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零現在的造型,看著淩亂狼狽,其實卻是“暗影”裏的人精心打理過的。


    她頭被網住不動了,手就掙紮著去拉套住她的鐵圈,發絲半遮半掩下,她眼裏驚慌失措的光無所遁形,瞳仁濕漉漉的,像隻誤入人群的幼獸。


    這幅弱勢的樣子,跟她野性的打扮一中和,就像在火熱的氛圍,上嘩的又澆了一捧油。


    茶館裏壓低的興奮交談聲,明顯高了起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他們中不少人聽說過這種被野獸養大的孩子,甚至有些還弄來把玩過。


    但這群吃飽穿暖的權貴,基本都是視覺動物。


    而狼孩熊孩都是被遺棄的可憐人,大多甚至還不如他們府上的侍妾好看,一時新鮮還好,多看上幾天,就慢慢的也厭倦了。


    可這個狼女卻不一樣,她姿容豔麗,粗糙皮草下的身材雖看不完整,可半隱半現間,已足夠勾人。


    ……難怪能拿到這交易行拍賣。


    在白零露出臉的一瞬間,二樓一間廂房裏,忽然傳來一陣微不可察的碎裂聲。


    殷尚看著那個奄奄一息趴在籠子裏,被迫供人參觀的人,臉上閃過一片愕然,旋即就是難以壓製的驚怒。


    他心情跌宕,內力沒有收好,手下紅木小幾哢擦塌了一半,幾盞茶碗隨著茶水落地,迸濺開一片水花。


    幾個暗衛被他驚得全都站了起來,殷尚卻全然未覺,他全部心神,此刻都被一樓籠子裏的那人引了過去。


    雖說女大十八變,但再怎麽變,短短幾年,也不至於讓人徹底麵目全非。


    若說殷尚剛才還有些遲疑,可白零抬頭的那一刻,他就確認了,這就是當年那個把他從湖裏拖出來,照顧了幾日的小狼孩。


    ……黑商隊跟官府鬥智鬥勇久了,反追蹤的能力很強。


    當年,等他花了許多功夫,終於把那些人揪出來後,他們的隊列裏,早已經沒了那個女孩的身影。


    他們說狼孩是被一戶人家收養了,可沒想到,再次見麵,居然是以這種方式,在這種地方。


    殷尚的滿腹火氣,幾乎要衝破天靈蓋鑽出來。


    幾個暗衛站在旁邊,看著他駭人的眼神,幾乎擔心王爺不管不顧的直接跳出去。


    然而殷尚的理智,到底還在。


    他霍然起身後,沉著眼神看了一會兒外麵,居然又若無其事的一彎腰,坐回了椅子裏。


    ……此事急不得。


    出價若是太急,原本對她毫無興趣的人,也會把目光轉到她身上。


    而這茶館裏又有一半的人明裏暗裏跟他對著幹,如果被他們看出他對小狼女的在乎,得不償失。


    最好就像平時競價那樣,到最後再悠悠閑閑的隨口出幾個價,把人買回來。


    殷尚從容計劃好了一切,就著那隻剩半邊,搖搖欲墜的桌子,重新給自己倒了杯茶。


    隻是倒的時候,不知他在想什麽,茶水一半傾在了桌子上,碗裏隻堪堪接到了一個底。


    殷尚眼裏看著被糟蹋的滿是茶水的桌子,耳邊聽著外麵的人興奮的報價,忽然麵不改色的隨手一擲,把茶壺也砸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沒法泰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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