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在?”仇小三喊道,這裏的氣氛讓他感覺到壓抑,從大門口走到內院才好了些,周圍的房間被人打掃過,花草也被修剪過,擺放的頗有些精致,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誰在外麵?”從裏麵傳來兩聲嬌喝,仇小三剛停下來就有兩道倩影從裏麵躍出來,正是嵇家兩姐妹,一人持著一柄短劍刺過來,他急忙道:“是我,仇小三。”嵇家兩姐妹聽他聲音熟悉,又看的麵容,急忙收了手中長劍,兩人眼眶立時通紅,垂淚欲泣。略微豪爽些的大姐嵇柔嗔怒道:“仇大哥怎的不辭而別,卻是讓我姐妹兩心頭難安,還以為是我等怠慢了仇大哥。”小妹嵇茹站在大姐嵇柔的後麵,俏生生的低著頭,不過眼睛總是時不時的落到仇小三的身上,帶著些許羞澀與希冀。


    “不怪你們,是我有些急事需要去辦,所以才不辭而別的,昨天才把事情辦好準備要離開鬥南郡,特意來看看嵇大人和你們姐妹倆。”仇小三輕聲道:“我看你們姐妹如驚弓之鳥,劍不離身,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如若方便可以講予我聽,說不定能幫上忙。”


    聽得仇小三此言,小妹嵇茹眼中美淚直流,哽咽道:“仇大哥,求求你救救爹地吧。”


    “怎麽回事?”他道:“幾日前嵇大人尚且安好,怎麽短短時間過去便出了事。”


    大姐嵇柔責怪的瞪了一眼小妹,這才轉過身來對著仇小三苦澀道:“自從和仇大哥你分別後,爹地便帶著我們姐妹兩人來到七縣,他見這裏淫邪祭祀多不勝數便要想將他們搗毀,誰知百姓不肯,第三天爹地便無端暈倒,至今昏迷不醒。”


    “你們怎麽不把嵇大人帶去郡城醫治。”


    “衙門周圍全有人守著,我們姐妹不是他們的對手,根本沒辦法帶爹地離開七縣。”嵇柔俏臉漲紅,卻是被問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她們心裏非常自責,若非仇小三特意來道別,很難想象七縣的百姓會怎麽對待她們。


    “哼,爹地肯定是被廟裏的巫婆們害的。”小妹嵇茹嘟著嘴,揮著小拳頭氣鼓鼓的說道。


    “這些事待會再說,先帶我去看看嵇大人怎麽樣。”仇小三跟著她們來到大堂後麵的一間廂房,裏麵隻有一張簡陋的木床,而嵇汕此時便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著,原本就有些消瘦的身子又瘦了一圈,臉色蠟黃,五官扭曲在一起,似乎在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一般。


    “嵇大人什麽時候成這個樣子的。”仇小三臉色陡然間變的很難看,他先是給嵇汕把脈,又輸了一股靈氣到他的體內,皺起的眉頭就沒鬆過。


    “從五日前開始的。”小妹嵇茹急忙道:“仇大哥,我爹地不會有事吧。”


    “五日便還有救,倘若再多耽誤一日就算是我也沒辦法。”仇小三語氣中帶著一絲慶幸,頓了頓才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嵇大人應該是被人下了西域的毒蠱。”


    “西域毒蠱。”姐妹倆齊聲驚道,卻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他解釋道:“此蠱名為食神蠱,一但種到人體內便會日夜不停的吞噬血肉,消磨精神,被種上蠱的人會昏迷不醒,血肉慢慢被吞噬,隻需七天之後,神仙難救。”


    “幸好我今日來了,還能救得回來,不過會虧損很多精血,但也總比丟了性命強。”


    仇小三不曾看錯,嵇汕的確是中了別人下的食神蠱,至於這東西他是怎麽認得的,自然是仇倩教給他的。須知食神蠱極其稀少,千金難求,且與寄主同生共死,仇小三很想知道嵇汕到底在七縣得罪了哪個人物,寧願花一隻食神蠱也要把他殺掉。“難不成嵇汕的事和七縣的情況詭異有關。”仇小三在心底思索,手上動作不停,將嵇汕從床上扶起來盤坐在床上,然後他坐到嵇汕的麵前,口中默念呼吸吐納法的口訣,把丹田中的靈氣緩緩的運行起來,一層淡淡的乳白色靈麗凝聚在雙手掌心處,房間頓時一清,回蕩著沉悶的江水濤濤之聲。小妹嵇茹和大姐嵇柔退到一旁,從仇小三身上彌漫出來的壓迫讓她們有些難受。


    仇小三心神一動,掌中靈氣暴漲,手掌重重的印到嵇汕的肩頭,龐大的靈氣順著湧入嵇汕的體內,聽的“啪撻”一聲,便見的嵇汕麵色黑如鍋底,耳中口中黑血淌出,卻嚇壞了姐妹兩人。仇小三熟視無睹,竟是又拍出兩掌印在嵇汕小腹和胸口處,半息不到,就見嵇汕口中噴出一大團凝結在一起的黑血團,雞蛋大小,臭不可聞。黑血不停的蠕動,似乎走什麽東西要飛出來。仇小三猛的從床上起來,一手劍指點出,靈氣將黑血團刺穿,掉到地上來化作一隻狀若黑螳螂的蟲,生有多足,闔中有大牙,鋒利如刀,中了他一計劍指還沒死,背後雙翅彈起,朝著嵇家兩姐妹衝去。


    “孽畜,留你不得。”仇小三眼疾手快從背上劍匣中抽出長劍揮出,一道淡淡的劍氣將蠱蟲撕碎,他還不放心又取了薪火徹底把它燒成了灰。他招手把嵇柔喊過來到:“適才我用掌力衝蕩嵇大人的氣血,雖然將食神蠱逼出,可他本身氣血這損了大半,又受掌力,須得臥床半月,不過我在嵇大人體內留了兩股靈氣調養,倒沒什麽大礙。”“這段時間千萬不能讓他受了外麵的天寒。”他告誡道。


    大姐嵇柔把仇小三說的都記在心底,小妹取了熱水把嵇茹身上的黑血擦幹淨。仇小三則是找了個角落閉目養神,平息內氣。約摸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兩姐妹一人守在嵇汕身旁,一人守在他旁邊。但聽得微弱的一聲低吟,仇小三睜眼道:“你們爹地醒了。”果不其然,幾息後嵇茹便在床上動了一下,兩姐妹喜極而泣,急忙來到自家爹地身旁。又等候了一二十個呼吸,嵇汕艱難的睜開眼睛,嘶啞著問道:“小柔,小茹,你們沒事吧。”


    “嗚嗚,我們沒事,倒是爹地你自己,差點就醒不過來了。”嵇茹哭成了淚人,連日來的情緒在這一刻發泄出來,嵇柔也好不到哪裏去,哽咽著道:“這次多虧了仇大哥替爹地取出毒蠱。”嵇汕掙紮著坐起來,仇小三急忙道:“大人不用多言,行俠仗義本就是我等江湖俠士該做的。”嵇汕苦笑一聲,複又躺下,兩姐妹精心照料下,恢複的很快,第二天便好了許多。


    清早時候,仇小三進到他房來,他見嵇汕臉色恢複些許紅潤氣息平緩,心頭的石頭放下,問道:“嵇大人可否將此事前因後果與我說清楚,我見七縣民不聊生,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卻怎麽敢衝擊衙門。”


    “唉”嵇汕長歎一聲,聲音中充滿了酸楚和無奈,他對仇小三道:“三年來,七縣一共死了五個縣令,我就是這第六任,如果不是遇到你,應該也死了。”


    “朝廷就不管嗎?”仇小三沉聲道,不料嵇汕苦色欲沉:“這五任縣令死的離奇,加之朝中有人作怪,時間一久便不了了之。”


    “那又怎麽把大人你派來了?”


    “我是主動請求調來的。”嵇汕破有些消沉:“現在我卻知道七縣之禍盡歸於淫邪祭祀,七縣之民受妖人蠱惑,遍地巫廟,時常做些令人發指之事。我本想燒盡巫廟,破盡淫邪妖道,還七縣之民一個朗朗乾坤。卻遭了暗算,險些丟掉性命。”仇小三突然道:“大人既知此處危機四伏,不若由我送你到郡城,回返京師,豈不比在這裏要好過千百倍。”他話未完,便遭嵇汕拒絕:“我乃堂堂命官,主政七縣,倘若就此逃去,又如何於天下立足,如何有顏麵對七縣萬民,縱然是死也要死在這裏。”他神情慷慨無比,言語間骨氣錚錚,讓仇小三佩服不以。片刻後,嵇汕神色落寂,又道:我死無所畏懼,隻是不能讓她們姐妹倆陪著我落難,小茹小柔自小喪母,唯有雁郡有家王姓大戶可托付,我想讓仇少俠護送她們姐妹到往雁郡便可。仇少俠救吾一家兩次,我無以為報,此事有些厚顏,還望少俠見諒。”


    倘若嵇汕說要回京城,仇小三也會照做,可他卻沒想到眼前之人骨氣如此堅硬,心頭一動,不再打算袖手旁觀。出門之時,仇倩一再交待讓他不得和淫邪祭祀之事扯上關係,哪怕是插手都不行,仇小三本來不想管,他如此說本意是在試探嵇汕,江湖之大,難得遇到如此人物,一番交談下來心中敬佩不以,便決定留下幫著解決七縣之事。他輕笑道:“此事我卻幫不上忙。”


    “為何?”嵇汕愕然,沮喪不以。


    仇小三隻道:“吾也想留下來會一會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兩姐妹的事就待以後再說。”


    嵇汕神色一楞,眼中閃過絲絲異色,卻不再多說。


    於是乎,仇小三暫時在破落府衙住了下來,守著嵇家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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