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再一次驚叫起來:“這!在這!這是什麽?”她從錢櫃裏爬出來,手裏捏著一張薄薄的信紙,小心翼翼地打開歪著頭看了一會兒,遲疑地念道,“遣書……”抬起頭問項白,“遣書是什麽東西?”


    “是遺。”項白有點無奈,又有點想笑,“這叫遺書。”


    “哦哦,遺書。”小酒尷尬地撓撓頭,忽然愣了一下,“遺書?他是自殺!”


    “噗!”項白徹底忍不住了,“什麽自殺,怎麽可能是自殺!”


    “可是他寫了遺書啊?”小酒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你看看落款,落款是陳霖不是劉春。”


    “昂?哦。”胡小酒有點不好意思,捂著半邊臉露出一個害羞又有點尷尬的笑,“我沒看到。”


    項白似嗔還笑,攤上這麽個師姐也真是夠倒黴的,他也蹲下來抿抿嘴唇說道:“我看看。”


    胡小酒還沉浸在剛才的尷尬裏,吐吐舌頭,乖乖把信交給他。


    “上麵寫的是什麽啊?”胡小酒問道。


    “沒什麽。”項白隨口說道。


    “哈?什麽嘛!”胡小酒皺著臉,似乎十分不滿,委屈地嘟囔著,“明明是我找到的。”


    “沒什麽,他沒什麽好分給他兩個兒子,隻能寄希望於他們自求多福。”


    “意思就是他有兩個兒子?”


    “嗯,陳天風還有陳天明。”


    “陳天風?陳天明……陳霖……陳林?哈?他死了!”胡小酒又猛地跳起來,“陳林啊!”


    “不會吧?”聽了很久的魏秋山說道,他看看項白手裏的信,“這封信看著可有些年頭了,再說那個陳林也就三十多歲,也不像有病,他寫什麽遺書,更何況他也沒兒子啊。”


    “不是,我在他床上的包袱裏看到半塊玉,我起初以為上麵寫的是雨林,雨林就是霖啊!”


    “雨林……陳霖?”項白也不禁揉揉太陽穴,“如果說陳林就是陳霖,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還有這個東西為什麽會有劉春手裏?為什麽呢?”


    項白正深陷在思考中,忽然又聽到胡小酒大叫:“咦,還有東西,這又是什麽?”她從錢櫃的最底下翻出一本發黃的冊子。


    “你怎麽像狗一樣?”魏秋山說道。


    胡小酒立刻反駁:“什麽叫像狗一樣,是狗狗!”


    項白默默說一句:“有區別嗎?”


    “哇哦!”胡小酒翻了兩頁,發出一聲驚歎。


    “哇哦!”魏秋山也驚歎一聲。


    “什麽東西?”項白問道。


    “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春宮圖哎!”胡小酒有點小激動,“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輕浮。”項白看她一眼,從她手裏搶過去。


    “嘛啦!這是我找到的!”胡小酒有點不高興,“你要自己偷偷看對不對?過分!喂!你們看不到我嗎?喂!”


    胡小酒又蹦又跳,可是項白和魏秋山像兩座大山一樣把她當的嚴嚴實實,一絲一毫也不給她看。


    魏秋山邊看邊嘖嘖稱讚:“這劉春看得夠仔細的,我還是頭回見看春宮還作批注的,三娘臉紅胭脂汗,洞口陽春淺複深,哎呀媽呀,太有才華了,這玩意兒寫的比畫的還厲害,沒眼看沒眼看了。”他嘴上說著沒眼看卻比之前看得更加投入了,臉上掛著蕩漾的笑容。


    “三娘……”


    “三娘?”魏秋山臉上露出八卦的光輝,“幸好孟雲也看不見,這要是給他看見,氣不死也得氣癱了,這麽說起來,他不會就是因為這個給氣癱的吧?”


    “你想什麽呢,哪有人受得了這個?”不知什麽時候胡小酒終於從他們中間擠進去一個腦袋,“不過這至少證明劉春跟杜三娘有一腿,唉,這也不算意外,畢竟那個孟雲年紀又大了,腿腳也不好,那個杜三娘又還年輕。”


    魏秋山愣了愣,看她一眼:“小酒,你知道的挺多啊?”


    胡小酒謙虛地擺擺手:“略通一二,略通一二。”


    項白扶額,深深地歎息一聲:“停,下個話題。”


    胡小酒默默看他一眼,心想,古代的人真的比較害羞哎,又看看魏秋山……可能也是因人而異吧。


    蕭國冬晝短,申時剛過太陽就西斜了,賭坊後院有個半大池塘,池子不大,卻很深,池麵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稀薄的陽光下如同一張未磨的鏡子,冰上一個頑童肆意地馳騁,邊笑邊叫:“飛咯!飛咯!”


    岸邊的婦人急的跺腳:“小祖宗,別玩了,讓你娘知道,不止我要倒黴,你也要吃板子了!”


    頑童哪裏肯聽依舊溜著冰,高興地喊著:“飛咯!飛咯!”


    魏秋山看著那頑童不禁發笑,胡小酒看看天色,說道:“我該回去了,你師父還等著我的酒呢。”


    “喝,他就知道喝。”項白嘀咕著。


    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是那夫人的聲音:“哎呦我的祖宗!來人啊!快來人啊!救命啊!”


    不過眨眼的功夫,方才那頑童便不見了。


    魏秋山最先反應過來:“壞了,出事兒了,孩子掉進去了!”拔腿就向池塘邊跑,胡小酒和項白也急匆匆跟過去。


    隻見那孩子起初還抱著冰撲騰,不一會就也不動也不叫了,看樣子是凍僵了,那婦人隻曉得捂著臉哭,念叨著:“怎麽辦,怎麽辦啊。”


    魏秋山伸出腳試了試,冰麵竟然很結實,孩子就在冰窟窿裏,可是周圍全是冰他抓不住,一個勁地往下滑,魏秋山他們又下不去。他們與孩子隻隔著一層冰,卻無法施救,不過丈餘的距離,卻如同遠在天涯。


    “這樣不行,”項白說道,“得把冰麵砸開。”


    “不行的,砸開冰麵你們也得掉下去。”胡小酒說。


    “那這樣,咱們連起來,我下去把冰砸開,你在岸邊拉著我。”項白對魏秋山說道


    “不行,我下去,你在岸上。”魏秋山說道。


    “別跟我爭,我輕,你力氣大。”


    “那我比較輕啊。”胡小酒說著就要往下跳,卻被項白一把揪住領子扔到一邊,說道,“有你什麽事兒,別搗亂。”說著便已經跳下去了,魏秋山把刀扔給他,項白劺足了力氣,才將冰麵砍開,冰麵裂開那孩子便浮上水麵。


    不多時孟雲和杜三娘也來了,孩子被救上岸,杜三娘二話不說抱住救上來的孩子便哭:“我的兒!你這是想要了為娘的命啊!”


    孟雲忙命人拿出裘袍給項白披著,感激之詞不絕,胡小酒蹲在一邊兒看著,憑空生出些許委屈與落寞。


    又過了一會兒,人都散了,天也擦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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