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們對崔三很是信服。


    第二天,眾人便打著郊遊、訪友、賞葉等等名目,出了崔家。


    為了麻痹寧氏,眾人並不一次都走,有些當晚或是次日還是會歸家的。


    如此幾次,寧氏派來的探子從初時的警惕漸漸放鬆下來。


    到最後,郎君們出門,他們隻當做沒有看到。


    江陵城裏,柳福兒已經振作精神。


    春日裏,陽光明媚。


    柳福兒與負責農事的書吏來到城外。


    此時,田地才剛翻過。


    略帶著紅的泥土帶著新鮮的水汽,百姓們推著犁,吆喝著,催促耕牛速度再快些。


    柳福兒與書吏站在田頭,身旁還站著深諳農事的老方。


    柳福兒對種田這種事是門外漢,隻能聽老方與書吏你來我往,說得熱鬧。


    半晌,她總結了下,道:“也就是說,現在的問題就是耕牛和良田太少,是嗎?”


    老方轉頭。


    這才發現,一時說得興起,竟然忘了自己來是幹什麽的。


    他忙半躬著身,道:“大人早前統計了耕牛數量,若緊著些,倒也不妨事。”


    “現在最大的問題便是好田太少。”


    他道:“這莊稼要想好,一來是靠老天爺賞飯的,而來也要看地肥不肥。”


    “我適才看了一圈,”他指了柳福兒能看到的一片,道:“這裏的地不錯,地勢也平緩,雨水澆灌下來還能存留。邊上還有河道,若遇到旱天,還可以開閘放水。”


    “但那邊就不成了。”


    老方遙指遠處隨著山丘起伏的那片道。


    柳福兒眯了眼,望著那邊一道道的梯田,道:“不然引水過去?”


    “可行,”老方又道:“隻是這些我不大懂,需得謝大人來操持才行。”


    柳福兒微微點頭。


    早前,在荊南,初建之時,也是謝大負責這些事情的。


    回到府裏,柳福兒便往峽州去信,將事情講與他。


    沒幾日,謝大便來了封信。


    隨信而來的還有他畫出來的圖紙,以及周家兄弟。


    見到兩兄弟,柳福兒有些驚訝。


    但隨後她便想到了什麽。


    她急忙將信展開,看完之後,露出果然的神色。


    “你們已經製成水車了。”


    柳福兒尾音下拉。


    周家兄弟憨憨的笑,周大點頭道:“前幾日才成,不過隻在一個小莊子試了下,還算成功。”


    “那就好,”柳福兒急忙叫來書吏,讓他把早前圈畫出來的地方都帶著周家兄弟走一遍。


    農事不等人,先把能解決的先解決了。


    其他的,可以先用人力挑水,問題留到之後,慢慢解決。


    門外,有兵士來報。


    崔家有人來訪。


    柳福兒愣了愣,才命兵士請人進來。


    很快,兩長袍大袖,高冠博帶的少年隨著兵士闊步進來,其後僅有兩年級不大的書童跟隨。


    柳福兒眨巴兩下眼,從座位上起身,笑著上前見禮。


    “貴客來訪,某有失遠迎了。”


    崔五郎笑著還禮,道:“城主客氣,是我等冒失,未遞拜帖,便登門拜訪。”


    柳福兒笑著擺手,將目光轉向略靠後半步的少年。


    崔五側身,道:“這是我九弟。”


    崔九忙拱手見禮。


    柳福兒頷首回禮,笑請兩人落座。


    很快,小廝端著甜漿入內。


    周家兄弟見狀,便隨著小廝悄然退了出去。


    三人對坐喝著溫熱的甜漿。


    一杯飲罷,崔五率先開口,道:“聽聞城主建了座書院,內裏科目眾多,對學生的要求也很寬鬆?”


    “科目多,不錯,”柳福兒道:“寬鬆卻是誤傳了。”


    柳福兒笑道:“據我所知,目前經過先生允許,得以畢業的也隻有三人。”


    “如今,他們一個跟在謝大人跟前做事,一個留在我這裏,還有一個被一位大人請了去。”


    “當真?”


    “這可要見識一下了,”崔九忍不住開口。


    柳福兒微笑,叫了兵士,命他請劉書吏過來。


    兵士領命,才要去,就見劉書吏拿著一疊書卷過來。


    見到屋裏有人,他止了步子,要走。


    柳福兒叫住他,為他介紹崔家兄弟,並道:”這兩位對書院很感興趣,你若是沒事,便陪兩位過去看看。”


    劉書吏轉了眼看去,又看似溫和的拱手,道:“城主日理萬機,書院裏的事宜她知曉不多,兩位若有問題,不妨問我。我雖不才,但也願盡綿力,為兩位解惑。”


    順利推鍋,柳福兒拍手,道:“如此正好。”


    柳福兒含笑看崔五。


    笑意淺淺,眸色明媚,但卻透漏著淡淡的生疏。


    崔五立時明了,柳福兒這是以為自己是過來踢場子的了。


    崔五不由在心裏苦笑。


    他站起身,朝柳福兒拱手,帶著崔九與劉書吏走了。


    傍晚,劉書吏來報,已將兩人送去館驛。


    柳福兒點頭,道:“辛苦了。”


    “不辛苦,”劉書吏笑道:“崔家郎君果然名不虛傳,對典籍的認知很是深刻。”


    柳福兒微微挑眉。


    這風向可是不對呀。


    “崔五郎有意留在書院任職,”劉書吏補充。


    柳福兒恍然。


    這就難怪素來維護書院的劉書吏改變態度了。


    “他可有說因何?”


    柳福兒道。


    劉書吏搖頭,片刻他遲疑道:“兩位郎君與幾位先生相談甚歡,我想應該跟這個有關吧。”


    柳福兒笑了笑,道:“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了吧。”


    劉書吏拱手,恭謹的退了出去。


    柳福兒嘴角掛笑,目光卻越來越明亮。


    梁二從外麵回來,見她兀自笑得歡快,便湊過去,用力嘬了下她臉頰。


    微刺的痛感喚醒她遊離的神誌。


    柳福兒捂了臉,瞪他。


    片刻又反應過來,忙看向門口。


    “沒人,”梁二嗬笑道:“我都打發了。”


    柳福兒鬆了口氣。


    梁二嗬笑,拉了她手,道:“想什麽呢,那麽出神?”


    “崔家可能要來了,”柳福兒笑吟吟的說道。


    “真的?”


    梁二驚訝。


    “沒想到崔八郎還挺厲害,”梁二嘖了聲。


    “可不是,”柳福兒彎了眼眸,嗬笑道:“這兩年,咱們這邊發展不錯,可就是底蘊薄了些,要是崔家過來,其他依附著的世家,定也會跟從。”


    “到時,這塊就能彌補上了。”


    梁二目光柔和的看著她笑靨,道:“就那麽高興?”


    “當然,”柳福兒微微靠著他,道:“你不高興?”


    “高興,”梁二張開手臂,輕環著她。


    隻要她高興,他便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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