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我就知道,”梁帥一臉嘲諷,“你一準就是這反應。”


    “不是我生反心,”柳福兒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曉得什麽國家大義。”


    “我隻知道,大皇子是在蜀中長大,他跟前的,除開朱家,就是親近朱家的。”


    “朱家跟咱們家的關係,阿耶應該深有體會。”


    梁帥冷哼。


    柳福兒道:“在這種情況之下,兵權就是我唯一保護自己和康兒的武器。”


    “這個世界,我還有太多想要看的,還不想那麽早離開。”


    “你,”梁帥瞪眼。


    “說一千道一萬,你就是不肯放權。”


    “隨便你怎麽想,”柳福兒眸色淡淡。


    “道理我已經說了,阿耶你聽進去或是沒聽見去,都與我無幹。”


    柳福兒起身,往外去。


    “你,你給我站住,”梁帥用力跺著拐杖,想要追,卻力不從心。


    梁二瞥了眼親爹,見他精神還算不錯,忙緊追媳婦兒而去。


    屋裏瞬時隻剩梁帥一個,氣得他直翻白眼。


    回到小院,柳福兒氣哼的坐在榻上。


    梁二疾步進來。


    “娘子,你別生氣。”


    “這事我支持你。”


    柳福兒心氣難平,別開眼。


    “娘子,喝漿,”梁二討好的把杯子送到柳福兒手邊。


    溫熱的漿很快焐熱杯盞。


    柳福兒輕輕握住,“若阿耶堅持,你也支持?”


    “這個自然,”梁二理所當然。


    “你說得對,那個病秧子一早就被朱家馴化了,咱們要是叫了兵權,就等於把脖子伸過去,等著人砍呢。”


    柳福兒勾唇,望他。


    “那你打算如何辦?“


    “什麽?”


    梁二一怔,不明所以。


    “沒什麽,”柳福兒轉開眼,微微搖頭。


    梁二搔搔腦袋,見柳福兒不再氣,便道:“那我去校場了。”


    見柳福兒看來,他道:“早前大家多少聽著點風聲,現在咱們心思定了,總要讓他們心裏有數,免得被那群狗奴欺哄了。”


    “好,”柳福兒點頭。


    梁二摸摸柳福兒細滑臉頰,闊步出門。


    柳福兒撫著被梁二摸過的臉頰,眼眸閃過一絲堅定。


    “赤槿,拿筆墨。”


    赤槿從外麵進來,將筆墨擺好。


    柳福兒提筆,字如遊龍。


    一氣嗬成之後,她仔細將幾封信一一封好,交給赤槿。


    “讓老常立刻送走。”


    赤槿收好,快步出門。


    夜色漸漸迷離,廊下燈火通明。


    柳福兒背手來到門邊,望著被燈火照得通亮,卻又分外靜謐的庭院,輕輕籲了口氣。


    事情已經到了現在,她已沒有退路。


    三天後,大行皇帝賓天的消息傳遍各地。


    幾乎同時,武寧、義武、盧龍、承德、河東等地一幹節度使皆對通報上的急症而亡發出質疑,並以最快速度派出使者前往興元府。


    要知道,先皇跟前從來就沒少過禦醫。


    皇帝遷宮,何等大事。


    出發前,難道禦醫不成請過脈?


    若請過,定會知曉先皇身體情況。


    退一步講。


    先皇可能當時尚好,是在船上才發病。


    可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怎麽一整船裏,就隻先皇一人亡故,其他人連個咳嗽都沒有呢?


    河東田家使者更是提出,蓮妃素與公主交好。


    而公主早已嫁做朱家婦。


    各種內情,實在不能不讓人揣測。


    這話頓時得到其他使者響應。


    眾人紛紛要討說法,說到激動之時,甚是按住佩刀。


    朱宕眉頭緊鎖,平了這個,就按不住那個。


    眼見就要鬧成一鍋粥,他大喝一聲。


    待眾人安靜下來,他道:“我知諸位心中疑惑,說實在的,我這心裏也是嘀咕得很。”


    “這樣,你們給我些時間,我定會給諸位個滿意交代。”


    “多久?”


    眾人立刻追問。


    朱宕遲疑。


    先皇之時,自外表實在看不出什麽。


    可若驗屍,那就是大不敬。


    即便他現在一人之下,也不敢行此事。


    可若不給個交代,這些人定會報與各處。


    倒是烽煙四起,他和出來這邊的朱家軍,怕是要交代了。


    “我盡量快。”


    他道。


    “不行,”眾人異口同聲。


    “十天,”眾人對視,最終田家使者開口。


    “也好,”朱宕拱手,“十天後,我定會給諸位個交代。”


    眾人還禮,盯了畏縮在朱宕身後,怯怯望來的病弱皇子,譏諷咧了咧嘴。


    就這麽個玩意兒,也妄想當他們主子的主子。


    眾人很快離開。


    “朱大人,”大皇子揪著朱宕袖管。


    “你真的有辦法?”


    “臣會盡量想法子,”朱宕柔聲道。


    “那萬一,”大皇子梗了下,小心翼翼的道:“他們會不會……”打過來


    他眼底閃過一絲驚恐。


    朱宕抿了嘴角,沒有回答。


    也沒法回答。


    自先皇崩世,情形似乎一下子調轉。


    而今這裏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若事情沒個定論,怕這裏就會聚集天下所有的刀兵了。


    大皇子頓時兩腿打顫。


    他不想打仗,也不想見血。


    “殿,聖人”朱宕下意識的喊出口,又急急改過來。


    “朱大人,”大皇子一把抓住他,“你一定要找到阿耶死因,萬萬不能授人與柄。”


    “臣領命,”朱宕想拱手,但袖管還在大皇子手裏,他隻能躬身。


    “臣送聖人回去,”他半攙著大皇子進臨時改成的內殿。


    坐到舒服的榻上,看著周圍熟悉的陳設,大皇子的心略微安定下來。


    他鬆開手,拿過內侍端來的熱漿。


    朱宕盯著他,見他喝了幾口之後,顫抖的手漸漸平靜,才拱手告辭。


    回到暫時落腳的院子,他麵色沉沉。


    尋來最為得力的幾親信,他道:“可有什麽眉目?”


    幾人搖頭。


    “再查,”朱宕咬牙。


    “隻要是人為,就會留下痕跡。”


    “我就不信,半點蹤跡也尋不著。”


    親信們安靜的退了下去。


    朱宕鎖著眉頭,盯著桌角的硯台。


    明明帝都近在咫尺,偏偏唐皇就出了事。


    而今的情形,他進不能進,不然定會被誣。


    可若退,他帶了幾乎全部朱家軍出來,就這麽回去,怕再無機會出來。


    那他籌謀半生的計劃,就盡數付諸流水了。


    這讓他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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