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時玉的手緊了緊,麵上卻沒什麽波動,平靜的問道,“你想好了?”


    白零慷慨就義一樣點頭,“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紀時玉嘴角抽了抽,好容易才壓下了把這人按倒揍一頓的欲望。


    他歎了口氣,“你知道我若帶你過去了,會發生什麽嗎?”


    白零當然知道。


    不就是煉化玉骨。


    痛覺屏蔽在手,她無所畏懼。


    她看著紀時玉,神情柔和了一點,說出的內容卻不肯讓步半分,“任務重要。”


    “而且要是這次順利,不光我的任務,你的也能一起搞定。”白零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眯眯的,“事半功倍啊。”


    紀時玉知道這人對完成任務的執著。


    好不容易才把這狡猾的小狐狸叼回自己窩裏,結果現在還沒捂熱,就又要分開……


    他心裏不舍,但是……


    “好。”


    ……隻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做到。


    白零湊過去,又是吧唧一口,“乖。”


    紀時玉別過頭,抬起袖子嫌棄的擦了擦臉,被袖子遮住的嘴角卻飛快的揚了一下。


    杵在旁邊當背景的666:“……”


    完球了,他家宿主已經完全不打算在它麵前掩飾自己的心思了。


    看在以往同事多年的情分上……要不,提前給他訂幾箱蠟燭?


    ****


    韓喻悄無聲息的放倒門邊暗衛,一把推開玄澈寢殿的側門,緩步走進去時,寢殿裏隻有三個人。


    玄澈,紀時玉……


    和無力的躺在他們中間,蒼白到看不出人氣的柳紅鳶。


    目光觸到她的一瞬間,像有一柄鈍刀,在韓喻心裏狠狠捅了一下。


    他耳中嗡的一聲,手顫抖著死死攥成拳,幾乎把手心的劍鞘捏斷。


    柳紅鳶身下鋪著複雜繁密的陣法,幾條鎖鏈扣著她的四肢,將她死死鎖在陣法中央。


    她身上被打進了數十根玉質的釘子,釘子深深嵌在各處穴位裏。


    血從她千瘡百孔的身體裏沁出來,流過雪白的皮膚,整個人像披了一層紅色的薄紗。


    柳紅鳶全身上下一寸都動不了,連叫喊聲都被玉釘死死封在喉嚨裏。


    可韓喻卻偏偏能從她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和唇瓣上深深的傷口間,讀出她深入骨髓的疼痛。


    韓喻忽然不知道自己怎麽有臉站在這兒,怎麽敢這麽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她麵前。


    他甚至不敢看柳紅鳶的眼睛,隻想撲過去,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她身體裏拔出來。


    ……可不行。


    玄澈離她太近了。


    近到隻要一抬手,就能輕易捏住她的喉嚨,拿她作為威脅自己的籌碼。


    他不怕死,可若連他都死了……還有誰能把柳紅鳶從這種地獄裏救出來?


    韓喻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陡然換了表情。


    ****


    玄澈正癡迷而狂熱的看著眼前的美景。


    ——是的,美景。


    被折騰成這幅樣子,柳紅鳶不光沒變得不人不鬼,反而更好看了。


    她像隻被釘死在木枝上的荊棘鳥,身體瀕臨崩潰,卻仍有一股力量排除萬難,生生對抗著死亡,不斷帶給她新生。


    身體越殘破,那股詭異的力量便越多的湧出來,修複著她瀕死的身體,和寸寸斷裂的經脈。


    在這場與死亡的拉鋸戰中,那抹力量像被祛除了枷鎖和封印,一點點明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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