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暴露


    第182章暴露(三更)


    每年正月十五, 朝中官吏都要攜女眷入宮拜謁。


    去年因國喪免去,今年重拾。


    自寅時起, 京中要員家中便開始做入宮準備, 沐浴更衣,官吏入宮麵聖,女眷到朝華殿請安。辰時便要入宮, 要一直呆著晚宴過後才會離席, 是這一年中最重要的入宮拜謁的日子。


    柏炎同蘇錦也是卯時起。


    今日朝中休沐,待百官攜家眷入宮。


    蘇錦今日著皇後盛裝禮服, 宮妝穠綢豔麗, 自辰時起, 便在朝華殿大殿主位端坐, 等著第一批入宮請安女眷。


    瑞盈的位置在主位一側, 就在蘇錦側身。


    女眷未入朝華殿請安前, 蘇錦同瑞盈二人說著話。


    瑞盈的婚期定在四月,會先在宮中辦迎娶大禮,而後同羅曉一道回南陽拜堂成親。


    這場婚事兩端分別是天家和南陽王府, 一時間禮部的人手大多在準備這場婚事上, 都不敢怠慢了去。由得婚事漸近, 路上不好耽誤, 羅曉這次便未入京。


    瑞盈懷中抱著胖丁, 同蘇錦說著話。


    今晨入宮請安的第一批女眷便至。


    如今這京中大部分的官吏女眷她早前在中秋宴上都見過了,還有不少是平日裏會入宮請安的, 蘇錦大都認得, 不似早前處處都需謹慎小心著, 眼下已輕車熟路。前來請安的女眷行過禮,再抬眸往朝華殿的鳳位上一看, 心中都微微愣了愣,鳳儀威嚴下的皇後亦擔得起國色天香幾個字,難怪這後宮中除了皇後,再沒有旁人,聖寵不衰。看慣了皇後,怕是再難入眼旁的姿色。


    依照慣例,一眾女眷都會依次上前請安,蘇錦會回上一兩句話,以示尊重,尤其是要臣家眷,還會多說兩句,以顯額外重視。


    這些清單有的是在冊的,有的是在蘇錦腦海中,柏炎需要新晉提拔和重用的官吏家眷清淡,平秋腦海中就有,見得這樣的女眷上前,平秋都會在蘇錦而後說一聲。


    譬如鬱氏上前時,平秋便躬身朝蘇錦道,“陛下新晉提拔的兵部侍郎阮鵬程的妻子,鬱氏。”


    平秋說完,差不多鬱氏也請安完。


    蘇錦莞爾,“是阮侍郎家中女眷?”


    鬱氏受寵若驚,“臣婦鬱敏見過娘娘。”


    蘇錦溫聲道,“起身吧,本宮近來常聽陛下提起阮侍郎,說阮侍郎恪盡職責,為君分憂,是肱骨之才。你若有時間,也多入宮走動走動,同本宮說說話。”


    鬱敏謝恩。


    蘇錦頷首,見鬱敏激動退下。


    ……


    朝華殿中的人進進出出,每次四平隻會放五六個女眷入內,避免人多嘈雜衝撞了皇後。


    等魏長君入內的時候,已挺著幾個月的身孕。


    蘇錦吩咐,“賜座。”


    內侍官趕緊上前。


    魏長君同蘇錦自是不必說了,魏長君這一胎差不多五六個月,再等到三四月便要臨盆了,結果葉浙被柏炎派去出使,這一走在路上就差不多五六個月,等回來,怕是孩子都要出生了。


    讓柏炎信賴,又遊刃有餘的,卻也沒有旁人了。


    魏長君笑道,“為陛下和娘娘分憂,是葉浙和臣婦的福分。”


    蘇錦讓白巧端了些糖水來。


    魏長君陪同坐了些時候,期間的請安也不斷。


    再坐些時候,魏長君也去了苑中。


    等柏瑜雅來的時候,內侍官再次看座,柏瑜雅一臉笑意,趁四下無人,朝蘇錦道,“娘娘,我有三月身孕了。”


    她與陸建涵成親時間不短,一直沒有動靜,這回回京卻似不到幾月時間。


    蘇錦叮囑四平,讓太醫院的院首明日去陸府親自診脈。


    四平記下。


    柏瑜雅感激朝蘇錦道,“早前在雲山郡,幸虧娘娘攔著我,我陸家得以保全,如今也有身孕了,諸事順利。”


    蘇錦拍拍她的手,“是你的福氣。”


    柏瑜雅有身孕在,也未在殿中呆太久,從辰時到晌午,一直是瑞盈陪著蘇錦,期間近乎沒怎麽起身過,臨近晌午前,才算將女眷走馬觀花看外。


    稍後在外殿設宴,款待女眷。


    按慣例蘇錦露了次臉,端了杯酒便回了豐和殿歇息。


    用過午膳,女眷們則會去禦花園四處遊玩,一直到晚上的宮宴同前朝的官吏匯合。


    等到豐和殿,白巧和青苗伺候蘇錦脫下盛裝,她在朝華殿內一直坐了一上午,地龍太暖,衣裳似是都濕透,也疲乏了。在殿後沐浴更衣,準備在龍塌上眯了一會兒,養精蓄銳等到晚宴時候。恰好柏炎也回了豐和殿中,應是中午飲了些酒,一身酒氣。


    “阿錦,哥哥有事同你商量。”他似是在興頭上。


    蘇錦正替他寬衣,他直接將她抱起。


    “阿炎!”她驚呼。


    他額頭抵上她下顎,“答應哥哥,先不生氣。”


    蘇錦看他。


    他輕聲道,“可記得十一月時候,下了場大雪,烏娜蘇用雪球砸到了許朗?許朗喜歡上了烏娜蘇,找我請旨想要求娶,這事兒緩了月餘,但今日在殿中,許朗又提起,我見他是真心愛慕烏娜蘇,便想同你商量此事。”


    蘇錦微怔,“我不想烏娜蘇跟他。”


    柏炎看她,“阿錦,你能否放下對許朗的成見,我們好好談一談。”


    蘇錦噤聲,不想同他像早前一樣,再因許朗的事情起爭執。


    柏炎奈何歎道,“阿錦,哥哥是想好好同你商議此事,沒有旁的意思……”


    “柏炎……”蘇錦輕聲,“我真的不喜歡許朗,也不想烏娜蘇跟他一處。”


    柏炎沉聲,“阿錦……”


    蘇錦便不直接回絕,隻低眉,“那你喚烏娜蘇來問,她是否願意?若是烏娜蘇若願意,我沒有意見。”


    她目光瞥開,不再看他。


    柏炎略微惱意,“阿錦,若你都不願意,我何必再去問烏娜蘇的意思?”


    蘇錦心中一橫,應道,“那我不願意。”


    柏炎喉間咽了咽,看她。


    她噤聲。


    他看了她許久,而後沉聲道,“好,那此事作罷!”言罷伸手放她下來,獨自去了後殿沐浴更衣,沒有再說話。


    蘇錦微怔。


    等出來的時候,柏炎已更了一身衣裳,徑直出了內殿,沒有看她。


    蘇錦微微垂眸。


    ……


    待得入了宮宴,柏炎已獨自飲酒,她在他一側落座。


    帝後舉杯,宮宴開始。


    宴會上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許朗是新晉的安北侯,又深得柏炎信任,旁人多敬了幾分。


    許是借著酒意,許是周遭起哄,許朗上前想請旨賜婚。


    隻是話音剛落,便柏炎沉聲,“此事容後再議。”


    殿中都麵麵相覷。


    賜婚一個宮女隻是再小不過的事,陛下這是……沒人知曉緣由。


    蘇錦看見柏炎眸間不慍。


    ……


    等宮宴結束,兩人結伴回了豐和殿,隻是一路上都未說話。


    白巧入內伺候,柏炎開口,“出去吧,朕同皇後有話要說。”


    白巧隻得出去。


    柏炎鬆了鬆衣領,麵無表情道,“今日滿意了嗎?朕連一個宮婢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滿朝文武皆知……”


    蘇錦看他,輕聲道,“至少在我心中,你不是這樣的帝王。”


    柏炎看她,“你怎麽知道我不是?”


    蘇錦噤聲。


    柏炎又道,“蘇錦,許朗的事你就一定對嗎?說他別有用心,說心思不在許童和眠蘭身上,你能保證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對嗎?”


    蘇錦沒有應聲。


    柏炎沉聲道,“若是今日請婚的人是蘇運良,朕也非要親自去問烏娜蘇嗎?”


    蘇錦怔住,眸間隱隱氤氳。


    許是酒意上頭,他微惱,“朕是帝王,烏娜蘇本是羌亞進貢到蒼月的人,朕要用親自去問她你想嫁誰不想嫁誰!蘇錦,我還要怎麽遷就你!”


    柏炎言罷,扔下龍袍往殿後去。


    “柏炎……”蘇錦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駐足。


    蘇錦低聲道,“我不該一直將你看作柏炎,不是帝王,日後不會了……”


    蘇錦鬆手,轉身獨自出了內殿。


    白巧和四平沒想這麽晚,娘娘還要回朝華殿,都一時手忙腳亂。


    蘇錦一路都未出聲,隻是看著白巧手中的燈籠投下的影子出神……


    西暖閣內,蘇錦亦看著明月和阿照,心思去了別處。


    想起早前他在暖閣中哄明月和阿照時候臉上的虔誠,想起登基大典時手持文卷君臨天下的身姿,想起很早之前洛城時候他與她領下的婚書,想到他被迫出征時眸間的凝重,亦想起大婚當日他的歡喜……


    最後,都匯聚成方才。


    ……許朗的事你就一定對嗎?你能保證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對嗎?


    ……今日滿意了嗎?朕連一個宮婢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滿朝文武皆知……


    ……若是今日請婚的人是蘇運良,朕也非要親自去問烏娜蘇嗎?


    ……蘇錦,我還要怎麽遷就你!


    蘇錦淡淡垂眸。


    有些東西在眸間淡淡裏,漸漸有些看不清……


    她需要好好靜下心來,想清楚。


    翌日,下了早朝。


    柏炎徑直來了朝華殿,昨日酒意和氣頭上,他說了不少不該說的重話,其實他亦不知道這些氣話是如何說出的。


    但他惱火的是蘇錦最後那句。


    那才分明是氣話。


    “娘娘呢?”他不好意思直接去殿內,便先去了西暖閣,明月和阿照已經醒了,青苗和陶媽媽在照顧。


    青苗詫異,“娘娘說要去容光寺祈福三日,已經出宮了……”


    都以為是娘娘與陛下商議好的。


    柏炎心底掠過一絲慌亂,轉眸看她,“什麽時候的事?”


    青苗應道,“晨間就去了。”


    柏炎緊張,“同誰一處?”


    青苗道,“娘娘同豐大人,白巧和烏娜一道去的,盛小姐也去了。”


    柏炎心底微緩,但很快又如鈍器劃過,置氣了……


    安北侯府內,許朗自接到書信後便一臉煞白。


    心腹上前,“侯爺?”


    許朗喉間咽了咽,額頭都是涔涔汗水,“我們之前和哈納平胡私通之事,被人發現了!他們手上有證據,若是讓柏炎知道了,之前私通巴爾的事不是子虛烏有,是我幹的,還因此害死了許昭,他一定會殺了我!”


    心腹緊張,“此事不都翻篇了嗎,無人知曉!”


    許朗呼吸都不順暢,“還有證據在旁的巴爾人手中,他們要繼續和我做交易,若是不做,就把這些證據放給柏炎!”


    心腹大駭。


    許朗深吸一口氣,“約在容光寺附近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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