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樣菜的分量並不多,兩人吃下來,竟然吃了個七八,並沒有剩下多少。


    段晨更加佩服這店主的手段了,看看這盤子,底很平,一勺菜就能散開成一盤。


    分量控製地極好,像是給兩人量身定做一般。


    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店子,這樣的操作!


    結帳前,李嫣然提前給了五百給他,囊中羞澀的他不得不接受。算下來,九道菜,一共七百二十元。他有些肉痛地把錢交出去,心裏歎了一口氣:若是李嫣然的消費水平一直是這麽高,他隻怕是要放棄了。


    看她從頭到尾,對這裏的流程好像很熟悉,而且輕車熟路,菜單嘩啦啦地翻,一下就找到她想吃的菜。


    這,有些不正常,但又正常。


    像她這樣漂亮的女生,少不了大堆追求者,請吃飯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不正常的是,太熟悉了,就坐的位置,第一眼看向的地方,總在她眼中流露出一種一切如故的感覺。


    走在晚風吹拂的臨河小路上,兩人的話不像之前逛美食街時多。


    這一路上,地勢低矮的臨河小路,除了左側流淌著的河流,就隻有望不到邊的高處霓虹光影。


    可能是借題發揮的東西變少了。


    “手臂還疼嗎?”她挽了一下發絲,輕聲道,臉上又回歸到平常的冰冷模樣。


    “還好,不是什麽大傷。”段晨看向她,感覺她的變化不正常,像是有什麽東西一直抵著她的心口,讓她無法放鬆,隻有在某些特定時候,才會恢複一些尋常的心緒,其他時候則都用寒冷的外表包裹著自己。


    是害怕什麽嗎?


    臨河小路一直延伸到一座座橋下,五彩斑斕的燈帶閃爍著,勾勒出橋身的輪廓,但人眼再怎麽仔細去看,本就無光的橋底,不會在閃爍的微弱光芒中,顯現出它藏於黑暗中的東西。


    像是人心,總有光照不到、話語觸不及的深處。


    段晨可以很清楚一種藥物的外觀、味道和功效,甚至它什麽時候被發現,由誰將它使用到極致,造福了多少人。但是對於人心,一個女孩的心,他如何去想,也猜不出她下一刻會有怎樣的話說出來,怎樣的行動做出來。


    就像現在,她突然跑了,手按在包上,像是有誰在她身後追她。


    漸漸的,她的身影穿過了斑駁的七彩光華,段晨伸手去,但在半空中又收了回來,她越跑越快,像是跳入了漆黑的深淵,黑暗將她淹沒,沒了聲息。


    “飯後不要激烈運動,會消化不良、胃下垂的!”


    噗,黑暗中,一聲爆笑響起,銀鈴般的笑聲像是花枝亂顫般。


    “哈哈,我……我肚子疼!”


    段晨無語,小跑上前,漆黑中,借著微弱的光,能看到她模糊的輪廓。


    她的笑慢慢停了,捂著肚子,表情痛苦。一對柳眉,皺成了可愛的半彎形。


    這就是變幻無常的代價。段晨心裏壞壞地想道。


    “快教教我怎麽治病吧,應急的那種。”


    聽到這話,段晨一臉黑線,心裏想著:我怎麽覺得這一切都是套路呢?


    但人就在麵前,痛苦也是真的,要是他這麽狂跑,他也痛苦。


    “這裏,緩解疼痛,這裏,按住,可以排解脹氣……”


    段晨將手按壓在她的腹部上下,仔細解釋著每一個穴位和動作的作用,還沒發現,此地很黑,曖昧很深。一雙手,正按壓在美麗的姑娘身上。


    “唉,你弄疼我了。”


    “當然會疼,不疼沒用!”


    ……


    “謝謝你,今天麻煩你了。”


    李嫣然向他微微一笑,手擺了擺。


    他點點頭,揮手,看著她轉身,走進了小區大門。


    曖昧過後,並沒有發生什麽小說裏的橋段。


    這個姑娘,很清楚自己要什麽,用什麽方式得到,又不落下虧欠。


    一部手機,外加這次的五百塊,算是學費。


    段晨腦袋再不靈光,也能想出其中的聯係。若是不知輕重地強行讓她付出什麽,等著他的,很可能是暴雨梨花般的反擊。


    一個人走到景德醫院已是十點半,緩緩打開病房的門,爸媽擠在病床上睡下了,段欣還埋頭看著書,好似感覺到他的到來,抬起了頭。


    昏暗的燈光下,他臉上浮現出段欣熟悉的笑容,已經有三年沒見過的。


    帶著段欣走在回家路上,小家夥抱著他的手臂,像個樹懶,小眼睛左右看著,仿佛她發現了危險能立刻解決它們似的。


    看她這般模樣,他心裏也多了一分不忍,這本該無憂無慮的年紀,卻總是提心吊膽,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知不覺到了家門口,打開門時,鑰匙明顯有些卡頓,像是門鎖裏有什麽地方鏽了。


    打開門,滿目狼藉,櫃子裏的書或衣服都被翻了出來,隨意丟在地上。廚房裏,陶瓷盤子和碗碎了一地。


    “哥?”段欣頓時緊張地要命,抱著他的手死死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段晨拍了拍她的腦袋,半抱著她走了進去。


    翻找東西的聲音從主臥裏傳來,還能聽到一些厚重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誰在裏麵?”他大吼一聲,並關上了門,拿起牆角斜放著,用作曬衣服的木棍。


    他現在心情糟透了,想著這些渣子有完沒完,堵了路上堵家裏,難道非要逼他再殺人立威嗎?


    不一會兒,主臥裏傳來細碎的人聲,他隱約聽到幾個男人的聲音,其中一人聲音最大:回來了正好,直接抓著問東西在哪裏。


    四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從主臥裏走出來,臉上帶著歹意,其中一人左臉上有著幾條黑色水紋紋身,雙眼瞪大,拳頭緊握就率先衝了過來。


    沒有話語、沒有停頓,見麵就打。


    段晨心想正好,也不必多費口舌,等會兒把這四人打個半身不遂丟到路中間,看誰還敢再來闖空門!


    下一秒,大漢的拳頭已經猛撞過來,臉上帶著不屑,心裏想著:這樣的青年,老子一拳能打死幾個!


    碰,木棍帶著韌性,猛地擊出後棍身還在劇烈顫抖,但幅度極小、頻率很高,隻有手握著它的段晨能清楚感受到。


    這一棒,打斷了大漢的手臂,殺豬般的叫聲充斥這整個房子,衝出窗戶,響徹整個夜晚。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到第四人時,那人看著一分鍾不到,其他三人就躺了,頓時愣在原地,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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