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幾天,韓將軍領兵回來。


    柳福兒急急奔去帳外。


    看到柳福兒,韓將軍點頭示意,表示事情進展順利。


    柳福兒頓時露出笑意。


    她側過身,往後退了些。


    韓將軍提步進主帳。


    梁二才剛做完驅蟲不久,此時正虛虛的昏睡著。


    聽到動靜,他微抬眼皮。


    韓將軍見他麵色慘白,微驚了下。


    忙轉頭看柳福兒。


    柳福兒低聲道:“沒事,隻是氣血虧得厲害,需得調養。”


    韓將軍這才放下心來。


    梁二動了動胳膊,看柳福兒。


    柳福兒過去,扶他坐正一點。


    “怎麽樣了?”


    梁二氣喘著示意韓將軍落座。


    韓將軍拱了拱手,方才坐下。


    “那城主起初堅守不出,但我命人時不時去城下叫罵。


    “幾次之後,城裏人心浮動,他也按捺不住,帶兵迎戰。”


    他看了眼柳福兒,道:“我依照城主所言,且戰且退,那城主果然如城主預料一般,隻追幾裏,便往回折返。”


    “我便掉頭,攻其後隊。”


    “引得其一陣混亂。”


    梁二微微點頭,看柳福兒。


    柳福兒淺淺的笑,手一直輕撫他背脊,幫他順氣。


    回稟完事情,韓將軍便識趣的出來。


    走在回去的路上,韓將軍麵色沉凝。


    此番為了誘出敵人,他們消耗不少藥丸。


    因此,謝大隻帶了三百與人混入其中。


    想想此時他身在之處,他心底就止不住的擔憂。


    時間很快過了半月。


    城裏遲遲沒有動靜。


    這與柳福兒最初預想有些差異。


    謝大的本事,她很了解。


    半月時間,足夠他籌謀破城,至不濟也該鬧出點動靜。


    她尋到韓將軍,道:“你在劉家多年,對這城主可有耳聞?”


    韓將軍麵皮緊繃了下,道:“實不相瞞,此人乃是我早年的上峰。”


    柳福兒微微皺眉。


    “此人對劉家極為忠心,且其才智,不遜於謝長史。”


    柳福兒頓時色變。


    “我也是在這次交戰才見到,”韓將軍小意覷了眼柳福兒,低聲道:“隻是早前,為了能順利潛入,我們消耗太多藥丸。”


    “謝長史說機不可失,執意帶著三百人入城。”


    “什麽?”


    柳福兒從座位上跳起。


    就那麽點人,對上那麽強的對手,謝大便是精似鬼,也不可能把事辦成。


    她低著頭,在地上連連轉圈。


    半晌,她一跺腳,出帳。


    韓將軍趕忙提步緊跟。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彝族長所領族人居住的營帳。


    見是柳福兒,族人進去。


    沒多會兒,彝族長大跨步出來。


    “你這裏還有多少藥丸?”


    彝族長琢磨片刻,斟酌道:“沒多少了。”


    “都給我,”柳福兒道。


    “都要,”彝族長一驚。


    “那林子裏就這些了,都給你,以後可再進不去了。”


    也就是說,那瘴氣之內,從此以後便是絕地。


    柳福兒點頭。


    早前她是打算把城攻下。


    畢竟這城帶著天然屏障。


    若能奪下,以後也便可稱為臨桂之地的避難所。


    但現在,她想法改變了。


    既然那城難攻,那就索性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謝大的安全。


    隻要他還在,一切好說。


    柳福兒麵色冷得幾乎結霜。


    彝族長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便知事情嚴重。


    他側頭吩咐族人。


    很快有人提著兩大袋子過來。


    韓將軍趕忙接過來。


    柳福兒道“這就點兵,咱們出發。”


    韓將軍這會兒心裏也在後悔。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這事瞞下。


    柳福兒一直在前快步行著。


    直到校場,她一個箭步竄上高台。


    台上,正在領兵操練的校尉微微一怔,看在後跟來的韓將軍。


    韓將軍朝他示意。


    都尉立刻退到後麵。


    柳福兒環顧一圈,道:“梁家的兒郎們,我需要你們為我做一件事。”


    “這事有八成的可能丟命,當然也有兩成的可能回來。”


    “你們當中可有誰敢冒險一試?”


    偌大的校場頓時安靜得隻有風吹過的聲響。


    柳福兒環顧一圈,心底微涼。


    正在她打算轉頭之時,有人喊道:“我去。”


    “不就是一條命,你救了我一家老小,我這條命,你想要,隨時拿去。”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想起曾經柳福兒帶著幾千魚龍混雜,硬生生擋住亂軍之事。


    “我去。”


    “我也去。”


    一時間,眾人紛紛叫了起來。


    望著一張張全然將生死拋之肚外的臉龐,柳福兒心底暖得幾乎要跳出來。


    她側過頭,掩飾一瞬間的失態。


    韓將軍上前,低聲道:“咱們的藥隻怕供不上這麽多人。”


    柳福兒點頭,道:“這些我不懂,你帶著人挑一下。”


    “選些身體素質好的。”


    如此或許能靠彝族長之後研究的解毒藥劑扛過去。


    韓將軍點頭,上前一步,擺手壓住情緒激蕩的眾人。


    “要去的,到我那兒報名。”


    他招著手,帶著所有人走了。


    校場頃刻變得空蕩。


    柳福兒立在那裏,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那一場守城之戰,最初她其實隻是為了梁家,後來是不忍百姓們受苦。


    她從未想過回報。


    卻不想,今日,他們以這樣的方式回報與她。


    她仰起頭,看著澄澈的天空,輕輕吐氣。


    待到眼底的熱意緩解,才緩步回去主帳。


    一進門,便看到梁二望來。


    柳福兒去一旁拿銀瓶。


    梁二歪頭看她,道:“你哭了。”


    “沒有,”柳福兒勾了勾嘴角。


    梁二擰眉,“到底怎麽回事?”


    “真的沒事,”柳福兒道:“就是覺得好人有好報這話,果然沒錯。”


    梁二眨巴下眼,一臉莫名。


    柳福兒也不想他懂,倒了杯溫熱的熱漿,推到他跟前。


    梁二很不耐喝這東西。


    但這個是彝族長弄來的。


    交代一定要喝。


    柳福兒便嚴格執行,每天盯著他必須喝一整個銀瓶方才罷休。


    梁二將漿一飲而盡。


    柳福兒接過來,去一旁清理。


    “你說好人,”梁二問:“那是誰?”


    “我啊,”柳福兒微笑。


    “我難道不好?”


    梁二輕輕嗬笑了聲。


    這好不好的,他說了可不算。


    “是不是?”


    柳福兒瞧出他隱含意思,豎起柳眉。


    “是,”梁二拉長了調子,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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