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金的院子確實是一棟獨立的小院。


    李心慧他們都是深夜入府,因此並不知道,這楚府很大。


    他們在西苑邊上的一棟二進小院裏麵,王守金安排了陳青雲住東廂房,李心慧住西廂房,剩餘的幾位公子分別住在並排的客房裏麵。


    長康和孟達住在耳房,蕭沐跟陳青雲住在一起,廂房內,都有值夜的小床榻。


    很是講究的人家,青黛和青鸞到是見怪不怪,一人睡在臨窗的羅漢床上,一人睡在值夜的小床上。


    那偌大的架子床便隻有李心慧一人。


    這一番折騰下來,大家都累了。


    陌生的環境讓他們少了幾分困意,可被褥明顯都是新換過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房間裏,似乎還點了凝神靜氣的香料,李心慧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整棟小院都是靜悄悄的,可二門處,卻急急地走過一道微胖的身影。


    楚家大老爺的院落裏,守門的小廝一早得了話,因此便留著門。


    此番見王守金來了,連忙恭聲道:“王總管可算是來了,剛剛聽到前院的小廝報信,大老爺都起來好一會了。”


    “嘿嘿,沒事,今日你值夜,明日便可休息一日。”


    王守金笑了笑,看似心情很好。


    小廝原本以為,深夜一直讓留門會是什麽大事,聽王總管這口氣,又像是好事。


    他低頭探聽道:“可是來了什麽貴人不成?”


    王總管聞言,眯了眯眼,收斂笑意道:“別瞎打聽!”


    小廝連忙頷首陪小心,提著燈籠一直送他到廳堂裏。


    楚家的大老爺早已年過四十,尋常雖說保養得好,可甚少熬夜。


    他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風,端坐在主位喝茶提神。


    因是深夜,他讓下人沏了一壺九曲紅梅,那茶水暗紅,燈影又暗,看上去又有點像血。


    他到底有些忌諱,淺酌一口以後,便放置一旁。


    王守金進門以後,正準備行禮。


    楚大爺揮了揮了揮,出聲道:“行了,說正事!”


    “人可都安頓下來了?”


    王總管點了點頭,隨即道:“連同護衛車夫,全都一個不少!”


    楚大爺滿意地頷首,隨即道:“可探聽出什麽重要的線索沒有?”


    王守金慎重地點了點頭,湊到楚大爺的身邊,壓低聲音道:“老奴可真看不透那位陳公子和陳夫人,不過他們身邊的丫鬟和護衛,絕對是出自權貴之家。”


    “說句大不敬的話,那兩位身邊的人雖然不多,可個個都比郡主身邊的要強一些。”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老奴就已經過去了。”


    “那護衛一腳就將那擋住大門的橫梁踢開,裏麵的兩個丫鬟護著他們的主子出來,輕功甚好。”


    “而且吳寶慶收拾不了寇家的暗衛,還是陳公子的護衛去收拾的,此人姓蕭,名蕭沐。”


    楚大爺聞言,微眯著眼,深深的瞳孔閃過一絲複雜。


    “蕭家的人?”


    “可他們主仆二人又姓陳?”


    “你說會不會是鎮國將軍的……”


    王守金聞言,心裏一凜。


    可他隨即又搖了搖頭。


    “應當不是,我聽聞那個柳家公子說了,這位陳公子常年住在書院裏麵。”


    “齊瀚的夫人出定國侯府,跟鎮國將軍的夫人是很好的手帕交。”


    “如果真的是,齊夫人第一個不會同意他住在書院。”


    問題又一次陷入了死角。


    楚大爺皺了皺眉,沉凝道:“暫且不管別的,反正他們跟鎮國將軍府的關係是板上釘釘的。”


    “明日你派個人去定南府打聽一番,雖說一來一去時間長些,可架不準以後可能跟他們還有交集。”


    王守金聞言,點了點頭。


    暫時也隻能是如此了。


    可天亮以後,王守金的人還沒有派出去,一早進城的於洲順著吳寶慶給的消息,找了過來。


    於洲乃是四品武將,在京城確實不顯眼,可到了杭州府卻不一樣了。


    至少跟吳寶慶是平起平坐的。


    於洲上門以後,得知陳青雲他們深夜才安頓下來,因此先來見了楚大爺。


    “不瞞楚大爺,我這次來是奉了我家將軍之命,幫他照看陳公子和陳娘子的。”


    “我從京城出發,本以為他們在陽城總兵府,誰知道去了一趟,白跑。”


    “這不,我馬不停蹄趕來,還聽說他們住的客棧大半夜被人放火燒了。”


    “幸得你們楚家出手相幫,這份眷顧之情,我一定會稟報我家將軍,他日必當回謝!”


    楚大爺笑得眼睛眯起來,他們楚家在杭城算是數一數二的。


    可到京城就不夠看了。


    而且他們家除了一位拿得出手的王妃,其餘的子弟,文不成,武不就。


    後補的官員都是五六品閑差,哪裏比得上鎮國將軍府出來的,隨便一個小將就是四品。


    “於將軍說哪裏的話?”


    “王總管昨夜說是一個賢侄,我若是知道是將軍的……”


    “哦,我還不知道這位陳公子跟你們將軍是……”


    於洲眼眸一轉,當即就知道這位楚大爺在試探陳公子的身份了。


    他雖說是一個粗人,卻也知道狗眼看人低的道理。


    因此他道:“這位陳公子跟陳娘子跟我們家將軍的淵源頗深,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不過我們將軍卻是把陳公子當弟弟看待,而且陳娘子跟雲鶴書院齊院長的夫人關係十分親近,連帶著我們大將軍夫人也是十分喜歡,甚至於還送了兩名婢女給她使喚。”


    “哦,對了,陳公子身邊的護衛,也是我們將軍送來保護他的。”


    這就都對上了!


    怪不得有鎮國將軍府的名帖!


    楚大爺在心裏盤算一會,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他立即讓人招呼於洲住下,直說客棧不如楚府方便。


    於洲從胡誌昌的口中知道,陳青雲此行來杭州是有目的的。


    動寇家牽扯很大,住在楚府確實比外麵安全。


    於洲假意推辭不下,這才在楚府住了下來。


    等到陳青雲他們起床時,隻見楚府的下人魚貫而入,不到兩盞茶的時間,就幫他們將行禮搬到了另外一處寬敞的三進小院裏。


    依舊是獨立的小院,不過是在楚府的圍牆之內而已。


    眾人愕然之時,於洲現身了。


    他單獨跟陳青雲在廂房裏麵談話,大家麵麵相覷,對於洲的到來很是意外。


    廂房內,於洲道:“陽城同知是蕭家的人,你的試卷確實被換走了。”


    “這件事我已經回稟了將軍,至於怎麽做,將軍會安排好的。”


    “胡大哥上的折子,遲遲不下,被壓在刑部了。”


    “你們做這件事風險太大,牽連甚廣,按道理,這種案子要大理寺去查的。”


    隻不過現在大理寺一下子損失慘重,自顧不暇,這才讓胡誌昌鑽了一個空子。


    雖說是空子,刑部壓案件也是空子。


    誰讓現在京城風雨搖動,成王之死,已經牽連了諸位大臣,以及兩位王爺。


    蕭家向來是忠於皇上,此番沒有受到震動,那也是將軍用命換來的。


    於洲對權謀之術不甚了解,卻也知道,此時他們想辦下來,還得將證據提交。


    至於陳娘子被擄,店鋪院子被燒的事情,他也上報了。


    胡大哥那個傻帽……


    哎……


    於洲都不知道怎麽形容心裏的悲催了,那麽大的事情,胡大哥竟然半點風聲都沒有透露。


    他可以想象,將軍接到飛鴿傳書時的暴怒了。


    蕭鳳天接到消息的時候,確實氣炸了。  他不顧鎮國將軍夫人的挽留,不顧鎮國將軍的威逼,不顧皇上暗示他去收拾某些殘局,騎上一匹汗血寶馬,帶著兩個護衛,十個暗衛,直奔杭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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