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征凡身上漸漸沒了力氣,隻一雙手還下意識的扣緊了眼前的人。


    小人魚的情況並沒有比他好多少,手腕上儀器的紅燈越閃越快,代表著懷裏的人也越來越虛弱。


    可或許是因為她誕生於海洋,即使此刻被生死未知的卷在水裏,她也沒有半點狼狽和難看,發絲柔柔的飄散開,睫毛細密的蓋住眼睛,依舊美的令人心驚。


    謝征凡有些失神的看著她,手臂慢慢收緊,手心覆在她單薄的背上,隔著涼涼的皮膚,感受到了一聲慢過一聲的心跳。


    令人絕望的頻率錐子般紮在神經上,謝征凡怔了一瞬,他忽然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的小人魚就要死了。


    ——不是死於病痛,不是死於壽命,甚至不是死於他覬覦的人魚淚,而隻是因為他突發奇想給她注射了一管變人藥劑,她就被剝奪了人魚的天賦,荒謬的淹死在海裏。


    ……不該是這樣的。


    隻存在於神話裏的生物,受他的召喚降臨於世,還沒活過幾天,就因為這種荒誕的玩笑死在這裏……


    想想就覺得無法忍受。


    可能是瀕臨死亡的感覺,讓謝征凡卸下了很多責任和理智,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對人魚的自私和殘忍。


    謝征凡抬了抬手,視線落在自己手腕上,那裏套著一個精密的儀器。


    這不隻是用來定位和監控的終端,其實它側麵還有個小匣子,裏麵放了一管藥劑。


    ——一管能讓青姝便回人魚的藥劑。


    前天謝征凡在人魚體內植入的集成片,雖然含有定位儀電擊的功能,但範圍其實隻能覆蓋三千米。


    清醒的時候,這儀器其實很夠用。


    ——隻要通過定位,看到對方有逃走的趨勢,就能立刻啟動電擊,通過這種方式,他可以保證白零不逃出他的領地。


    但現在,謝征凡知道自己已經撐不了太久了。


    就算對方不在變回人魚瞬間攻擊他,他自己也會暈過去,小人魚可以隨意出逃。


    ……一個身體健康的普通人,跑一千米,多點也隻要五分鍾。


    而水裏的一條魚,遊出三千米……需要多久呢?


    謝征凡是個喜歡先準備萬全,然後再開始做事的人,對沒有準備的事,他一向會以最壞的結果考慮。


    不注射藥劑,他現在把這尾礙事的魚扔下,自己循著微弱的光線奮力遊過去,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注射藥劑,小人魚一定能活,從此回歸大海,遠走高飛,至於他……謝征凡其實不敢肯定,青姝有沒有在記恨他。


    小人魚很多時候都很聰明,表現的幾乎和人類一樣。


    雖然她一直沒有問過,不過應該不難猜出來,她剛睜開眼後就遭到的虐待,到底出自誰的指使。


    而如果她真的在生氣,那恢複後,隻要隨便甩他一尾巴,他就會毫無疑問的葬身水底。


    ……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有一天,他的命會被交到這尾看起來弱唧唧的小人魚手裏。


    謝征凡忽然甩了甩頭,止住了思緒,覺得自己這簡直像在回光返照了——明明已經被嗆得快要死掉,居然還有功夫想東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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