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些已經歸順我的玄宗將領們,一回到玄宗就被罷了軍權?”月無缺躺在自己後院中一張躺椅上,一邊翻看著蘭若心經,一邊漫不經心問道。


    青灩點點頭:“不錯。我依主人你的命令跟著他們回到玄宗後,就聽雷卻道就頒讀了龍鎮天的旨令,卸了所有將領的軍權,每人嘉獎一百兩銀子各自回家休假一個月後再到玄宗重新分配軍職。”


    月無缺不由譏諷地嗤笑一聲:“一百兩銀子換一個軍職,龍鎮天好會打小算盤。”


    青灩也笑了:“那是,所以聽到那道命令後,那些將領們肺都差點氣炸了,鬧哄哄的嚷著要找宗主討公道,質問他為何如此對待從奉聖浴血回來立下功勞的將士。”


    “哦,那最後結果怎樣?”月無缺感興趣地問道。


    青灩鄙視地道:“小胳膊怎能擰得過大腿?雷卻道厲聲喝斥了他們,並威脅說誰要不服從軍令,就當場以軍法處置。那些小將們再怎麽憤憤不平,也隻得散了,各自拿著銀子回家嘍。”


    月無缺眼裏都是盈盈笑意,口氣中帶著幸災樂禍:“龍鎮天在玄宗囂張*多年,早就引起玄宗將士們的諸多不滿,如今他竟然還敢用這樣強橫霸道的手段對付死裏逃生的功臣,簡直是直掘墳墓!莫非他真以為他能一手遮天麽!”


    玄宗的那些大小將領們,雖然看著沒多大實權,但是他們之間盤根錯節,而且都上過戰場帶過兵,軍人最看重在鐵血戰場上生死相交的情誼,龍鎮天這麽做的用意,一定是怕他們背叛他,轉而追隨自己與他做對,所以想趁此機會打散他們,不讓他們抱成團,以免造成他腹背受敵。


    可是他這樣做所得的效果,卻恰恰相反,不但沒能打散他們,反而激起了他們的憤怒,從而加速了他們的背叛。這樣的結果反而對月無缺更有利,她正在想著用什麽辦法讓那些一同上過生死戰場的玄宗將領們成為自己的後備軍呢,龍鎮天就親自給她送上門來了。這一手棋下得可真是妙極啊。


    “他這樣做倒是便宜了主人你。”青灩臉上露出耀眼的笑容,“所以等雷卻道的人都撤走後,我找了個機會在那些成為怨婦的將領們麵前顯了形,遊說他們追隨你。”


    “哦?我倒看不出你還有這等心計。”月無缺合攏心經,上下打量了青灩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的智商看著果然有長進了。那結果怎麽樣?”


    若是青灩真能說動他們,倒是省了自己一番事。


    青灩聞言立時黑了臉,不滿地瞪她一眼,翻著白眼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本神獸的智商本來就很高好不好!之前那樣,不過是因為我體內的封印沒有完全解除,所以許多事情記不得了而已。現在,誰要是再敢嘲笑本神獸,我一拳打碎他的臉,叫他爹媽都不認識!”


    他示威似地揚了揚拳頭。


    月無缺似笑非笑地瞧著他,青灩反應過來,立刻改口:“除你之外。”


    “結果怎樣?”


    青灩的神情又得意起來:“本神獸出馬,自然馬到功成。二十個大小將領,有十七個當場發誓願意以後追隨你,還剩三個猶豫不絕,說要考慮兩天。我怕他們壞事,所以找了個機會將他們解決了。”


    月無缺嘴角抽了抽:“你下手還真快。”


    她並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不過,依青灩的處置方法,的確是最好的。現在的青灩,思維敏捷,行動果決,雷厲風行,行動之間完全不像以前那個弱智少年,真讓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青灩一挑長眉,語氣不屑地道,“大男人做事,當果敢決斷,猶猶豫豫婆婆媽媽的跟個娘們兒一樣,真是男人之恥。”他忽又皺著好看的俊臉,不滿地道,“我替你做了這麽大一件好事,你為什麽不表揚我,還要質疑我?”


    月無缺:“……”她還是收回之前的想法好了。


    她站起身,伸手使勁拍了拍青灩的肩膀,滿臉笑容地誇獎道:“不錯,你做的很不錯!不但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還省了我好些事,真不愧是天上地下絕世無雙的第五大神獸!”


    青灩這才滿意地露出得色:“那是,不是我吹牛,若不是赤焰比我五百歲,我肯定穩居十大神獸之首位!”


    月無缺點頭附和道:“你說的很不錯,赤焰完全不能和你比。”


    青灩被誇得飄飄然,誌得意滿地領了下一個命令走了。


    赤焰這才顯身,輕笑道:“青灩還是這個老毛病,喜歡被人誇,誇他幾句就得意忘形了。”


    月無缺唇角輕揚,笑道:“這樣單純的人才顯得更可愛,與他談話也覺得輕鬆愉快。”又語氣關切地對赤焰道,“對了,你恢複得怎麽樣了?我怎麽覺得你身上的封印比青灩身上的厲害得多?你可記得自己為什麽會被封印?”


    赤焰搖了搖頭:“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煉化,我已覺得身上的封印的力量弱化了很多,相信很快我就能徹底恢複力量了。”


    月無缺點點頭:“那就好。很快我可能會麵臨一場艱難的戰鬥,到時候會很需要你和青灩的幫助。”


    赤焰正色施禮道:“赤焰一定不讓主人失望。”


    “聽說你率領魔族在奉聖與月無缺對戰,不但戰敗,還被她傷得很慘,她果真厲害到連魔族妖術都拿她沒辦法了?”龍鎮天穩穩坐在金邊紅木龍紋椅上,手裏輕輕轉著兩隻龍眼大小的黑色珍珠,緩緩問道,目光透著微微冷意,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堂中間立著一個身著錦衣的少年,容貌絕俊,卻因麵上隱隱透著一絲邪氣而使他整個人顯得有些陰深。


    聽到龍鎮天的問話,他揚起的嘴角微微一僵,隨即恢複如常,對著龍鎮天施了一禮,淺淺笑道:“月無缺的天賦果然是無與倫比,先前我還不信,可自從與她那一戰之後,我終於明白了。她的確是一個天生的修煉者,不論是玄門之功,就連魔族之術修煉起來都是易如反掌,不比旁人難於登天。”


    龍鎮天的臉色微微有些扭曲,好容易才按捺住胸中的怒火,一拂袖,冷哼一聲道:“夜流胤,她再怎麽樣,也是一個擁有血肉之軀的凡人,再強能強過那些妖怪嗎?你怎麽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真是丟了你夜家祖宗的臉!”


    夜流胤臉上顯出愧色來,微微垂首道:“宗主教訓得是。”


    他這般乖順,龍鎮天反而不好借機發作,隻得又冷哼一聲,繼續問道:“聽說那場大戰時,魔宮的大祭司冥休也去了?為什麽他沒有殺死月無缺?難道連他也畏懼月無缺的實力嗎?”


    夜流胤心下暗想,這才是你最想問的吧?或者可以說,你最希望的就是借冥休的手殺掉月無缺,以除你的後患吧。嘴上卻慢悠悠答道:“不是,他是超越人間,遊行於天地間的獨立存在,月無缺怎麽會是他的對手。不過,他好像特別對月無缺有愛才之意。”


    明明你自己也一樣畏懼月無缺,想拉攏本少爺與你一起對付她,卻又偏偏在本少爺麵前擺大架子,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刺激你了。夜流胤心裏冷哼道。


    龍鎮天聞言,果然激動地站了起來,勃然變色道:“你說什麽?冥休竟然對月無缺有愛才之意?這怎麽可能!”


    一個月無缺已經叫他覺得棘手了,再加上一個冥休,那可是個連他都忌憚幾分的妖魔!


    夜流胤看龍鎮天果然急紅了眼,眼底劃過一絲嘲弄,淡淡笑道:“不然你以為,月無缺為何能輕輕易易便自冥休手中脫身?要知道隻要冥休想他死的人,他就絕不會多活一分鍾。”他假意歎了口氣,“就因為我對月無缺出手,冥休還警告我不要再對月無缺輕舉妄動呢。所以,雖然我也有心助宗主您除掉月無缺這個禍患,可是也是有心無力啊。”


    他冷眼看著龍鎮天的神情,心下微微有些詫異,龍鎮天做了數十年的一宗之主,向來肆無忌憚,玄宗手下又多高手,一個月無缺怎麽會令他這般為難?


    龍鎮天狠狠皺著眉,在堂上來回踱了幾步。本想借夜流胤與魔族的關係,一起搭把手殺掉月無缺,哪知道從他口裏聽到這樣個令他震驚的消息。不過,就算冥休與月無缺有什麽關係又如何?他就不信,冥休會為了那個小子與整個玄宗做對!雖然冥休的術法高深莫測,可是這世上並沒有絕對的破解之法!


    思慮已定,龍鎮天的神情終於緩了下來,重新回到座上坐下,緩緩說道:“行了,你要是沒別的事,就退下吧。”


    夜流胤卻並沒有動,說道:“我雖然幫不了宗主的忙,可是卻想向宗主推薦一個人,希望能對宗主有幫助。”


    龍鎮天眉頭一挑:“哦,你想向本座推薦誰?”


    夜流胤笑道:“說來這個人宗主也認識,此刻他就在外麵候著,宗主若是見到他,說不定會大吃一驚的。”


    龍鎮天不耐地一揮手:“那就宣他進來,本座倒要瞧瞧,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夜流胤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帶著一個個子瘦高,從頭到腳被一件黑色的寬大帶帽披皮裹得嚴嚴實實的人走了進來。


    龍鎮天凝目望了望,忽然說道:“把你的帽子掀開!既然想替本座效命,就不要在本座麵前遮遮掩掩的!”


    那人聞言,順從地伸手掀掉了帽子,對龍鎮天露出一個笑容:“龍宗主,好久不見了。”


    龍鎮天一見他的容貌,不由一怔,脫口道:“奉聖帝尊姬雲刹?”


    姬雲刹的麵皮有些尷尬地抖了抖,幹笑道:“正是,多謝宗主記著我。”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東躲西藏,擔驚受怕,姬雲刹已經瘦了一大圈,臉上的顴骨高高突起,眼窩深深地塌了進去,深身透著狼狽的風霜之色,以前的氣勢威嚴早已完全不見。


    龍鎮天哈哈一笑,起身朝他走了過來:“本座還當夜流胤推薦的人是誰,原來是姬兄你啊,咱們好久沒見麵了,今日可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姬雲刹見狀,心下鬆了口氣,也笑道:“宗主之邀請,不勝榮幸。”


    這兩人仿佛同時失憶了一般,將之前兩人同為一國之尊時,都恨不得對方早死早超生,為了爭奪地盤掀起過無數次殘酷戰爭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


    夜流胤見他們一副好兄弟談興正歡的模樣,識趣地退下了。


    夜流胤告辭後,龍鎮天又命其他人全部退下,這才對姬雲刹微笑道:“帝尊此次前來找本座,可是有什麽事?”


    姬雲刹此時已是窮途末路,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不麵子了,臉上露出陰狠之色,坦承地說道:“奉聖的事情相信宗主已經知道了。我被月無缺奪了奉聖之位,迫得四處躲藏,想手刃月無缺那個小畜生,奪回帝尊之位,隻苦於無法,這才前來投靠宗主。我知道宗主也想除掉月無缺,若宗主信得過我,我願替宗主效犬馬之勞!”


    龍鎮天的眼睛亮了亮,卻依然不動聲色笑道:“閣下貴為一國之尊,要閣下為本座效勞,這怎麽敢當。”


    姬雲刹歎息一聲:“多謝宗主還看得起,隻可惜,如今的我,已經一無所有,形同於街邊的流浪犬了。”他眼神忽然一狠,雙手緊握成拳,麵部現出猙獰之色,“這一切都是月無缺害的!她害我丟了帝尊之位,害我妻離子散,今生今世,隻要我姬雲刹不死,我必誅殺此惡賊!就算是死,我也要化為厲鬼,定要她血債血償!”


    龍鎮天看著他猙獰的模樣,眼底閃過深沉的笑意,口氣也溫和起來:“帝尊被月無缺迫到如此境地,本座也是惋惜不已。月無缺那小子太過狂妄,仗著自己有幾分天賦便橫行霸道目中無人,著實令人可恨!你放心,就衝著你我的交情,隻要你殺了月無缺,我一定替你拿回奉聖城,讓你重新坐上奉聖帝尊之位!”


    姬雲刹聞言,不由大喜過望,趕緊向他弓身行禮:“龍宗主如此俠心仗義,姬雲刹感激不盡!”


    “好,既然姬兄已經是我的同盟,那不如就在玄宗住下,稍後我們好好商議。”龍鎮天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人將姬雲刹帶下去休息。


    等姬雲刹被帶下去後,龍鎮天走進了大堂的小偏房,沿著這個小偏房一直走到後堂一個小小的院子裏麵,這才頓住腳步。


    這個院子雖然不大,卻種著許多世上神奇珍貴的藥草。一個幹幹瘦瘦須發皆白的駝背老人正提著一隻小噴桶專注地給藥草澆水。


    龍鎮天悄然來到他的身旁站住,他都沒有注意到。


    龍鎮天等了一會兒,不耐煩地輕輕咳一聲,駝背老人這才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張幹癟得有些可怕的老臉。


    “宗主來了。”駝背老頭沒有和別人一般向他行禮,隻是隨口招呼道,聲音蒼老而沙啞。


    龍鎮天仿佛習慣了他的態度,隨意在旁邊一張石凳上坐下,不以為杵道:“駝翁,我找你有事。”


    “什麽事?”那被喚作駝翁的老頭問道,一邊繼續澆他的水。


    龍鎮天苦惱地皺著眉頭說道:“我最近練功越來越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駝翁語氣平靜地道:“這是必然的。你的天資本來就很一般,靠著我調製出來的淬煉筋骨之藥才超出平常,成就一代絕世修為。可是,那時候我就已經告訴你了,筋骨資質是天生的,強行逆改,總是會付出一些代價的。就比如你服用的那些淬煉筋骨的藥,藥性都極為霸道,服用久了,修煉時就容易走火入魔,你現在的情形,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龍鎮天的眉頭皺得更緊:“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不這樣,我怎會有今天的成就?”他伸手抓住老人的袖子,滿眼期待地看著他,“駝翁,你再幫幫我,再給我煉些藥吧。”


    駝翁這才停下澆水的動作,轉過身來上下打量著他,皺著眉頭說道:“這麽多年來,你服用那些藥太多,已經超過了你筋骨的負荷,若是再繼續服用,後果實難預料。你還是就此收手吧,已經做了四十年的宗主,該得到的已經得到了,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我為什麽要收手?”龍鎮天用力甩開他的袖子,猛地站了起來,冷笑道,“隻有我龍鎮天才配坐這宗主之位!那些隻會仗勢欺人狗眼看人低的大世家,在我龍鎮天的眼裏全是狗屁!哼,再說了,就算我肯收手,他們會放過我嗎?這麽多年,我早已經將他們一個個得罪了個幹淨,已經沒有退路了!駝翁,看在你也是我族叔的份上,再幫我一次吧。若是這次能一舉拿下那四大家族,讓他們從此以後對我伏首聽命,我龍鎮天必能讓我龍氏一族成為最大的世家!”


    駝翁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龍氏是不是最大的世家,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至於你,我該勸的也勸了,你不聽我也沒有辦法。明天你來拿藥吧。”


    龍鎮天的眼裏流露出驚喜之色:“辛苦您了。”


    明知那些藥霸道的會毀了他的五髒六肺,可是,為了除掉月無缺,為了讓那些世家從此像狗一下匍匐在他的腳下,從此整個玄機殿唯他獨尊,不用再處處受世家限製,他已經處心積慮謀劃了許久,所以這一戰,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隻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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