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靜出嫁之後,緊跟著便是包娘子。


    操持完兩人婚事,便是農忙之時。


    待到收完賦稅,糧食入倉,已是將近初冬。


    今年的收成不錯,城裏幾座糧倉都已裝得上尖。


    書吏將統計上來的數目報上來。


    柳福兒草草看了遍,樂得跟個攢足過冬榛果的鬆鼠似的,抱著肚子眯眼樂。


    這些糧食足夠柳家軍兩年的糧餉。


    若是明年再有兵戈,她也就不用再四處挪借了。


    柳福兒美滋滋的回到府裏,準備給自己放幾天大假。


    不想才歇了一天,崔八郎便尋上門來。


    一見麵,他便跟柳福兒道:“我要回去一趟,十一那邊,就拜托你了。”


    “這麽急?”


    柳福兒有些驚訝。


    畢竟崔十一才剛有點氣色而已。


    崔八郎點頭,道:“寧氏發瘋,跑去崔家要十一。”


    “去崔家要人?”


    柳福兒挑眉,道:“她來這兒,可是寧氏準了的。”


    言外之意,便是寧氏明知道她人在這兒,怎麽會去崔家要人?


    崔八郎麵色沉冷,道:“三兄傳來消息,寧氏好像聽到什麽風聲。”


    “我猜,她是知曉穎娘的事了。”


    所以才去向崔家施壓。


    柳福兒思忖片刻,搖頭道:“不會。若如此,她大可以派人來這兒要人。”


    “徐穎是徐家的血脈,若她真個捏著實證,我也不好不把人送去。”


    “那她這是發得什麽瘋?”


    崔八郎劍眉緊皺。


    柳福兒道:“崔家郎君眾多,也不多你一個。”


    “我以為,你不如悄悄潛回去,隱在暗處查探下情況,再做決斷。”


    崔八郎看她一眼,抱拳一禮,便邁開大步離開。


    傍晚時,梁二回來,柳福兒便把淮南情況告訴與他。


    梁二展開手臂,攬住她道:“擔心崔家?”


    柳福兒道:“崔家到底是十一的娘家,她現在情況還不穩定,不能受半點刺激。”


    “那就派些人過去,”梁二很痛快的道:“正好全四還跟我說,衡州那邊已經差不多了,就讓他帶著人過去。”


    “若有個萬一,也能接應。”


    梁二很是輕鬆的把事情定下,見柳福兒眉宇微鬆,便開始毛手毛腳。


    一夜旖旎。


    第二天清晨,梁二精氣神十足的奔去校場。


    整個上午,偌大的校場都回蕩著他中氣十足的大喝。


    柳福兒則在吃了早飯之後,來到虞氏所住的小院。


    虞氏正在廊下喂魚,見她過來,便笑眯眯道:“福娘,你看這魚長得多好?”


    柳福兒低頭。


    隻見兩尺有餘的魚缸裏,一尾火紅的大魚正從水裏探出頭。


    嘴巴一開一合,明顯是要食。


    “你喂喂,”虞氏把手裏的小瓷盒遞過去。


    柳福兒接過來,見裏麵正有幾條小魚在水裏遊著。


    她轉頭看虞氏。


    虞氏見她不動,便拿起搭在盒子邊上的夾子,夾了一條扔進去。


    大魚立時朝著小魚衝了過去。


    小魚很是驚恐,急忙逃竄。


    奈何實在太小,大魚一個擺尾,它便被水衝回原位。


    大魚用力一衝,一張開口,就將魚吞下。


    柳福兒一直盯著水麵,若有所思。


    半晌,她忽的一笑,將盒子倒進缸裏。


    小魚們立時歡快的遊動起來。


    大魚也很興奮,隻不過它們實在貪心,想要吃這條,又想要那條。


    結果反而讓小魚們有了逃竄的餘地。


    幾次獵捕,都已失敗告終。


    “這傻魚,”虞氏跟著看了會兒,忍不住笑道:“它這樣,怕是要餓死了。”


    “是啊,”柳福兒微微一笑,道:“婆婆,讓它自己玩吧,咱們去歇會兒。”


    虞氏隨著她意思,轉去屋裏。


    兩人說了會兒話,虞氏便有些困乏了。


    待到虞氏睡下,柳福兒重又來到廊下。


    此時,魚缸裏還有已經少了幾尾小魚,但餘下的還是活得好好的。


    柳福兒勾了勾嘴角,直接去府衙去尋負責糧食一類事宜的書吏。


    命他立刻備出一千石糧食送去建州,五百石送去給汪三郎,五百石送去河東田家。


    書吏聽得命令,很是肉疼,但也不敢耽擱。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便是一個來月。


    建州吳家很快送來回信,隨同而來的還有一船節禮。


    又過半月,汪家和田家也送來節禮。


    因著知曉梁帥受傷,田家還特地捎來兩張上好的熊皮。


    那大小,正合適給老人做軟褥。


    柳福兒直接讓人送去針線房,待到趕製出來,便送去梁帥和虞氏處。


    虞氏拿到褥子,很是高興。


    倒不是因為熊皮難得,而是覺得柳福兒有孝心。


    梁帥則是摸著那柔軟的皮毛,麵帶懷念之色。


    曾經,他還親手獵過一頭白熊。


    如今那皮子還在汴州的庫房裏收著呢。


    當晚,全家人聚在一處吃飯,虞氏便說起了軟褥。


    梁二聽著虞氏誇讚,看向柳福兒的眼睛滿是柔和。


    柳福兒溫雅含蓄的笑著,直說沒有什麽。


    梁康眨巴著眼,左看看,右看看,神情懵懂,又似乎明了了什麽。


    待到晚上回去,他便開始練功,並自動自發的把時間延長兩刻鍾。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便是去歲。


    今年是豐年,為了慶賀,柳福兒特地命書吏們著意準備,並把去歲那天與上元節那天的宵禁取消。


    以讓百姓可以徹夜狂歡。


    而在淮南崔家。


    崔家族長正一臉凝重的與族中長輩商議,如何應對徐家的威逼。


    崔家正在盛年的郎君也都得以允許在場。


    崔三首當其衝的表態,決不答應交出示意。


    其他幾個郎君也都紛紛響應。


    族長心裏也是這個意思,但他身負帶領全族的職責,不可能因為一個娘子,便犧牲整個崔家。


    聽得幾個小的在這兒這般,他皺起眉頭斥責親兒子崔三,道:“放肆,這裏長輩都在,哪兒有你說話的份。”


    崔三起身,像叔伯們長揖一禮,道:“小子無狀,隻是我有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待我說完,自會領受懲處。”


    他直起腰杆,環顧一圈,道:“如今的局勢,已是天下七分,劉家、吳家、田家、汪家,幾家合在一起,差不多兩份。中原四分,在名義上雖是朝廷統管,但明眼人一看就是,實則是歸了梁家。”


    “而餘下的四分裏,朝廷占了一半,餘下的才是徐家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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