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祖仙和烏鴉都沒有繼續說話。


    孤寂,無邊無際的黑暗包裹住了囚牢,隻有黑色的如同夜一般的水從牢頂落下,滴答滴答。


    雙方都想找到話題,打破這一片該死的寂靜,但是沒有找到,不如索性沉默。


    囚室很是狹小,散發這腐臭的氣息,隻有窗口處可以透過一點風。但是,此時,劇烈的風被鼓動起來,大量的空氣湧出囚室,祖仙甚至覺得呼吸困難。但是很快的,這種感覺消失了,快的讓祖仙以為這是一種錯覺,唯有空氣中帶有的絲絲腥氣提醒他,剛才有什麽變化。這種腥氣祖仙之前從未聞到,很多年後,他才知道,這種腥氣是海風的氣息。


    巨大的無可名狀的巨影從天空一掠而過,留下的是難以形容的呼嘯聲。呼嘯聲極為宏大,像是鷹啼又像龍吟,像是虎嘯又像是獅吼。但是無論是哪種聲音都不是剛才所聽到的呼嘯聲,莫不是之後的回想而已。那道聲音如斯浩大而莊嚴,以致於難以聽清他的聲音。


    聲音中卻充滿了威嚴,與之前的威嚴不同。焦飛的威嚴中總有些邪氣,敖寧的威嚴中帶著傲氣,柳嬌的與其說是威嚴,不如說是一種特殊的嫵媚,黎長的威嚴中滿滿的高貴,而蝕時鼠族少年的威嚴中邪異滔天。這種威嚴,帶著宏大還有敬畏,仿佛希望眾生俯首一般。


    烏鴉瞥了瞥嘴角,道“:是那個家夥呀,果然,應該是那個家夥,畢竟,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嘴角不僅沒有那種嘲諷的輕蔑感,而是帶著忌憚和怨恨。


    祖仙問道“:誰?”說完才發現,一直想打破的僵局在不知不覺間瓦解了。


    這世上的事情,一直很奇妙。


    “你不知道?”烏鴉反問道,“雖然不知道作為人族你為什麽能修煉,但是更具剛才你提出的鴉妖種類來說,你應該知道吧。那個,難不成,你真的不知道。”烏鴉一邊問道,一邊上躥下跳,不得不說,無論過了多久,那副清冷的語氣和這貨話癆的屬性極端反差,但不是反差萌,而是反差的讓人很有吐槽的願望。


    不過,那種巨大的風壓,以及撲麵而來的海水腥氣,倒是可以排除不少答案,但是,祖仙想了想,感覺似乎剩下的都不大可能。巨大的風壓,代表這個生物具有無比龐大的身軀,或許是某種巨大無比的鳥類,或許還是某種海邊的鳥類,再加上之前烏鴉的語氣,那個答案似乎很明確了,但是祖仙嘴角抽搐,應該不大可能吧,大荒不過是個小地方,那位作為妖族大三號人物,不應該在妖都中養老麽,再說,那位不是與天同高的角色麽,怎麽可能從地麵上抽取這麽多的空氣。


    想到這裏,祖仙怔了一下。


    祖仙能夠屢屢從眾多修煉了數百年的妖族中脫身,有一點就是那些妖族或多或少的產生了思維盲點,對他本身的身份與實際有所差別,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似乎也產生了些思維上的盲點。


    祖仙深吸一口氣,他身上的鎖鏈並不是很久,但是現在他需要足夠的心理準備去接受一個事實。他小心的移動身形,鐵鏈發出點滴的聲響,祖仙靠近過了窗戶,看著外麵的景象,並不是黑黝黝的洞口或是土地,許多白雲肆意的飄揚著,他被關進的水牢赫然在天空中懸浮。


    祖仙雖然利用靈力,自己也在天空中飛行過,但是從未想到一間屋子能夠飄在空中,而更讓他驚奇的是,他的第一念頭居然是,這麽厲害的構造,到底是什麽原因?隨機他自嘲的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有種不甘心的感覺湧起,曾經的曾經,在見識到了靈氣的瞬間,他曾經獲得了滿足感,在一瞬間可以去探索這個世界,但是現在,在見到了這個世界的廣大之後,他很不甘心,很不願意死去。


    再見到了真正的世界後,誰願意把頭埋進沙子裏,繼續做一隻鴕鳥呢?


    即使是一隻毛蟲,也有化作蝴蝶的美夢,雖然大多數的毛蟲隻能變成飛蛾,但是隻要有蝴蝶,誰又能放棄那份期盼。


    太古有神曰誇,與日相逐,力不足,死於路,而化桃林,澤被後世。這個傳說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誇不量力,故而死去,另一種是,誇雖死去,其心不死,遺於後人,但是祖仙讀出來第三種意思,把現在的自己比作誇,看到了真實的世界猶如誇追逐太陽,雖然會“死於路,”但是如果不去追逐,恐怕永生永世都會後悔。


    祖仙的雙目逐漸明亮起來,死去就死去吧,誰又不會死去,但求死而無憾。


    倒是旁邊的烏鴉看的大小,道“:看你小子這表情,莫非是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好笑,真是好笑,老兄,你擺這麽一副從容就義的臉,有給誰看啊?”


    祖仙瞥了一眼,淡淡道“:有不死的理由麽?”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難道那位對你的仇恨,比對我等還深,咦,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信得過我,沒啥問題,你要實在不放心,來來來,我給你卜一卦。”烏鴉笑道。


    “也好。”


    烏鴉倒也不造作,右翼伸直,羽毛閃著金屬的色澤,在祖仙僅存的右臂的手指上一割,低落點滴血液。血液顏色暗紅,甚至有些黑色。烏鴉用翼翅極快的在牆上滑動著,形成了一個有些高深莫測的圖陣,微微的閃著光芒。


    “滴點血進去,”圖陣畫完之後,烏鴉的神色也有了些許的萎靡,連話都少了,隨意指了一下。


    “哦,”祖仙反應不大,但遲疑了些許之後,小聲道“,謝謝。”祖仙在傷口上咬了一下,加大了傷口的大小,隨即把手放在圖陣上。


    圖陣上閃出微弱的光芒,是有些黯淡的黃色,看去,感覺很溫暖。祖仙回頭,看向烏鴉,問道“:這是什麽講究?”


    烏鴉嘴角依舊是譏諷的笑,道“:這種法陣實際上是計算命數的。顏色越亮,則命數越強,換句話來說,就是又大氣運加身,顏色越暗,則命數越差,換句話來說就是天煞孤星,我當年被算了一卦,那一卦,嘖嘖,光芒驚人,氣衝九天,讓別的妖都睜不開眼。”烏鴉這句話倒不是假,當年他測命數的確驚到了一片人。


    祖仙收回了手,道“:那現在是什麽情況?”


    烏鴉看了看,原來黯淡的色澤早已閃耀起來,隨即,輕微的聲響傳來,牆壁之上,圖陣碎掉了,連同牆壁,傳來有些冰冷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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