白守義和蕭黎。


    婦人和男人看後,卻是搖頭,男人道:“這兩個小哥兒長得出眾,若是我們見過定是有印象的。”


    白錦心底歎了口氣,將畫像收起來,卻還是道了謝。


    隨後,白錦和暮雲深簡單收拾一下,便準備離開。


    離開前,白錦腳下一停,忽然低頭從袖袋中拿出幾兩的碎銀子,轉身塞到婦人的手中。


    婦人看到銀子,有些懵,就聽白錦道:“大嫂,這不過年了麽?我們能遇見也算是緣分,這些銀子就當是給大妞還有大妞弟弟的壓歲錢,還望你們收下。”


    的確,白錦和暮雲深這一路緊趕慢趕的,已然是過了年,而這會兒,正處年節,婦人和男人能收留他們也是好心。


    給這些銀子,倒不是白錦聖母施舍,當看到這婦人的閨女大妞天生眼疾,而小兒子又才幾個月大,生活顯然很是緊迫。


    白錦倒是也沒有多想,她帶的銀子是夠的,既然有能力,便能幫則幫,更何況現在是年節,他們借宿在人家,給孩子個壓歲錢也是應當。


    婦人和男人拿到銀子,麵上神色顯然很是震驚,他們自然缺銀子,可昨晚他媽呢已受過借宿的錢,現在這銀子他們卻想收又不敢收。


    “姑娘,這……”


    白錦笑了笑,也不再多說,告了別同暮雲深離開。


    馬車就拴在門外的一棵樹上,暮雲深將繩子解開,扶著白錦上馬車,而此時婦人和男人也從屋內奔出來,對著白錦道:“姑娘,你們若是要找人,可以去城門口找一個名叫劉駝子的乞丐。”  “他是我們村的人,一直在登州城內和城外乞討,他每日流連登州城內外,見到的人不少,記性也好,若是你們打聽人,去問他一定能打聽出點啥,不過,他那個人見錢如命,若是姑娘找他打聽,免不


    了要多給一些銅板了。”


    白錦目光一亮,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一個整日流連在登州城內的乞丐,每日見到的人必然很多,而他的記性好,必然會記住很多人。


    婦人對白錦說了一些劉駝子的特點,又道:“姑娘,你跟他打聽時,就說你是下山村張家的親戚,他聽後一定會幫你們的。”


    當下,白錦道了謝,上了馬車,忙朝著登州城門趕去。


    這裏離登州城門不算遠,馬車走了半個時辰,便到了登州城門口,此時天色也明亮起來。


    當馬車停下來後,白錦忙下了馬車,同暮雲深往前走了不多時,看到麵前一幕後,她登時愣在那裏。


    隻見在他們不遠處的登州城門前,一大早的就排了極長的隊伍,而此時登州的城門剛剛打開,城門的官差正在一個一個的檢查放行。


    而在這城門外的周圍都有不少穿著破爛的百姓或蹲,或躺再地上。


    隻見他們形容枯槁,身形消瘦,麵目蒼涼,有老人有小孩,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


    而當城門的官差查到流民後,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將流民給抓走,或者毒打幾下,將他們趕到一旁。


    顯然,登州城門的官差不讓流民進城。


    周圍的那些流民看到白錦和暮雲深走過來又見他們穿的齊整,便三三兩兩的走過來,伸出雙手開始乞討。


    這些流民一路逃亡,來到此地本是為了活下去,而今他們被關在這城門之外,無處逃生活,結局可想而知。


    這些流民中大的有七八十歲的老人,小的有三四歲的幼童。


    流民攔住白錦和暮雲深,麵上滿是祈求之色。


    暮雲深看著這些流民,眼中亦是露出同情可憐,他將白錦抱緊,擋住這些流民的靠近。


    白錦心知他們可憐,可更知道,自己一己之力根本做不了什麽,更何況,若是她現在真的拿出錢給了這些流民,那周圍的那些流民一定會紛奮湧而至,到時候,她和暮雲深脫身都會成了問題。


    更重要的是他們是為白守義和蕭黎而來,時間緊迫,他們耽誤不得。


    白錦忍下心中酸楚,繞開這些流民,在城門外找起了劉駝子。


    城門外的多的是流民,至於婦人口中所說的劉駝子,根據特征倒是也好找,白錦和暮雲深打算現在城外找,城外若是沒有,便去城內找。


    白錦和暮雲深在城外周圍尋找,那些蹲在地上的流民看到白錦和暮雲深,目光有的祈求,有的凶狠,看著讓人心驚。


    暮雲深將白錦護在身後,而他俊朗剛毅的容顏緊繃著,深邃幽深的雙眸露出冰冷的目光,或許正是因為暮雲深周身散發出的強大戾氣,這才嚇的那些流民不敢上前搶。


    二人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或許是上天垂憐,也或許是白錦和暮雲深運氣好,很快的,二人便看到在離城門外不遠的幾顆光禿禿樹下,坐著一個老乞丐。


    隻見那乞丐百花的頭發如雜草一般披散著,一張臉皮也如老樹皮一般滿是褶子,雙眼凹陷,身體枯瘦如柴,而最顯眼的便是他後背有個駝子,特征極為顯眼。


    白錦和暮雲深對視一眼,忙走過去。


    此時,這老乞丐正低頭撥弄著豁了個口子的舊碗。


    把老乞丐雖年邁,但是眼睛極尖,他早已注意到白錦和暮雲深,又見他們朝著他走來,便眯起了眼睛。


    “大少爺,大小姐,行行好,賞老頭子一口飯吃吧。”老乞丐在白錦和暮雲深走過來後,便叫了起來。


    白錦和暮雲深對視一眼,而後暮雲深看向老乞丐道:“老伯,請問您是劉駝子麽?”


    老頭眯眼看向暮雲深,撇撇嘴,沒有回答,而是幾步撥弄著破碗,嘴裏時說著方才的話。


    暮雲深從袖中拿出幾個銅板,放進老頭的碗中,老頭眼睛一亮,反應極為迅速的將銅板眨眼的功夫就塞到了懷中,外人就是想看都看不到。


    這時老頭才抬眼看向暮雲深道:“沒錯,我正是老駝子,你們找老頭幹啥?”


    “老伯,我們想同你打聽個人。”說著白錦忙將白守義和蕭黎的畫像拿出來,問道:“老伯,您可曾見過這畫像上的兩個少年麽?”


    老駝子看了一眼畫像,隨即又開始低頭,嘴裏喃喃著:“有錢的大少爺,大小姐求給個錢……”  這老乞丐脾氣不太好,嘴巴也緊,顯然,若是白錦想從他口中得知下一個答案,就又得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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