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了一聲,艱難的調動起最後一絲力氣,從儀表裏勾出了那隻小巧的藥劑,竭力穩住自己的手,把藥液推進了白零身體裏。


    謝征凡還記得她從人魚變成人時,滿地翻滾的痛苦的樣子。


    本來以為這次也會很難熬,幹脆把肩膀送到她嘴裏,全當廢物利用。


    結果這次,小人魚隻是略顯難受的哼哼了兩聲,往他身上蹭了蹭,就闔上眼睛不再動了。


    謝征凡習慣性的摟緊了蹭過來的人,低頭就看到她的雙腿合成魚尾,耳朵逐漸變尖,一點點變回了人魚的樣子。


    光線不知何時穿透水下,映在了瑰麗平滑的鱗片上。


    近在咫尺的人魚緩緩睜開了眼睛,眸底蘊有萬千色彩,仿佛海神直視世人,光芒無聲的流轉,最後凝結成一片接近冷淡的漠然。


    謝征凡早就不再緊張,他坦然的看著對麵的人,目光對上白零的視線時,微微歎了口氣,覺得今天肯定要死在這裏了。


    人魚沒有靠近,但也沒有攻擊他,知道有一陣暗流卷來,推散了謝征凡的最後一絲神誌,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謝征凡朝水底沉下去時,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有再睜開眼的一刻。


    ……更想不到的是,再醒來時,他居然還是在水裏。


    更更想不到的……是一睜眼,就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臉。


    ——他居然是一條人魚吻醒的。


    謝征凡:“……”這個夢有點刺激。


    夢很怪異,小人魚柔軟的嘴唇感覺卻還不錯,他腦中迷糊著,循著本能,主動湊了上去。


    然而片刻後——在意識到這並不是夢,而是真實的世界之後,謝征凡整個人一僵,下意識的掙紮了一下,把人魚推開了。


    小人魚親他的時候,居然一直沒看他。


    此刻忽然被推了一把,她才有些詫異的低頭,看了謝征凡一眼。


    發現他醒了時,她眼裏露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欣喜。


    這縷目光,讓謝征凡懸在半空的心,無聲的落了下來。


    盡管身處水中令他緊張,而且目前狀況不明……但當謝征凡的視線,猝然撞上小人魚發自內心的一笑時,他還是覺得胸膛裏暖洋洋的,像被什麽貼心妥帖的熨過一樣。


    謝征凡活動著僵硬的肌肉,想朝她笑一笑,不過還沒來得及彎唇,對方就捏著他下巴一低頭,又渡了一口氣過來。


    謝征凡怔了一瞬,這才發現剛剛醒來時,她並不是在吻自己,而隻是……為了防止他憋死。


    “……”,得出了這個結論,謝征凡抬手摸了摸嘴唇,不知為何,有些微妙的遺憾。


    但身體的無力,和仍然泡在水裏的狀況,讓謝征凡意識到了此刻情況不容樂觀,無暇思索這些兒女情長的事。


    集中精力看了看周圍,謝征凡這才發現,他們雖然還泡在水裏,但其實位置已經很貼近海麵了,再往上個一兩米,差不多就是海平麵了。


    謝征凡盯著頭頂的光線,想想上麵充沛的空氣,不由有點心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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