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掙紮著想過去,可麻醉藥的影響並未消除,竭盡全力的一掙,也隻能可憐巴巴的挪個一寸兩寸,朽木似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明明是一邁步,一伸手,就能摟進懷裏的距離,放在此刻,卻如同天塹。


    宋鈺一言不發,一寸一寸的往前爬,手磨破了皮,下巴蹭的血跡斑斑,不知過了多久,用了多少力氣,才終於掙紮出了那半步。


    他慢慢伸出手,把那隻垂落在地的手攥進掌心裏,摸索著與她十指相扣。


    初夏的早上,天氣並不寒冷,修長手指的縫隙裏,居然還是溫熱的。


    宋鈺沉默的握了半晌,好像才終於從那隻手上,汲取到一絲生氣和熱量。


    他試探著喊,“小狐狸?”


    微顫的聲音在墓碑間回蕩,嗚嗚作響,無人應答。


    “……學霸?”


    風吹起一片草葉,淡漠的撞在兩人相扣的手上,打了個滾,又漸行漸遠。


    宋鈺怔怔的看著它遠去,冥冥中,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也要那麽離開了。


    他的心一點點涼透了,耳邊嗡嗡作響,大腦管不住紛亂的思緒,更管不住自己嘴。


    一股莫名的焦躁忽然填滿他的心底,宋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思緒閃到哪,話音就跟到哪,說過沒說過的話都蹦出來了。


    “……安海月?書呆子?”


    他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滿麵,能叫的名字都叫過了,最後隻能夠氣急敗壞的喊,“你倒是回我一句啊!想叫什麽你自己說,你說叫什麽就叫什麽,好不好?”


    “……別跟我裝聾,求你了。”許久,他聲音慢慢低下去,氣音裏帶著輕微的顫抖,哀求似的道,“……回我一句話啊。”


    血漫過大理石地麵,緩緩流到墓碑腳下。


    照片上女人依舊笑容溫和,隻是眼角不知何時濺了一滴血,緩緩流下時,恍若悲憫的淚滴。


    幾分鍾後,宋承辭慢慢走上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血色刺的他瞳孔微微縮了一下,麵色變幻一瞬,旋即歸於平靜。


    他揉了揉鼻子,邁著優雅的步伐,慢條斯理的走了過去。


    ……


    直到宋承辭幾乎一腳踩進血泊裏,宋鈺才終於動了動眼珠,麻木的看向他,整個人仿佛已經隨波逐流,埋進了墓裏。


    他半晌才認出了宋承辭,又是半晌,眼裏才慢慢閃過一點微弱的光亮。


    他攥著那隻已然冰涼的手,即使明知沒有希望,卻還是鬼使神差的對他祈求,“……救救她。”


    那聲音那麽微弱,剛一出口,就融化在風裏,然而宋承辭偏偏聽到了。


    他嗯了一聲,蹲下身在白零身上探了探,然後把什麽東西哢噠扣在了她手腕上。


    異樣的聲響,讓宋鈺後知後覺的看了過去。


    然而那隻纖細的手腕上什麽都沒有,剛才的動靜,似乎隻是他瀕臨崩潰的幻覺。


    這時,小道上才踢裏哐啷的衝上來一群人,有拎擔架的,有扶著醫生護士的,紛亂的腳步聲和嘈雜的語聲傳來,硬生生給這墓園染上了一分人間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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