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福兒趕往江陵。


    梁康送完她,便與崔三周小六等人料理攻城之後遺留下來的問題。


    柳福兒一路兼程,以最短速度趕回江陵。


    一進城,柳福兒便趕去府衙。


    書吏見她歸來,頓時大喜。


    “城主,梁帥要我把這些年收益支出全都整理出來。”


    “說有大用。”


    “可這乃是不宣之秘,我不敢擅專。”


    柳福兒點頭。


    “先去整理成冊,裝箱封存,再把這段時間無法決斷的公文拿來。”


    得了準話,書吏鬆了口氣。


    轉去自己官房,將擠壓下來的公文送去。


    柳福兒將一幹公文批閱完畢。


    沒等回府,葛大便尋了過來。


    “不知怎麽回事,梁帥突然說要咱們的名冊,還說要報上朝廷。”


    柳福兒看他,兩眼黑沉得幾乎不見一點光澤。


    葛大心裏一突,忙低下頭道:“我托詞需要時間,且大多兄弟都跟著郎君南下,人數上我實在沒法敲定。”


    “我知道了,”柳福兒扯了點笑。


    葛大拱手,後退出去。


    柳福兒閉了閉眼,回府。


    才進門,得了消息的老常便趕過來。


    見他一副見到救星的模樣,柳福兒忍耐的吸氣。


    “可是阿耶有什麽事?”


    老常瞥了眼周圍,低聲道:“梁帥不知怎地知曉咱們戰船的事,時常與我打聽。”


    “前幾天還說想去船塢看看。”


    柳福兒點頭,“還有嗎?”


    “還有,”老常忽的一頓。


    “那個劉夫人,”他道:“聽翠柳說,好像不大好。”


    “有時還會說些難聽的話。”


    柳福兒深深吸了口氣,道:“彝娘子呢?她可還好?”


    “極好,”說到算是開心果的彝娘子,老常總算露出點笑模樣。


    “我讓廚下燉了雞湯和魚湯,每日都送呢,還有補藥,每頓都不落。”


    柳福兒點頭,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老常笑。


    那孩子從來都是未語先笑,每天無憂無慮的。


    照顧她,他是很情願的,隻是瞧著一臉疲憊的柳福兒,他忍不住心疼。


    柳福兒看了看身上衣裳,先回自己院子,換了身差不多衣裳,便去見梁帥時常呆著的書房。


    一進去,就見梁帥捏著塊大棉巾,擦拭擺在武器架子上的長槍。


    “阿耶,”柳福兒斂襟見禮。


    “回來了,”梁帥緩緩直起腰,轉頭看過來。


    柳福兒點頭,站起身來。


    抬眸,見梁帥臉上縱橫著的溝壑,不禁一驚。


    “嚇了一跳,”梁帥勾了勾嘴角,遠比從前蒼老許多的臉頰抽了抽。


    看起來有些猙獰。


    柳福兒忙垂下眼。


    梁帥抬手示意。


    兩人落座。


    “事情進行得可還順利?”


    柳福兒點頭,笑道:“康兒很能幹,不用我,自己就把事情辦了。”


    梁帥笑著點頭,端量笑得淡定,坐得端雅的柳福兒。


    “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下。”


    梁帥緩緩開口。


    柳福兒心道來了,身體微側,做出聆聽狀。


    “前幾天,我接到唐皇密旨。”


    “唐皇的意思是,當下大局已然安穩,他不好再留在蜀地,有心回返帝都。”


    梁帥欲言又止。


    “阿耶的意思呢?”


    柳福兒微笑。


    “自然是好的。”


    梁帥道。


    柳福兒點頭。


    梁帥微笑,片刻又帶上難色,“隻是這兩年蜀地收益不佳,行宮花銷全從他私庫出,耗費得實在厲害……”


    “汴州那邊,你也知曉。”


    “每年所得也質夠供養大軍而已。”


    所以他就打起這邊的主意了。


    柳福兒歎氣。


    “這些年,戰亂一直不斷。”


    “各家都是一樣,便是有金山也耐不住消耗。”


    柳福兒道:“就像這次,足足耗了兩年,要不是豁出去這些年的積攢,這兒不止南邊,就是這兒也隻怕早已被人吞了。”


    這就是不給錢了。


    梁帥麵色微沉,盯著柳福兒。


    柳福兒無畏回視。


    從五方鼎力到如今梁姓獨大,她和她跟前的所有人耗費不知多少心力。


    莫說是他,就是梁二,她也是絕不會交出去的。


    “柳氏,”梁帥冷聲道:“你莫忘了梁家祖訓。”


    “是什麽?”


    “夫綱嗎?還是以夫為天?”


    柳福兒淡笑。


    “不然和離?”


    她聲音輕柔,神情卻很無所謂。


    梁帥登時麵色鐵青,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柳福兒起身,道:“阿耶身上的毒素應該還未清徹底,若是嫌這裏憋悶,不如去別院,那裏俢設得極好,更適合頤養天年。”


    “柳氏,”梁帥氣怒起身。


    柳福兒斂襟一禮,冷淡的撇了眼,便轉身出去。


    門隨即合攏。


    緊接落鎖。


    “盯好了,除開郎中,不許任何人進出。”


    柳福兒冷聲吩咐。


    門側候著的漢子望了柳福兒背影,趕忙應聲。


    回到書房,周圍沒有別人,柳福兒才麵色沉凝的坐定。


    寫好一封信後,她讓老常盡快送去蜀地。


    老常有些擔憂,“沒事吧?”


    身為管家,梁帥被關的事,他不會不知。


    柳福兒搖頭,朝他笑了笑。


    “暫時看來沒事,以後就不知道了。”


    老常歎氣。


    “郎君應該還要過一陣子才能回來吧?”


    “等東邊都處理妥當就回來,”柳福兒見老常抑鬱得不行,她笑了。


    “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現在不是十幾年前,而今的梁家也不是從前。”


    老常點頭,捏著信去鴿房。


    柳福兒望他耷拉著的肩膀,心頭暖暖。


    便是為了他們,她也會扛住。


    回到內院,沒等進院子,就被個怯生生的丫鬟攔下。


    “城主,劉夫人請你過去。”


    柳福兒看她,有些眼熟。


    “你早前可是在客院?”


    “是,”丫鬟點頭,大眼望來,“奴叫翠柳,早前就在客院,劉夫人來了之後,常管家便安排奴和敏枝一道服侍。”


    柳福兒笑著點頭,隨她走。


    “夫人身子可好?”


    “好呢,”翠柳彎起眼睛,“就是每日晨起之後,脾氣不大好。”


    “不過敏枝姐姐說,夫人已經好許多了,早前還中毒時,更暴躁呢。”


    柳福兒側眸。


    “敏枝是……”


    “是夫人的貼身大丫鬟。”


    翠柳趕忙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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