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偌大的院子登時安靜得隻有風吹葉晃的聲響。


    施夫人微微皺起眉頭。


    暗道唐氏心性淺薄,才一占了上風,便不知天高地厚。


    若讓此人得勢,這汴州,這中原怕是連此時的五分都不如。


    當下,她下了決心。


    “實不相瞞,此茶很是玄妙。”


    “每一個聞過的,得出的答案都不盡相同。”


    施夫人轉眸,笑意淺淺,“不過能聞出牡丹的,公主倒是第一人。”


    施夫人說話做事一貫含蓄得體,似這般讚人,還是第一次。


    眾人皆轉眼望去。


    唐氏微微挑眉,眼中閃現一時得意,修長的手指收緊,將茶盞送到嘴邊,輕輕的嗅。


    施夫人笑著端起茶盞,示意眾人同飲。


    李家的花驚豔的便是那一瞬。


    看過之後,也就沒有什麽稀奇。


    所以,當初李家直接把開宴的時間定在飯時之前。


    眾人喝完這盞別有新意的茶後,閑聊一會兒便是飯時。


    施夫人提議去花廳用飯。


    唐氏卻在恨惱眾人不給她麵子的事,在眾人皆要相應時,她站起身來,表示府裏還有事情,要先回去。


    唐氏聲音不小,加之她是在施夫人話音一落時就起身,在場的所有人皆聽到她所言。


    自然也明了她隱含的意思。


    唐氏攏了披帛,離開座位。


    下首,周夫人牙疼的吸了口氣涼氣,抱歉的朝施夫人笑了笑,也跟著起來。


    右側,王夫人側頭,作勢整理裙擺。


    其後,跟著她的嬤嬤扯了扯她衣料,在她看來之時,暗自示意。


    王夫人惱火的瞪她。


    嬤嬤趕忙鬆手,卻在落下之時,不小心刮到她衣衫。


    秋衫單薄,很輕易就被刮得起毛。


    王夫人麵頰一抽,隻好向施夫人行禮,“老夫人見諒,我這”


    施夫人就在上首,怎會看不見嬤嬤的小動作。


    她微微頷首,示意自便。


    王夫人心裏歎氣,向眾人頷首,轉頭走了。


    三人帶著仆從很快自花園消失。


    仆從們極快的將空出來的桌案撤走。


    施夫人好似什麽事都沒有的提用飯。


    眾人起身,前前後後的往花廳去。


    隻是麵色卻不如早前那般的從容淡定。


    程夫人輩分小,走在後麵。


    看到眾人如此,便在用飯的當口告知施夫人。


    施夫人麵色淡淡的點頭,吩咐仆從開席。


    眾人飯用得很快,沒多會兒便紛紛擱了筷子,並提出告辭。


    施夫人很是痛快的讓人備車,並命幾個兒媳送眾人出門。


    待到所有人走盡,她緩緩起身。


    她已做了她所能做的。


    再多,她卻是無能為力。


    程夫人送了小一輩的主母,回來時正好看到施夫人步履蹣跚的模樣。


    她急急扶住,道:“阿娘,你這是怎麽了?”


    施夫人轉頭,適才還神采奕奕的眼眸竟然渾濁得厲害。


    “阿娘,”程夫人嚇了一跳。


    施夫人極快的轉開眼,道:“我有些累了,送我回去。”


    程夫人唔了聲,扶著她回去。


    入夜,李家福榮堂的後罩房。


    一嬤嬤端著一碗湯藥快速閃進屋裏。


    她來到床榻跟前,低聲道:“娘子,藥好了。”


    床帳微微搖晃,施夫人細喘著從裏麵探出頭。


    嬤嬤趕忙扶住,將半藥強硬的灌了下去。


    咽下最後一口,施夫人微微仰頭。


    喘了兩口氣後,她吐了口氣。


    “這藥果然厲害。”


    嬤嬤見她氣息平穩許多,才扶她躺好,道:“娘子也真是的,便是幫忙也不必以自身犯險。”


    “不這麽做,如何取信與她?”


    施夫人勾起嘴角。


    且她這麽做,也不全是幫忙。


    這等事情,若真個成了,日後,李家便不再是此時模樣。


    施夫人回想白日花宴情形,“你沒看到嗎?”


    “她一直盯著我呢,我不喝,她便不動。”


    “她怕是沒想到,我寧可下水,也要把她拖下來,”施夫人微笑。


    說話間,她麵上的氣色已好了許多。


    嬤嬤抿了下嘴,道:“我再去要些藥來。”


    “不用,”施夫人攔住她,道:“先喝手裏的,若不好再說。”


    嬤嬤將藥碗擱好。


    施夫人問:“藥渣都處理了?”


    嬤嬤點頭。


    施夫人有些無力的擺手。


    嬤嬤端著碗,將屋裏的夜燈吹熄,重又出門。


    第二天一早,陸四郎來到茶舍。


    照例的要了壺茶,便立在窗邊,等著幾位好友過來。


    街市上,行人熙熙攘攘。


    一平平無奇的閑漢抄著袖管,閑閑的晃悠,兩隻眼睛極不老實的左右端量著。


    陸四郎垂著眼,看著閑漢。


    當他看來之時,勾起嘴角,笑意淺淺。


    閑漢眨巴下眼,複又若無其事的轉開。


    半丈之前有攤販叫賣才剛出爐的胡餅。


    閑漢兩步竄到攤上,抓了兩片胡餅,大搖大擺的走了。


    攤販哎了聲,卻也隻能搖頭,自認倒黴。


    陸四郎轉眼,看著閑漢很快融入人群之中。


    其後,有郎君推門而入。


    陸四郎笑著轉身,道:“今兒倒是你來得早。”


    “我哪兒有你早?”


    來人懶洋洋的答著,歪在床邊的榻上,招呼跟來的酒水博士。


    “給我來碗熱乎乎的甜羹。”


    “給我也來一碗,”陸四郎緩步坐去他對麵,笑著吩咐。


    另一邊,汪四郎已喬裝改扮,準備出門。


    彝娘子攔住他,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麽?”


    汪四郎徑直越過她。


    “去治病,”彝娘子斜插一步,攔住他。


    “沒有我,你就是找到梁帥,又有何用?”


    “你能治嗎?”


    “這你不用操心,”汪四郎擰眉。


    如今的梁家危機四伏,他並不想讓彝娘子涉險。


    “我來就是為了幫忙,你不是也聽到了,梁康把他翁翁的性命托付給我了。”


    彝娘子瞪大眼,兩臂舒展,將汪四牢牢擋住。


    “康兒身在千裏之外,根本不知這裏情況,若他知曉,定然不會讓你摻和。”


    汪四郎半點也不相讓的反駁,也不能讓。


    “彝娘子盡管放心,那郎中醫術極好,且還精通解毒,便是不成,起碼可以看清情況,回來再與娘子商討就是,”毛二在旁,見兩人僵持,隻得陪著笑打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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