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給周森找的“骨科”醫院的地兒南五道街,原先是個小客棧,前廳吃飯,後院是客房。


    客房後來建的,是個筒子樓,但是院子倒是不小,采光也不差,這不也是老板賭債還不上了。


    想抵債。


    這個跟秦朗關係不大。


    賭場現在是他大哥手下,生意興隆,但他畢竟管理賭場多年,一些消息和關係都在。


    這別人不知道的消息,他就未必了,何況,他也一直盯著秦雄從他手裏奪走的這賭場呢。


    “森哥,這地方就是破了點兒,但地方大,您要是推倒重建,也花不了幾個錢……”


    “他這是轉讓吧?”周森過來看了一眼,地段倒是不錯,空間也不小,就是地上的建築他不太滿意。


    醫院跟旅館那是不能比的,建築要求不一樣的。


    這麽大一塊地兒,要是推倒重建,倒是可以建一座相當不錯的社區醫院了。


    “多少錢?”


    “五萬哈洋。”秦朗一伸手道,“這家夥欠了大比的賭債,要不是為了還賭債,那是肯定不會轉讓的,這店還能掙錢呢。”


    “我若是買下來,推倒重建的話,得花多少錢?”周森問了一句。


    “您要是買下來,把拆下來的材料都用上的話,少說也得二十萬塊。”秦朗道。


    這二十萬可不是哈洋,是老綿羊。


    周森不缺錢,他現在去找銀行貸款,銀行那是搶著貸給他呢,因為他是優質客戶,即便是貸款還不上,手裏還有優質資產,銀行不怕。


    “你來負責這個事兒,地和醫院都寫在白玉嵐的名下。”周森吩咐道。


    “白老板知道嗎?”


    “你說呢?”


    “明白。”


    “現有的材料拆下來,能用的利用起來,不能利用的也別給扔掉,找地方給堆起來,醫院設計找專業的建築設計師,營造交給……”周森吩咐道。


    “這個弄下來,可能要到明年開春才能開工了,現在肯定不行。”


    “買下來,接著開呀,又不虧錢。”


    “對,對,還有好幾個月呢,浪費了可不好……”


    ……


    天越來越冷,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澀穀三郎一家三口也乘坐火車,前往新京了。


    他的房子,並沒有賣掉或者租出去,而是留了下來,作為他以後來冰城度假用。


    冰城雖然政治地位不如新京,可是這裏確實遠東最繁華的城市,沒有之一。


    如果有可能,澀穀三郎是願意一輩子都工作,生活在這裏的,這裏還有他一手創辦的冰城學院。


    就是周森等人從一麵坡特訓回來後待的地方,那是一座培養高級特務的專業院校。


    討伐隊三天兩頭進山圍剿抗聯的隊伍,從披露的消息看,他們的日子確實很難過。


    缺糧,缺衣,當然還嚴重缺少醫藥。


    日本人推行的這“集中部落”計劃是太厲害了,完全斬斷了抗聯等抗日武裝的補給來源,這是斷了他們的根兒,逼的隊伍們隻能往深山裏鑽。


    這大雪封山的,沒有吃的,又沒有禦寒的衣物,這麽寒冷的冬天,他們可怎麽過?


    周森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即便他能搞到這些東西,也送不出去,不知道往哪兒送。


    冰城周邊倒是很平靜,除了抓到一些抗聯的首領什麽的,會送到冰城來受審。


    其餘的,抓到要麽就地給殺了,要麽就不知道送到什麽地方了,是背蔭河還是平房,他也不知道。


    周森跟著影山去參觀過保安局在道裏監獄的特別監舍,還有秘密監獄鬆花塾。


    那裏真的是人間煉獄,不是人待得地方,第一次去,周森都沒能忍住,吐了。


    出來後,好半天才緩過來。


    他這個反應也很正常,正常人進去參觀,第一次都是這樣,以後常去就不會了。


    見識了日本人對同胞們施以的種種酷刑,他的內心真是如同被刀劃開一道道的血淋淋的口子一樣。


    他恨不得現在就將這些畜生都送進地獄,可是不行,他眼下沒能力做到。


    隻能忍。


    這些人的罪行,他會一一記錄下來,遲早會找他們清算他們在中國犯下的罪惡。


    ……


    “森”記香坊區的新店開張後,老鼎豐的生意一下子降下了三成,雖然“森”記還是盡力的避開跟老鼎豐競爭,甚至連新店選址也避開了老鼎豐。


    但是隻要是生意,就會有競爭,何況兩家很多糕點在款式和口味上都是對標的。


    沒辦法。


    一個香坊區總不能容不下兩家糕點店吧。


    老鼎豐是老字號,“森”記是後起之秀,兩家競爭,對老鼎豐也是有好處的。


    起碼會逼的它創新和提高自己的品質,如果他們連這個想法都沒有,那就趁早別做這個生意了。


    香坊區新店的成功,“森”記就把整個冰城的市場覆蓋了,接下來就是穩定生意,明年視情況,再向周邊人口數量大的縣城擴張。


    分店開到哪兒,信息渠道就到哪兒,這裏麵可不隻是掙錢。


    要是隻為掙錢,周森完全可以把分店開往大城市,而不會向周邊縣城下沉。


    縣城的消費能力那裏比得上新京、奉天這樣的大城市?


    這一晃的功夫,周森已經到警察廳特務科一個月了,晉升的命令和委任狀也都下來了。


    周森是委任狀上寫的,主任股員。


    因為他現在是警尉警銜了,再晚上及時警左了,警左就可以擔任股長了。


    當然,警左銜的擔任科員的多的事,真能做官的,隻是一小部分。


    周森年輕,論資排輩還輪不上他呢,主任股員還是看在他立功的份兒上。


    青木給他派了個活兒,就是查郵件和包裹,主要是公職人員的郵件和包裹。


    隻要有懷疑的,都可以查,當然,超過一定級別的,那是需要請示的,不是你想查就能查的。


    查自己人,這明顯是個得罪人的活兒,青木是股長,他派下來的活兒,周森還不能拒絕。


    其實,他還挺樂意幹這個活兒的,不用去查“反滿抗日”的桉子,去抓人。


    秋山之助也沒有給他什麽特殊關照,估計也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當然了,秋山之助也是個以後手腕的人,一來很快就把林大寬拉了過去,這樣一來,就在特務科站穩了腳跟。


    而青木雖然跟鬆田走的略近一些,但特務科,還是秋山說了算,當然,秋山跟鬆田關係還不錯。


    特務科相對比較平靜。


    但其他幾個科室,那人事可就是刀光血影了,鬆田可是提拔了一批人上來,把不跟自己的那一批人給弄下去或者發配了。


    當然,他還得顧忌一下白恩銘這個廳長的臉麵,白恩銘的人,他都盡量沒怎麽動。


    動的都是過去金桂榮的人,還有一小部分他不喜歡的人。


    金桂榮還是首都警察總監呢,那地位可比他高多了,可天高皇帝遠了,金桂榮還能咋的?


    這也不算是清洗,隻能算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鬆田來了,他總得用一批人,不然,他不成了蓋章的工具人了。


    這家夥人事調整之後,終於要燒一把火了,這把火居然燒到冰城的警察的貪汙腐敗上了。


    這家夥,居然是真是想在冰城警察係統內來刮一次“廉潔之風”。


    這滿洲國的警察,薪水普遍都不高,不吃、卡、拿、要,掙點兒外快,他們連老婆孩子都養不活。


    鬆田想要堵住貪汙、舞弊之風,那是根本做不到的,也不看看自己手底下的這些警察都是些什麽人?


    當然也不排斥這家夥表麵裝廉潔,骨子裏比誰都貪,他就是借這個由頭想把大頭摟自己碗裏。


    在周森看來,隻怕是後者,就看他胖成那個樣子,那胃口肯定是小不了。


    果不其然,原來孝敬給澀穀三郎的那些份子錢都到了鬆田這老小子的口袋裏,而且隻要是上交的,還得多增加一成。


    這家夥還真不客氣,就是吃相太難看了,可沒辦法,誰讓他在那個位置上呢?


    周森也免不了破財免災,一次性給鬆田菊男送了十萬元,這才讓他滿意了。


    不然這家夥真找“森”記和凝香館的麻煩,他還真不好辦呢。


    攤上這麽一個貪婪的警察廳副廳長,大家也沒有什麽好辦法,趕是趕不走,反正他任期也不長,最多一年,肯定會走人,忍一忍就過去了。


    這警察廳還是大家說了算。


    ……


    “小森,前些日子,你跟我說的那個事兒,我讓昌伯去聯絡了一下,那邊也來消息了。”晚上,吃完飯,一邊泡腳,一邊白玉嵐就對周森說道。


    “怎麽說?”大冬天的,泡個熱水腳再睡覺,那是再舒服不過的事情了。


    “什麽都缺,缺禦寒的衣物,缺棉被,缺糧食,還有藥品。”


    “這些咱們能弄到嗎?”


    “弄倒是問題不大,可怎麽送到他們手上去呢?”白玉嵐早知道周森會這麽問,回答道。


    “不能直接送到他們手上,得想辦法用其他方式,比如被搶,或者遺失,這樣就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周森說道,“亦或者,我來提供情報,讓他們自己去搶。”


    “情報?”


    “討伐隊和進山圍剿的警察搜索隊也需要吃喝拉撒,我能提供他們運送補給的路線和時間的情報,就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膽量了。”周森嗬嗬一笑道。


    “可是,萬一走漏消息的話,會不會連累到我們?”


    “隻把消息提供給信得過的人,或者咱們不出麵,通過中間人來傳遞消息,用假身份。”周森說道。


    “這倒是個辦法。”


    “這個不能太頻繁,偶爾做個一兩次,不會引起日本人的警覺,多了一定會懷疑的,所以,一次做個大的,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好的。”白玉嵐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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