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戴馬在準備關上艙門的時候被捷足先登的保鏢攔住了。保鏢一把將他拎起來,就像拎著一隻不聽話的小雞一樣,走到吊艙裏,將他扔在了沙發上。


    戴馬爬起來,大聲叫道:“你們要幹什麽?我可是你們的偶像,你們竟然敢這樣對我!”


    “你已經不是我們的偶像了!”一個女服務員憤怒地看著戴馬,兩眼通紅,像是隨時都會噴出火來似的,她說,“你背叛了我們,傷害了我們所有人的心!”


    戴馬一邊貼著吊艙壁往旁邊挪,一邊露出歉意的微笑,他解釋說:“你們誤會了,剛才你們都聽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是筍城的叛徒!”那些平時極少說話的保鏢突然齊聲吼道,他們就像事先背好了台詞一樣,每次都能異口同聲地說出同一句話,他們吼道,“你將會麵臨筍城人的審判!”


    戴馬趁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挪到了黃萌和大叔後麵。他躲在黃萌身後,從旁邊露出頭來,用顫抖的聲音說:“你們好大的膽子······我是你們的市長,偶像!你們······竟然敢威脅我,我要把你們全都關起來!”


    保鏢們和兩個女服務員都憤怒地盯著他。


    “你們兩個人難道不應該做點什麽嗎?”戴馬急切地問黃萌和大叔,“他們要來抓我了,快想想辦法啊!”


    大叔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戴馬一眼,歎了一口氣,說:“他們要抓的是你,不是我們。”


    “什麽!”戴馬嚷了起來,“你們竟然落井下石,別忘了,是我救了你們兩個!你們現在竟然不管我了!”


    大叔和黃萌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通過眼神達成了一個共識:對於戴馬說他救了他們兩個這件事,他們覺得證據不夠明顯,還達不到“救”的程度。為了自身的安全起見,他們決定不采取任何行動,免得引火燒身。


    戴馬從下麵仰望著他們,又看著站在不遠處的保鏢,問:“你們兩個在看什麽呢?為什麽不說話了?”


    “我們覺得,”大叔說,“你並沒有救我們。”


    黃萌用點頭來助攻。


    “啊!”戴馬鳥叫了一聲,躲到他們後麵,縮成一團,嚷道:“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不是好人,你們見死不救!”他在慌亂之中轉了轉眼珠子,又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突然指著大叔和黃萌,對保鏢說:“是他們!對,就是他們!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他們教唆我說的!他們討厭筍城,不,不是討厭,是恨!他們說你們筍城人都是豬!最愚蠢的豬!”


    此話一出,保鏢們都把視線移到了大叔和黃萌身上。大叔和黃萌感到驚訝無比,回頭看著戴馬,大叔說:“我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這些都是你瞎編的,你這是誣陷,誹謗!”


    戴馬變得幸災樂禍起來,他一臉無賴地奸笑著,說:“哈哈,你們還不承認,反正就是你們讓我這麽說的,我可以作證!”他說著把一隻手高高地舉了起來。


    黃萌和大叔正想辯解,卻發現自己也被拎了起來。兩個保鏢一人拎一個,把他們倆拎到了一邊,然後往地上一杵。兩人同時發出了一聲哼叫,那感覺就像被打樁機的柱子從頭頂上撞了一下似的。


    “哈哈哈!”戴馬笑起來活像個瘋子,他開心地坐在地上,指著大叔和黃萌,說:“你們現在別想逃了!”


    黃萌和大叔都很驚慌地盯著戴馬,但他們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不可思議。他們覺得對一個神經病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


    戴馬並沒有開心多久,因為另一個保鏢也走過去把他拎了起來。


    “你們不能抓我!”他像小雞似的手腳亂動,做無謂的掙紮,他叫道,“有罪的是他們兩個,不是我,我是你們的偶像!”


    他也照例被保鏢杵了一下。“哼!”他全身僵硬地站著,像個麵部表情十分誇張的雕像,站在那裏不動了。


    “卟······噗······嗚······”


    空氣中傳來了一聲悠長又響亮的屁聲。那聲音就像一首完整的小夜曲,雖然隻有三個音符,卻顯得非常完整。每個音符都拉得很長,中間沒有絲毫的停頓和遲滯,平滑之中又帶有一點幽怨的婉轉。每個音符的銜接也都堪稱完美,最後的收尾也棒極了,沒有絲毫的猶豫,簡直就是完美的謝幕!


    一片令人尷尬的寂靜。


    “是誰放屁?”戴馬把頭伸來伸去,盯著周圍的保鏢,“你放屁了嗎?是你?還是你?嗯?”


    保鏢們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麵,像傻瓜似地檢查著。


    “哈哈哈哈!”戴馬大笑起來,“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又被我騙了,真是太愚蠢了,哈哈哈哈!”


    黃萌對大叔說:“他瘋了嗎?”


    大叔十分惋惜地看著戴馬,點著頭說:“準確地說,他已經沒救了。”


    被愚弄了的保鏢又憤怒地杵了戴馬一下,這一次他終於老實了,因為他隻顧著去哼哼了。


    “我們要完蛋了。”黃萌沮喪地對大叔說,“都是被這個瘋子害的。”


    “唉!”大叔說,“現在隻有靜觀其變了。”


    這時,兩個女服員走了出來,對保鏢說:“這個男孩是無辜的,把他放了吧。”


    保鏢遲疑了一會兒,鬆開了黃萌。


    “還有我,”大叔用手指了指自己,急切地說,“我也是無辜的。”


    兩個女服務員點了點頭,保鏢也鬆開了大叔。


    “什麽?”戴馬聽見以後,又恢複了說話的能力,他十分震驚地說,“為什麽把他們兩個放了,他們是我的同夥啊!”


    女服務員厭惡地看了戴馬一眼,說:“你給我閉嘴!他們都是好人,你才是壞蛋!”


    “我?我······”戴馬現在欲辨已忘言。


    女服務員把臉轉向黃萌,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說:“這位英俊的小先生,您剛才的演講太有感染力了,聽了您的演講後,我們都感動得快要哭了。哦,我們都覺得您太有魅力了!”


    兩個女服員又開始陶醉起來。她們的這種感情似乎感染了旁邊的保鏢,他們緊鎖的眉頭逐漸舒鬆開,臉上的嚴肅表情也慢慢地變成了開心和幸福。


    黃萌和大叔都感到莫名其妙,大叔湊到黃萌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他們現在不會是開始崇拜你了吧?”


    “我?”黃萌小聲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哈哈哈哈!”戴馬突然大笑了起來,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保鏢又把他提起來往地上杵了一下。他皺起了眉頭,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憋什麽東西一樣,然後他又笑了,兩種表情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結果就像是一張整容失敗的臉一樣,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在笑還是在哭。他用盡力氣輕輕地憋了一句“很好!”


    飛艇在駕駛員的駕駛下向金筍大廈飛去。那些憤怒的市民已經湧到了金筍大廈前麵的巨型廣場上,開始大聲聲討戴馬,他們強烈要求馬上審判並處決戴馬。


    就在飛艇靠近金筍大廈的樓頂的時候,筍城的各個角落以及飛艇上的喇叭裏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全體筍城市民請注意!我們是前城市管理委員會的成員。戴馬的罪行大家有目共睹,為了馬上消滅這個大騙子,我們決定對飛艇強製采取武力措施。我們現在已經將三枚竹筍導彈對準了飛艇,準備將飛艇擊落!市民們,你們同意用導彈消滅戴馬嗎?”


    “嘩!”


    廣場上的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巨大的吼叫聲,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好!”喇叭裏繼續說,“市民們現在都一致認為,馬上發射導彈,徹底消滅戴馬!”


    飛艇上的所有人在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都非常震驚,那兩個女服務員急忙對保鏢說:“趕快打電話給保衛處,讓他們不要發射導彈,因為飛艇上有我們未來的新偶像!”


    “未來的新偶像?”黃萌和大叔同時問了一句。


    保鏢馬上撥通了保衛處的電話,可是剛說了半句話,一枚竹筍導彈就發射了。導彈從市郊發射出來,拖著長長的火焰,從地麵射向夜空,飛出了一條完美的曲線,然後從筍城上空呼嘯而過,正對著飛艇飛去。


    所有市民都停止了呐喊,紛紛仰著頭,眼睛追逐著那枚導彈,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飛艇上有我們未來的新偶像,不能發射導彈!”保鏢終於把最重要的一句話吼給了保衛處。


    然後是一片寂靜。


    “你聽見什麽聲音了嗎?”黃萌問大叔。


    大叔仔細諦聽了一會兒,說:“好像是導彈的聲音。”


    “難道他們已經對我們發射導彈了?”


    又是一片令人恐懼的寂靜。


    “啊!導彈來啦!”一個女服務員尖叫著指著窗外,所有人都轉過頭去看窗外,隻見一枚竹筍導彈拖著憤怒的火焰正對著他們飛過來。


    所有人在這個時候都恐懼得忘記了尖叫和呐喊。他們都以一種奇怪的表情盯著那枚導彈,似乎也在等待什麽事情發生一樣。


    這時,廣播裏響起了城市保衛處的聲音:“是誰發的導彈!不能打飛艇,飛艇上有我們未來的新偶像!快把導彈攔下來!”


    負責攔截導彈的軍車剛才由於跑得太遠,現在正往金筍大廈這邊趕。可是跑到一半的時候,他們發現道路已經被市民們堵得水泄不通了。他們不敢在兩邊都是高樓的街道上發導彈,因為他們怕把導彈射到樓裏去。


    廣場上又是一片寂靜。這一次的寂靜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感情,複雜得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了。


    “呼!呼!呼!”


    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竟然開始對著天空中的導彈吹起氣來。那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大概是聽說飛艇上有個新的偶像,他竟然下意識地對著那枚導彈吹了起來,似乎這樣做可以把導彈吹偏,或者吹熄火一樣。這樣一來,那個新偶像就安全了。


    他的這種奇怪的做法瞬間感染了旁邊那些心情複雜的市民,他們也跟著吹了起來。


    “呼!呼!呼!”


    很快,整個廣場上就響起了一片吹氣聲。


    “呼!呼!呼!”


    所有人都懷揣著幼稚而可笑的希望,希望能把導彈吹熄火。然而導彈卻義無反顧地飛向飛艇,距離越來越近。


    120米,100米,80米······


    飛艇裏的人看著飛來的導彈,終於明白自己是被摧毀的目標了,他們開始跑來跑去,大聲尖叫起來。


    下麵人還在吹,這種萬人齊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呼!呼!呼!”


    這時,有人發現導彈尾部的火焰突然滅了,在滑行了一小段距離之後,尾部又點著了火,然後又熄滅,又點火,就像出了故障的汽車一樣,點火出現了一點困難。


    “嘣嘣!嗤嗤!噗噗!嘣嘣!嗤嗤!噗噗!”


    當導彈距離飛艇還有20米的時候,導彈熄火了。在慣性的作用下,導彈繼續往前滑翔了一段路程,沉重的彈頭改變了導彈的路線,以拋物線的姿態開始往下墜落,最終與飛艇的吊艙擦身而過。


    所有人在吹完最後一口氣之後,都停了下來,他們似乎被眼前的奇跡感動了。他們中的很多人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們認為導彈被他們吹熄火了。


    從表象上來看,導彈似乎真的是被他們吹熄火了。從內心來講,他們把吹滅導彈的功勞全都歸給了那個在飛艇中的未來的新偶像。他們覺得新偶像的魅力已經讓那枚導彈感到了羞愧,羞愧到了主動熄火掉了下去。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所有的市民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考驗一樣,現在,他們又活過來了。他們開始為那位新偶像歡呼。


    飛艇上的人似乎聽到了下麵的歡呼聲,他們從抱著頭部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慢慢地站了起來,發現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黃萌說:“我們還活著!導彈好像沒有擊中我們!”


    “啊!我們還活著!”戴馬也歡呼了起來。


    這時,廣播裏又響起了城市管理委員會的人的聲音,那聲音咳了了兩下,然後說:“不好意思,剛才那枚導彈好像熄火了,而且還是枚啞彈。不過,我們還有兩發導彈,現在準備發射。”接著,廣播裏傳來說話的人跟旁邊的人說話的聲音,“點火吧,炸死他們!”


    “嗖!”


    又一枚導彈從市郊射了出來。


    廣場上的人群中又傳來一陣驚呼,然後他們又開始整齊劃一地吹了起來。


    是的,你沒有聽錯,他們又開始對著新發射的導彈吹了起來。


    “呼!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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