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的異樣浮動,陪嫁的兩個丫鬟都很憤然。


    早前,崔十一生出死誌之時,已把大批財帛散與他們。


    那些錢已足夠她們嫁人或者養家糊口。


    如今娘子有了起色,她們非但不說高興,反而還一副懊惱不已的樣子,實在讓人心寒。


    入夜時,兩丫鬟守在床邊,忍不住與崔十一嘀咕。


    崔十一心裏正高興著,聽了這事,隻笑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咱們是即將要走了,他們卻還要留在這兒,早些尋好門路,也好攤派上好差事。”


    “至於銀錢,”崔十一笑了笑,道:“大家主仆一場,不論他們如何,我已是仁至義盡。”


    兩丫鬟對望兩眼,搖了搖頭。


    夜漸漸深了,主仆三人各歸各處歇了。


    接著,遊廊與側間的燈也都跟著熄了。


    整間院落漸漸陷入沉寂。


    後罩房裏,一個消瘦的身影躡手躡腳的從屋裏出來。。


    而在前院的外牆,還有一人靈巧的翻身而入。


    來人身手很是靈活,沿著遊廊,一溜小跑便奔到了正房的屋簷之下。


    他側耳傾聽片刻,確定裏麵幾道呼吸聲,而後弄破窗紙,探了根竹筒入內。


    一陣縹緲青煙隨著他吐氣,緩緩進了屋內。


    床榻上,崔十一不適的翻了下身。


    來人聽了片刻,見沒有了動靜,便沿著來路折返。


    後罩房與前院相連的穿堂。


    那消瘦些的人正躡手躡腳的往裏行著。


    屋裏,崔十一來回的翻了兩邊身,還覺得胸口悶得發慌。


    她掙紮著坐起身來,低喚翠枝。


    碧雲睡得很沉,但她對崔十一的聲音很是敏感。


    聲音才一過耳,她便迷糊的起身道:“娘子怎麽了?”


    崔十一低咳幾聲,呼吸困難的道:“我好難受。”


    碧雲一聽聲音不對,急忙點了燈過來。


    才走兩步就覺喘不上氣。


    她用力吸了兩口氣,便覺得腦袋一陣眩暈。


    她看了眼地上的炭盆,急忙忙衝去窗邊,將窗子推開。


    新鮮的空氣隨之衝了進來。


    崔十一艱難的伏在床榻上,額邊已開始冒汗,手腳也在漸漸的麻痹。


    碧雲腳下不停,又把另外幾扇窗戶全都推開,而後奔來近前,道:“娘子,可好些?”


    崔十一軟軟的點了下頭,人還伏在那裏沒有動。


    碧雲嚇得不成,忙將屋裏所有的燈都點亮。


    崔十一一直維持著早前的姿勢,動也不動。


    碧雲半跪在床邊,費力的將她翻了過來。


    崔十一便隨著她的力道,歪斜的翻轉著。


    碧雲到底沒有多少力氣,一下過後,她停下來,喘了兩下。


    接著她重又使力。


    崔十一仰著臉,定定的看著她,身體半分力氣也沒用。


    碧雲低喚了聲娘子,道:“你可還好?”


    崔十一眼神微晃,忽的露出些哀色。


    碧雲倒抽一口涼氣,看著動也不動的崔十一,嘶聲喚娘子。


    崔十一便知她應該是明白了。


    一滴淚珠從她眼角倏地滑落。


    碧雲定了定神,急匆匆把與她同陪嫁過來的碧珠叫來。


    碧雲壓低了嗓子,把崔十一情況告知與她。


    碧珠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碧雲看了眼崔十一,低歎了聲。


    碧珠也跟著歎氣。


    明明好日子就要來了,怎滴就偏偏出了這事?


    冷風從窗歪刮了進來。


    碧珠來得急,連件外衣都沒來得及披。


    她哆嗦了下,兩三步就衝到窗邊,想要關窗。


    餘光忽然瞄見窗外有些不對。


    她歎了頭出去,並道:“誰?”


    外麵忽的傳來一陣窸窣聲,似乎是裙擺掃拖之時發出的聲響。


    碧珠大驚,急忙探了半個身子出去,想要看清到底是誰。


    奈何夜色昏暗,月光不明,院外又沒有光亮照明。


    她隻能影綽看到來人是個娘子。


    碧雲也疾奔過來,碧珠指了窗外,道:”剛才外麵有人。”


    碧雲卻把視線定格在窗欞上。


    那裏有一個十分明顯的大洞。


    這窗,早在臨睡前,兩人曾確認過。


    那時還是完好無塤的。


    碧珠這會兒也看到了,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奔向崔十一的床邊。


    崔十一嘴巴似張非張,似乎連話也說不了了。


    碧雲哀鳴一般的喚了聲娘子,握著她冰冷的手,嗚嗚的哭。


    碧珠站起了身,道:“你在這兒守著娘子,我去外麵尋人。”


    她跳起來就往外奔去。


    碧雲這會兒眼裏就隻有崔十一,根本沒聽到碧珠說什麽。


    沒多會兒,正院便被驚動,接著便是外院。


    約莫小半個時辰,寧氏帶著桑麻急匆匆趕來。


    看到崔十一動也不動躺在那兒,她心裏有些驚,忙道:“怎麽回事?”


    碧雲嗚咽道:“院裏來了賊人,害了娘子。”


    “好好說,到底怎麽回事,”寧氏皺眉。


    內院全是女眷,這般容易進賊,豈不是說她治府無方?


    碧雲這會兒已經亂了,根本沒反應過來寧氏話裏的意思。


    她來到窗邊,指了足有大拇指粗細的大洞,道:“這便是證據。”


    寧氏來到近前,瞄了兩眼。


    說不心驚是假的。


    但這並不代表她就要承認。


    她冷了臉,道:“這事我自會派人調查,現在最重要的,是崔氏的病。”


    碧雲終於後知後覺覺得明白了。


    寧氏這是不打算好好查了。


    她心裏一陣悲憤。


    但她也隻能忍著。


    寧氏看了兩眼,見幫不上忙,便又走了。


    碧雲送了她出去,回來就忍不住嗚嗚的哭。


    崔十一定定看著棚頂,心已如死灰。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再行選擇生活,但顯然,老天爺不允。


    她緩緩閉上眼,將充斥在眼裏的淚水擠出。


    將近天明,郎中便被碧珠半拖半扯的帶了進來。


    郎中一番扶脈之後,麵上露出些凝重。


    碧珠一陣心驚,忙問他:“可還有救?”


    郎中沉吟皮納克,道:“娘子纏綿病榻太久,手腳血脈已進凝結,老朽醫術有限,實在無能為力。”


    郎中說完便打算離開。


    “你這人怎麽回事?”


    碧珠扯了他道:“你是郎中,你怎麽能看完病不開藥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福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緋我華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緋我華年並收藏福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